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成高凡两人回屋,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草屋呢?只有一堆草啊……也对,那么大的风,那么奇异的白光,草屋身在中央,不散才怪。两人整理了下行李,早早的上床睡觉,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赶着早凉动身了。
昨天两人早早回家了,高成的草屋虽说是在落叶村里,但是和大伙的居住地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之前高凡一心幻想着外面的世界,高成一心思考着生命的意义和秦老的目的,于是他们都忽略了现实中的改变。
比如被大风席卷的落叶村。
惨不忍睹,满目疮痍,废墟遍地,黄沙四起,荒无人烟。
两人小心翼翼的穿行着。
路边的小草似乎突然黄了。到村口了。那块大石在那里睡过了多少个春秋,转眼间沧海桑田。村里人对它没有感情,它对村里人也没有感情。他一动不动,村里人知道,它的身后就是落叶村。如今村子没了,他的左上角也被削去,但它的模样,已经深深烙进年幼的高凡的内心深处——一年后,在羽院的日子里,高凡看到法则老师那畸形的大脑袋,总算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就觉得那大石头像点什么。
路边的杂草,像极了大石的双臂,轻摇着送他们离开。
高成鼻子一酸,抽出刀划了下手掌,在大石上重重抹上”落叶村“三个大字。暗红色的血,夹了些细细的沙石,让高成很奇怪地联想到了那些村里的大爷大妈。心怀天下的热血青年们一个个冲出这僻远的小村,大爷大妈们就叨叨地一路送到这里。停下足,恨不得抠出双眼跟在孩子们后面,但终究还是停在了这里。
因为再走一步,就出村了。
“江湖之人,情乃羁绊,能舍便舍。这种故乡情,最不重要,是第一个该舍弃的。”高成背过脸去,拍了拍愣愣的高凡的肩。
“叔,别装了,你是不是哭了。”高凡感觉鼻尖瘙痒难耐,翕动了几下,眼眶就湿润了。
“这里沙子,有点多。”高成装模做样的咳了两声。阳光照射在他的脸庞上,投下一片耀眼的光芒和一片无尽的黑暗。阴阳两面,被他的眉心到下巴之线流畅分割。
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岁月如歌。
话说两人离了村子,起早贪黑地赶路,一路难免饥餐渴饮。这天下午,热的难耐,便找了个小树林歇了个午觉,等晚凉再走。
日渐西斜,高成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一阵阵微凉细风拂面,十分惬意。又歇了一会儿,伸了几个懒腰,叫起高凡上路。
两人一路走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走到一座山的脚下,前面有一个小镇。高成进了镇,只觉气氛阴沉沉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晚风飒飒作响。
高成往前走了几步,想找个客店睡觉,但是一路看来,所有的客店都关了门。不大对劲。
高成思索着为什么没有客店开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露宿自然是不行的,天的脸色阴沉的要挤出水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场雨,到时候就没地方哭去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高成摇摇头,继续和高凡一路往前走。高凡已经困了,下午睡的那一觉并没有带来什么作用。又走了数里路,一栋宅子出现在视野里,灯火辉煌。
高成拍了拍高凡,让他清醒一下,自己上前以手叩门。
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瘦瘦的看门人,打量了一下高成的褴褛衣衫。
“请问一下,为什么这附近客店都没开门?”高成问道。话音未落,门已经缓缓关上。高成见势,从包袱中夹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银子飞了过去也没个声响,显然看门人手法十分老道,这么黑暗的环境下还能保持专业素养,令人服叹。
“回大人,最近山上盗贼猖獗,各家都足不出户,客店生意惨淡,就关门了。”门又被缓缓拉开。
“哦……我们是外乡人,本想找个客店歇息,这下没个着落了,看你们这家像个大户人家,不知可否容我们歇息一晚?”
看门人面露难为的神色。高成又掏出一锭银子丢了出去,看门人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我家小姐刚回来探亲,老爷十分开心,大宴全镇。可惜乐极生悲,一伙山贼偷偷摸了进来,虏走了小姐。老爷愁断了肠,恐怕……接客不怎么方便。”
高成思索片刻,摸头大笑:“我是侠客,通告你家老爷,请我大餐一顿,并安置这小子睡觉——”说着拍了拍迷迷糊糊的高凡的肩,
“——我上山去把那伙山贼杀个片甲不留!”
看门人屁颠屁颠去了,不一会儿,一个青衣老翁颤巍巍地迎了出来:“大人快请!”另喝道:“快给小公子准备一间客房!”说着一个下人搀过半睡半醒的高凡走了。
老翁携高凡来到大堂,寒暄了几句,看高成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像条好汉,心中大喜,忙摆上一桌酒菜。高成边吃边说,好不痛快。
说着说着,高成问到小姐的事。老翁顿时愁眉苦脸,哀叹道:“小女有些顽劣,因身体无缺,没有伤疤,面容姣好,被羽城弥家弥倪大人看中,征去当了弥家使者……”
说到这里,老翁猛干一杯酒:“姓儿也改了,叫弥灵。反正是个丫头,姓什么都一样,由他去吧。可是这次我家丫头回来探亲,说自己一直干的是跑腿的活儿!叫人去跑腿,还这么多要求,哼,这些大家族们就都贵气的不得了!”
高成也干了一杯酒:“那你操什么心呐,她被掳走了,弥家人不管吗?话说众目睽睽之下,她是怎么……被掳走的?”
听到这儿,老翁长叹一声:“那些山贼要是对她干些什么事,到时候就不算无暇之身,可是要被弥家赶出去的!一个被赶出去的人,还有人浪费精力帮她报仇吗?”
老翁猛灌一口酒:”大宴是请的全村,那伙不要脸的山贼装成客人混了进来,伺机劫持了小女出去……不过他们估计只是想要赎金罢了……但是,谁知道今天晚上他们会不会……一群禽兽!“
高成长叹一声,痛斥弥家和山贼的臭不要脸的行为。这番话说到老翁心里了,两人愈发亲热,把酒畅谈。
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老翁问道:“大人先留宿一晚,明天……”高成大手一挥:“不用!带路!”
老翁大喜,清点了几十个家丁,抱拳相送:“壮士,这些小厮皆听您指挥,路他们都识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们……”
外面这般喧嚷着,吵醒了高凡。高凡揉着眼出来,看见这般场景,忙招呼个家丁来问。一听,呀,英雄救美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也央求要去。高成无奈,分了几个家丁出来保护他。
临走之际,老翁突然一拍脑袋,追了上来:“壮士,小女之前身上的一封信丢在了家里,说是这次的任务,若是小女无碍,还麻烦代为交给她!”说着递上一封信。高成接过,放进包袱里,挥手道别,随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高成啊高成,罢了,这事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就算你过了我这一关,后面还是会有人的……这封信,肯定会到你手上的……”见高成走远了,老翁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深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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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山上各种声音都有,听起来挺诡异的,众人一路说笑,也不觉得,待靠近了那大寨,为了杀他个片甲不留,静悄悄的走。风吹叶动的飒飒之声,山泉淙淙之声,脚踏枯枝之声,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突然,狂风大作。高成脸色一变,大喊:“快撤!”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嗖”的一声,枯枝碎裂,正是一个人轰然倒地。紧接着,又几声“嗖嗖嗖”,不少人看着身边的人倒了下去,慌了心神。
高成再次大喊:“快撤!”众人反应过来,都退到山林里。高成正要上前,只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高成心头一惊。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动用仙术,神识也自然没有扫视四围。
高成正冷汗连连,身后传来略显稚嫩的声音:“我也要去。”高成这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高凡。
带着高凡,高成自然不敢托大,神识一动,山寨里里外外早已被他摸的一干二净。高成闭目凝神,心机一动,四周响起一阵“噼哩哗啦”的声音,似是某些东西从树冠掉落下来。
高成眉头舒展,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上。几个胆大的先去晃悠着试探了一下,见没有事,纷纷得意洋洋地催促着观望的。众人纷纷跟上。
大寨灯火通明,大伙见高成踏了进去,也一个个跟了上去。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都是山贼的。
高成四处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弥灵的身影,略一琢磨,推测出应该是她不知用何手段弄死了这些山贼逃脱出去了。
想到这里,高成挥了挥手,让那些家丁回去,并让他们传话:“弥灵小姐已经走了,那封她的任务信以后若是有缘遇到自会给她!”众家丁应了沿原路下了山。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正值清爽微凉之际,两人的睡意消了几分,就继续朝羽城走去。
高凡见高成拆开信,鄙视道:”偷看别人隐私的无耻混蛋!“
高成没有理会高凡的话,而是一脸凝重——
信的开头写了五个字:致轻大长老
“又是信,真没创意。”高成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