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闷响!只见接引道人至阳至刚,无物不破的大光明拳,在和太上道人运满了太阴柔力的太极绵掌相撞之时,竟然如同击打在败革之上,混不受力。而接引道人所引动的浩然佛力,更是在痛太上道人手掌接触之时,就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卸到一旁,离接引预期的落点,偏了分毫。而在某些时候,尤其是这种全力对决的时候,分毫,便可决定成败!
不过是偏离分毫,接引的光明之拳便被抬高尺许,就此自太上的面庞划过,而那原本可以一举重创大罗金仙的恐怖佛力,也不过是在太上道人的面上填了一道伤口罢了。而与此同时,以太极柔力化解了接引拳势的太上道人,身子一侧一转,另一只手上蓄力良久的太极刚力直捣而出!只听得在金铁交鸣的声音中,太上道人被接引的护体佛力震退十步,费尽全力方以真元定住身形,立足于虚空之上!此时且看太上道人的双手,竟然在隐隐的向外渗着血迹!虽然太极的奥义是为四两拨千斤,可是又有谁说过,这拨了千斤的四两,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呢?
反观被太上道人至刚一拳强势震退,连肋骨似乎都被打的凹进几分的接引道人,本就枯黄的形象如今更显狼狈。不仅仅是他上身用来蔽体的僧衣被太上这一招几乎打成了乞丐服装,更为重要的是,接引道人本就干枯瘦黄的面庞,此时却显露出几分病态的惨白之色!看起来好不渗人!确实,无论是谁,被人在人身大穴之上如此重击,面色都好看不到哪去!不过如今接引道人也仅仅是面色难看罢了,却是未曾受到什么太过夸张的伤势。毕竟太上的重拳在轰击到他肉身之前,还是恪守着点到为止的原则,收去了三分力道,否则,光凭着那阳之太极一拳,就足以重创接引周身经脉,连站立的力气都不会保留。毕竟,若论至阳至刚,太上的这一拳,也未必会比那佛门第一徒手神通大光明拳要差上几分。
“道友好境界,接引,自愧不如。”很显然,这一招过后的结果,接引,应当算是败了。纵使他的大光明拳拥有着灭杀一切天仙的力量!纵使他体内包蕴的佛力超越了太上不知多少!但是比斗不是数据,决不是你的力量多点,力气大点,速度快点,就可以保持必胜!对决的生死成败,舍去修为境界这些硬性条件,必须要看重的,自然就是临场应变!而接引和太上的一番对决中,若论应变和对于自身术法武技的掌握,接引实输了太上一筹,也难怪他叹息如此,自承不如。
“道友谦虚了。如若论起真实修为,贫道,差道友远矣。这一拳,算不得什么。”不过少顷,太上道人自双手间渗出的鲜血,便已浸红了他的一对袍袖。只是身体上的钻心剧痛,却不曾被其在面上流露出哪怕分毫。而这名挂着紫霄宫大师兄名号的年老道者,也未曾因接引的谦逊之词迷了眼睛,他不过是浅浅笑笑,以自己的方式在那里阐述着一个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不过,接引道友,我们的比斗,便到此为止,如何?冤家宜解不宜结,如若贵师弟依旧觉得贫道三人依旧欠他因果,便有贫道亲去赔罪,不知可好?”思量了少许时间,太上道人方再度开口。而他的语气依旧淡泊,仿佛这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善。”听了太上道人的提议,接引在低头闭目,双手合十,低声轻读了佛号少许之后,仅吐出来如上一字。随即便见他伸手朝尚被十二品黄金莲台所保护,漂浮于虚空之中昏迷不醒的准提一招,将其唤至身旁。而接引本人,却是足尖轻点虚空,脚下步步生莲,来到了被三排编钟所环绕的刑天身前,低首言道:“此一战,我和准提师弟认负。先前因师弟任性妄为,为道友造成麻烦。接引于此表示歉意。”
见着在那默然地头,一脸诚挚致歉的接引道人,刑天不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言道:“职责所在,于我却是无妨。昆仑山乃娲皇临凡之所,还望阁下及尊师弟日后谨慎行事便好。”言过此番话语,刑天也不多言,仅是屈指在身前那一排编钟上连弹几下,随即便见一道光圈自这昆仑山腹间的顶棚浮现。“既然胜负已分,你们从此离去便可。切记昆仑山上强者如云,神人无数。切莫再引争端。”
“谢道友提醒。”接引朝刑天再施一礼,起身时还不忘像在一旁调戏的太上道人传音道:“方才一战,接引败得心服口服。还望日后有机会可与道友切磋,至于准提,我会劝服他不再纠葛与这番因果。此场争端,还望道友切莫挂在心上。”
“那是自然。”太上点头微笑,目送接引带着准提自刑天所招的光圈离开此地,重返昆仑。同时回头对元始言道:“师弟,将小师弟抓紧了,此间事了,你我三人,也当离开了。”
“诺。”元始虽然显得有几分不快,却也未曾违逆太上道人的意思,仅见他伸手自怀中摸出杏黄旗,将通天道人护持停当之后,轻呼出一口清气,化为一朵金黄色的庆云,将通天托起,紧随在他的身侧。而此时的太上,却也自是同接引一般,朝刑天见礼问好,随后便当先引路,携元始通天一并离去吗,此处表过不提。
“当真未曾想到,四个连金仙境界都未曾达到的修士,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这石台,可算是娲皇亲手布置的啊。”待得五人离去,看着昆仑山腹间满目狼藉的一派景象,刑天也不由得不在那里啧啧感慨。唯见他一边施法,启动着昔年女娲在这片演武场中所布置的各种应对法阵,修复被打破的一切,一边在那里默默思量着方才通天准提太上接引比斗之时所御使的各种法咒神通,分析着如若自己面对这一切时,该当如何应对。只是,就当他在修补山壁之上的一个新留的拳印之时,脸上的颜色,却忽然变了几分。“好可怕的力量,居然将圣人所布置的阵法都打出了一丝裂缝!如此一击,就算是我,怕是也无法硬挡!”而这个御使着女娲所留法阵,都要费很大力气方能修补的拳印,其摸样大小,却恰好同接引之前朝太上挥出的那只拳头,一般无二。
昆仑山,三个道士所在厢房。
似乎只要是在通天沉眠,亦或是在闭目修行的时候,三个道士所在的地方,一般还都是算得上宁静安详的。毕竟无论是太上和元始,都算不上多话之人,而他们中也唯有通天,平日里显得吵闹些罢了。
只不过,对于三个道士而言,清净的日子终归还是少有。就如同凡人行事很难顺心如意一般。这不,才过了半天时光,之前还在那昏迷不醒,气色难看的通天道人,便已缓过气来,而他既然醒了,那么太上元始两人的耳根子,就没有太大的可能会清净了。不过换句话说,虽然通天先前的伤势确实不容乐观,可是雷泽龙神在替他处理了诛仙剑魂反噬的麻烦,在离开他身体的同时,似乎也顺手调理了一下他的经脉,化解了他体内的几许暗伤。若是如此说来,通天道人能够如此快捷的醒来,倒也不难解释了。
“什么!我居然和那个家伙打成了平局!怎么可能!道爷我可是连九字真言这种破坏规矩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了啦!”果不其然,在听到自己和准提道人的对决是以平手收场之后,我们可爱的通天道人立刻就变得淡定不能。只不过他这一惊一乍时陡然变大的声音,对于另外两个还在调戏修行的老道来说,当真是一种折磨。
“你的实力不如人,神通不如人,法宝也不如人,打败打和了,也是正常的,若是你赢了,我反而会觉得诧异。”正在一心疗养手上伤势的太上道人,如今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搭理自己这个一向都不太着调的通天小师弟,那么这用着绝对能够刺激到通天神经的说话方式的存在,自然也就是从始至终都在和刑天一起当观众,心中也存着三分火气的元始道人!
“元始老不死的,你给我说明白点!什么叫道爷我实力不如人,神通不如人,法宝也不如人!打败打和是应该的,赢了才不正常!那个叫准提的莫名其妙家伙确实很强,但是道爷我要是全力出手,怎么会败给”果然,听了元始道人那几句说不明白是褒贬夸讽的一番话语,通天随即便显得颇为激动。只是单单论口才的话,貌似元始比之通天,可是不会差上半分的啊。“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和就是和。已经过去的事情,哪有什么如果?当然,若是你日后修为更高了,不怕扯上天大的因果,穿越回到先前的时间,去修改那一战的结局,那么我也实在是无话可说。”元始的话语也正是和他的性格一样,严谨,古板,守礼。也正是因为他如此有趣的性格构成,元始道人方会视天平道人和太上道人为兄父,几乎是无条件的服从他们所说的一切话语。也同样是因为他自身的那个纠结性格所致,元始在潜意识中,一向有一种要引导完全不知礼法为何物的通天走回正道的高尚念头。而他和通天过往的那些鸡毛栓皮般的可笑矛盾,似乎也正是源于此处。
“更何况,打输了,就一定是件坏事吗?莫非你就没有去注意,那个名为准提的强者,究竟有哪些地方超越你良多,迫的你连青莲剑歌都难以使个完全!记得当初师尊也曾如此教诲过我们,在很多时候,事物之间都是在不断转化着的。善可以变成恶,黑可以变成白。哪怕以洪荒世界之广阔无垠,亦是唯有天道恒在,不曾更改。若我是你,便从这次的失败中吸收点教训,而不是如你这般大吵大嚷。”元始坐的很端庄,话说的很流利,面上的表情全然是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感觉,让人看起来分外不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被元始这一番话堵得张口结舌,难以言语的通天道人。可就算是通天,却也无法不承认,元始这一番很讨人嫌的话语,确实是金玉良言,不得不听。但就算如此,通天道人依旧觉得,眼前的这个二师兄很遥远,很让人讨厌。只不过,在同准提交战之后便昏迷不醒的通天道人,似是并未见到那时元始的反应是何等的奇怪和疯狂!而偏偏,这样的事情,却也是太上道人和元始道人永远不会和通天言说的一段故事。至少很多时候,误会便是因信息的不对称所诞生的。
“元始老不死的,道爷我不过是抱怨两句,至于引起你这样的长篇大论吗!切,真是无趣。”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元始的通天道人,只得以这近似于插科打诨的方式避过了元始抛来的话题。而同样的,感觉和元始找不出什么共同语言的通天,也只得小声的嘀咕几声,随后一个翻身,抱着枕头睡去了。
看着通天那满面无奈的表情,元始道人也仅仅是淡然一笑,随后也不再管他,仅仅是盘膝闭目的继续起了自己先前未完的修行。
昆仑山,厢房,夜。
“我们的通天小师弟,还当真是闲不住啊。这才多大点的功夫,居然又踪迹全无了。只希望他这次,别弄出什么事端便好了。”花了近半日的苦工,终于弥合了手上暗伤的太上道人,甫一睁眼,在屋内巡视了几圈之后,便只得苦笑的朝元始说道。
“小师弟天性如此,只得随他去吧。唉。”听了太上道人的话语,元始除了在心底一声叹息,一声苦笑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如今的他,只是由衷的希望,不知何时偷溜出去的通天道人,不要扯上什么祸事便好。
太上摇头,元始摇头。而在此时此刻,厢房外的月色,清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