二.
霓影和时尚在惊恐中过了一夜,第二****想去问公婆,被时尚止住,“关于她的事,妈说都是晦气事和丑事,让她自生自灭!不许讲!这是我家不成文的规矩!”时尚冷着脸,霓影只好息声。
梨花镇的小街旁是铁路线,火车的长鸣把溪边捣衣声掩没拖带很远,也拽着路边的梨花撕心裂肺声音跟它跑去,山脚下寂寥的几处坟上被花瓣混和绿叶覆盖着,霓影踩着那一地叶子和花瓣也去溪边洗衣,那里有几位妇人在石板上搓衣,梨花镇男人为他们的女人做了这些细致的搓衣板,沿溪边一溜儿排开,每个搓衣板都安放在一棵梨树下,铺开的树枝是自然天成的伞,能遮挡骄阳和雨雪。
“新娘子也来洗衣了?”她们和霓影打招呼,霓影不好意思地冲她们微笑点头。
“你们城市人会用这搓衣板吗?”一个年长的妇人问。
“试着用。”
“信佛婶教教新娘子!”另一个年轻媳妇对刚说话的那位年长的说。
“来!把前后脚踩稳了再蹬下搓!”信佛婶教着霓影,霓影学她们的样子,小心地做着。
“一溜儿石板旁,傍着石板洗衣裳,花布衫是郎买,蓝布褂郎穿上、、、”苍凉的带着哀伤的歌声飘渺在洗衣人耳中。
“嫂子!”霓影惊声站起,她看见梨花在对面山脚下一座坟上坐着唱这歌谣,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周围,那几位洗衣的妇人都只管低头洗衣,避开了她的眼神?
信佛婶起身对刚才说话的妇人说:“柳叶,我先回了!”,端起衣服匆忙走开。
叫柳叶的妇人“唉”地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使劲去搓衣,“哗啦啦”的水声激荡在岸上,可能是用力过猛的原因,她盛满衣服的盆一个底朝天地被翻倒在溪水里,顺着水势四散地流去,她不由喊起:“我的衣服!”,霓影慌忙伸手去帮她捞衣服,一个趔趄倒进水里,柳叶也慌下水里去拉霓影,好在水不深,其他几个妇个也过来帮忙,将两人和衣服弄上岸,“唉呀!新娘子,我这一盆破衣服丢了不打紧,看把你这身新衣弄得!让嫂子说什么好呢!?”,柳叶边帮霓影抹头上的水,边感谢不已。
“没什么!嫂子,换掉洗洗不碍事!”霓影腼腆地笑。
“人漂亮心眼也好!时家总是娶好媳妇、、、!”她说着忙去捂自己的嘴。
“怎么了?嫂子!”,霓影突然有想了解时家的冲动,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不寻常了,时尚对她刻意的保密,也让她从内心升起不满,也更加大了她的好奇。
“没什么!”,柳叶端她的衣服准备离开,被霓影用手拉住,“嫂子!我就问几句,这里现在没旁人,信我也不是胡言乱语不知深浅的,我刚嫁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靠嫂子们多照应呢!”
柳叶看看四周,见刚才的几个女人已走远,便低声对霓影道:“全梨花镇的人都不敢说你们家的事!全梨花镇的姑娘都不敢嫁进时家!只有你敢!”
“这话怎么讲?”
“谁都知道你婆的恶毒,梨花是多好的人呀!我们打小玩到大,都被她逼疯了!”
“不是说梨花嫂是因为丈夫死才疯的吗?”
“她丈夫怎么死的?你知不?”
霓影摇头,柳叶叹气道:“她丈夫死和她没关系,时家的事复杂着呢!妹子,嫂子看你人不错,就给你说了这些,这话你烂倒肚子里也不能告诉旁人!不然,我在这梨花镇没得活了!提防着你婆婆,时家的媳妇不好做哟!”她说完端起盆子,摇头离去。
“唉、、、?”霓影还想问下去,可柳叶走得很快,霓影失神地望向对面坟上坐着的梨花,一股凉意从她的心底升起。
“怎么搞的?”一进门,时尚和婆婆同声问。
“洗衣不小心掉水里了。”霓影无精打采边答边回自己屋去。
“唉!这洗衣也洗不好!”婆婆声音里是怨气。
“妈,她没用过这乡下的洗衣板。”时尚解释。
“是呀,也不易了!”公公的声音。
“唉!”老太太又是一声叹,不再言语。
吃饭时,小莲却把饭端向梨花房间,霓影不解。
“她妈可能又犯病了。”时尚对妻子解释。
“她是你嫂子呀!怎么可以这样地冷漠?一家人生病了,也不关心?原本该在一个锅内盛饭,为何单把她母女分出去?”霓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放下饭碗,回自己屋去,时尚跟进来“你莫明其妙!我们家一直都这样生活,习惯了!”
“习惯了冷漠?习惯了保密?时尚,我嫁给你就是这家的一分子,有权利知道这家中的事情,对吧?”
“对,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个家了吗?”
“那好,我问你,那夜里从你嫂子屋里跑出去的人是谁?嫂子是怎么疯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哥死后,她承受不了打击,至于那夜里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哥已经死了,她的隐私,我无权过问,你也无权过问吧?”
“我、、、!”霓影一时语结,“可妈为何对嫂子那样的态度?”
“哥是死于夫妻感情不和,妈自然对她充满怨恨,这很正常,对吗?”时尚的话霓影听起来有道理,可她心里仍然纠结,但道不明,被时尚拉回饭桌上,公公仍低头在吃饭,婆婆却站起来“叭!”一声,碗被摔在地上,“一点规矩没有!给谁脸子看?!”
“你、、、!?”霓影气结。
“是你嫁到我家来做媳妇!就该做媳妇该做的事情!侍奉公婆和丈夫!不是来使你大小姐的脾气给我们脸色看的!”,她又指责时尚,“你是男人!还要学你哥?被女人欺负死?不把她收拾好了,迟早败家!她不是不吃饭吗?今天就别吃了!”说着,一把掀翻了满桌的饭菜。
“你、、、?”霓影气极而泣。
公公站起,不发一言摇头进屋,小连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时尚愣在那里。
“这叫我死不冥目呀,老婆婆自己反倒坐在沙发上哭起来,时尚回过神,“你还不回自己屋去!?”,厉声对霓影吼,过来劝他的娘,“好了!妈,她刚进门,慢慢就好了!”
霓影一跺脚,返回自己屋里,只听身后婆婆在对时尚讲:“需要调教呀!不敢走你哥的老路!女人都贱!不能宠呀!儿子!”
“我知了,妈妈,消消气!”
霓影苦从心中涌起,暗叹:“我的蜜月就是这样过的吗!”
“好了!要顺着妈,她是老人!”时尚进来,抱住霓影,“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反正我也复习差不多了!”
霓影原不曾仔细看过这山,今儿真步入其中,不由叹它的美,一条小径幽深曲折在山林中穿绕,树枝藤萝透泛着几分微微的春光,增添了山的春色,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梨花在阳光下仿佛细腻光滑的云母沾上了粉,临溪的花和树又有一番别样意境,水中倒影,随波摇动。
“只可惜了,不该在这美的风境中夹死人的坟!”霓影看着山下的土坟对时尚说。
“死人更需要美好的宁静,因为活着受够了世间的繁累!”
“你又想起你哥?”
“走吧!那边的风景更美丽!”时尚并不接妻子的话,快步转身,向山那边走去。
霓影脑中想着“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的诗句,感慨:
这落花随流水时光,
有别处天地,
石子依青草妩媚妆容,
胜不黑不白、
庸生迷死的人群,
山的心中沉闷着云雾,
拨开了、
做了溪水一分,
放光放彩景象,
配春风艳阳、
天地光明!
霓影想到此,对时尚“这里景如此妙,人也应该好,生活美满如意否?”
时尚不答,拉起霓影的手,看向山下急驰火车,“这世间人来人往,百态万象,尽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