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妖仙忘前尘,智狐狂轩!尔等,自裁吧。”
两个女子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而说出的,却是完全相同且充满自信的话语,语言中那种统御一方的王者之气,更是展露无疑!
至于依树而做的忘前尘和狐狸,却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当然,此时的忘前尘和先前也有几分不同,他轻轻地阖上了双眼。开始用自己的耳朵和心灵感知着这个世界。至于狐狸,他倒像是认命了一般一动不动。因为这时出现的两人,不但完全在他的算计之外,更重要的是,在这两人的绝对力量面前,他的谋算,已经无法再发生作用。
“不过,虽然我的本命星已经暗淡的快要找不着了,但是我的绝命之日,似乎还不是今日吧。”狐狸看着那两个穿行于空间之中,已经近在眼前的身影,喃喃的自嘲道。因为使用秘法将兔兔所造的杀孽全部转嫁到自己身上,狐狸的天命,确实将要终结。
“巫神玄冥,久违了啊。”清冷温和的声音吐出这样的话语,便只见一朵绚丽的冰葵花悄然开放,转瞬间,兔兔和狐狸同时出现在百丈之外的平地之上。至于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无论是巨木还是马匹,都在这同一时间,被浩瀚的水压碾成了粉碎。
“是啊,好久不见了。”忘前尘的身前,出现了一名身着骨铠,周身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冷艳女子。她的声音算不得冷,但也决然不是温暖的,其中的味道,也许只能用肃杀这个寂寞的词语来形容。
“我们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呢?妖魔,忘前尘。”冀州之主,水之巫神玄冥,在言语间,居然体现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显然,她已经将面前这个相貌俊美,难分性别的妖族,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是几万条还是几十万条巫族的性命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太小气了。”忘前尘看着玄冥那被骨制盔甲掩于阴影中的面庞,不屑的笑了笑:“巫妖两族,本就应以一族的灭绝为终结。什么心慈手软,善恶天命,在我看来,不过是虚伪的笑话罢了!”他扬了扬眉头,妩媚的双眼带出的却唯有杀意:“一切的公平善恶,基础无非就是力量!你与其陪我浪费口舌,还不如直接杀死我比较好。”
“或者,你没有这个能力?”忘前尘的笑容,忽然显得更加妖艳邪异,美得无可形容。
“不错,我确实抓不住你。”出乎忘前尘意料的是,他的这一番话,却并没有激怒玄冥,玄冥竟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可是,若加上我呢?”在玄冥沉默不语的时候,她的身旁,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这个声音,却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自己的母亲。
“终于,都出现了吗?”狐狸嘴角噙着笑意,心底却还带着三分庆幸,“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第二个出现的是别人,大概,这一次,我们就当真死定了吧。”
“土之巫神后土。”和狐狸陡然轻松下来的心情不同,忘前尘的面色,刹那间阴沉如水。虽然在那句话语传来的时候,他就根据力量的波动判断出来人是谁,可是,土属性的力量,对于他的克制,当真是太大,太大了。
“没什么大道理好讲的,我只知道,你杀了我的族人,所以,你应该死。”我之意志,既是天之意志!这是独属于神明的权柄。如今,这是后土的意志。
“如若你做得到,尽管来好了。”忘前尘冷冷的笑笑,他将狐狸安置于一旁,抖手间唤出了妖锋辟邪,看这架势,他赫然是准备以一敌二!纵使,这一战,他必败无疑!
“逐天逐地逐日月,追名追利追本心。非阴非阳非混沌,忘君忘我忘前尘!”平淡而安静的念着代表着自己身份的诗号,面对着后土和玄冥,忘前尘璀璨一笑,长剑已然递出!赤方城外不知何处,杀戮,再起!
赤方城外,战场。
赤方城下的恶战,显然没到终结的时候。
破碎虚空的罡风,和席卷四野的巨浪,却终于在疯狂的咆哮中碰撞后,逐渐的安静,平息下来。风,散了。水,退了。而纵风水的人,亦是像失却了全部力量一般,自半空中跌落下来。无论是流羽的大风形态,还是共工的神明之身,全都因为失去了力量的支持,而消失一空。
“以凶兽之身,对决神明,亦将我到如此地步。你,值得骄傲了啊!”共工缓缓的让身体脱离了地面,直起身来,他的面色苍白,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狂暴的风元力和他的血液混杂在一起,自他的伤口处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以他们两人为中心,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战场上,似乎唯能听见共工那仿佛破风箱一样的剧烈喘息,至于流羽,他趴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虽然你是个可敬的对手,但是,既然你要毁灭我的家园,我共工,就必须要毁灭你!所以,死。”共工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来到了流羽的身体旁。他的手,又一次凝聚起绚烂的蓝色光芒,“水滴,石穿!”在共工的指尖处,蓝色光芒汇聚成一个水滴的摸样,接着向下滴去,看似没什么威力,但却足以粉碎流羽的头颅。
“要死的人,大概是你吧!”金黄色的真元破空而过,竟幻化成一支方天画戟,将洪水之神,共工死死的钉在大地之上!而共工的水滴石穿却仅仅是粉碎了流羽的右手,至于原本和死人一般无二的流羽,此时却是满面的狰狞,用口叼着一支短戟,拼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扑向身体被长戟固定,动弹不得的共工!生死,仅在这一瞬间!
不过刹那,流羽口中所叼的短戟已划过共工的咽喉,可他却依旧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共工身上的生命气息依然旺盛的存在在自己的身旁。当他定睛看去,他的方天画戟之上,根本就没有锁住任何人!也就是说,如今处于危险中的,反而是爆起一击,让共工伤上加伤的凶兽,流羽。
“想杀我?”正在此时,流羽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的那种暴戾之至,代表着绝对毁灭的悍然杀意:“水者,无形无相,我却要看你如何伤,怎般灭!”共工的声音起初低微,随即转化为怒吼,最后他的咆哮声愈发可畏,宛若九天之上降下的裁决之雷!“白浪滔天?神罚灭世!”共工神之身再现洪荒,但见他双手结印,惨白色的巨浪再度滔天而起!
“大爷我断不了水,莫非你斩得碎风吗?”看着排空而下的浊浪,流羽的嘴角荡起一丝惨笑,虽然还不想承认,可惜,他却终究不是上天所命的风之神明!“可惜,只要大爷能再快一点!”流羽的手,软绵绵的搭在身上,他的肋骨,软的如同面团一般。很显然,他的身体里,九成以上的骨骼,尽皆化为齑粉。“可惜不能战遍天下强者,我心,不甘也!”流羽一声厉啸!周身青色光芒大盛!他就像是哪个天神无意中铸造出的一柄无双战戟,只欲方天!
“巫族的力量,搭配上道门的咒印!西昆仑陆压偌大的名头,教出来的徒弟,却只是个废物罢了!”在赤方城的战场上,忘前尘走着绚丽华美的步伐,舞动着他那柄美丽婉约的辟邪长剑,随性而肆意的挥舞着。
“今日,我便大发慈悲,以你的血,祭炼吾之妖锋罢了!葵花灭屠巫!”口中低吟,步伐幻灭,逐月妖仙手中的妖锋刹那间变幻无端,似蜻蜓点水,若蝴蝶舞天,他的剑尖,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点在席卷而下的冷焰之上,牵引着那星星点点的冷焰,去同化,毁灭着持续降落的无穷冷焰!
“倘若万般冷焰一时发,无穷天威今朝引,你这招式,还有些看头。可惜,可惜,副城主啊,你除却争权夺利,食古不化,还有半分让人看得上的优点吗?”忘前尘的身影更加飘渺,而在他的口中,吴回苦修千年,全心而练的降妖伏魔的大神通,竟连土鸡瓦狗都比不上!或许,和将一生的岁月放置于复仇和修炼之上的忘前尘相比,吴回的神通,大概也真的只能称作是土鸡瓦狗。
“土鸡瓦狗?”一剑倾尽大半真元的吴回停留在半空中惨笑,“再烂的招式,只要能杀了你,那就足够了!炎之极致凝结天下!”惨厉的咆哮,尖锐的怒号!代表了这名自上古时代存留至今的巫族强者,为了自己的骄傲,而奋起的最后疯狂!
“能杀了我就好?”忘前尘高傲的挑了挑眉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刚才的剑势,不过是葵花灭的起手,接下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屠巫好了。”收敛了面上最后的一点笑意,终于给人以聚精会神感觉的忘前尘,在他足下那朵晶莹无暇的冰晶葵花的保护之下,他昂首一声长笑,平地处惊雷乍起!脚下的葵花迅速分解成为一道道不明含义却包蕴着莫大力量的太古神文,逐渐而不容抗拒的汇聚到辟邪剑上!
“葵花灭屠巫!”冰之力量,不容抗拒,断川分海!忘前尘以自己快若鬼魅的速度欺近吴回,劈手间三百六十五支冰凌针刺向吴回周身经脉,同时,他更是看也不看的反手朝身后斩出无声无影,却可以击杀炼神顶峰强者的一剑!这一剑的名字,才是屠巫!
“为什么?”纵使将离火长虹的速度加快到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吴回的身上依然连中了一百七十二根冰针,可是他不解的是,忘前尘为什么在此等情况下,突兀的收了手,刚才那一剑,他自问毫无抵抗之力。
忘前尘回眸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杀你,还用剑吗?”他的玉手落下,吴回惨嚎着,一只胳膊已然被卸了下来。
共工举掌,滔天白浪轰然落下,属于洪水之神的神罚,于此刻降临洪荒浊世!流羽已然闭上了双眼,骨骼全碎的他,在此时此刻,却连躲闪的力量都丧失殆尽,如今的情形,对他而言,可谓死局!
流羽闭目良久,却没有感到那本应降临的毁灭之力,“这是怎么回事?”疑惑间,他睁开了双眼,却见到共工捂住自己的伤口,跌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他的面前,却盛开了一朵纯洁无比的无色葵花!
“这是,屠巫?”流羽喃喃自语道,“可是,这里的忘前尘,怎可能用出此等剑势!莫非,他又用出了那个!”作为最为熟悉和了解忘前尘的流羽,面上突然闪现出一丝哀婉的悲伤。“你的仇,需要用你的命来报吗?”
白影闪过,忘前尘娟秀的身子,出现在流羽背后。他含着笑,一掌按在流羽背上:“还真是不小心呢,伤的这样重啊!”浩瀚醇和的真元通过他的手,传输到流羽的体内,治疗抚慰着流羽被强绝力量撕裂的每一节肌肉,每一块骨骼。“虽然我想报仇,可是我也想看到你和狐狸能好好的活下去啊!”忘前尘抬头,他此时的神色,带上了些许的迷茫:“时间差不多到了,吴回和共工我来拖住,你替我,攻陷这赤方吧!”
“兔兔,你到底在干什么!”感觉自己体内伤势好了七成的流羽陡然震开了忘前尘,怒声咆哮道:“这是你的本命精元啊!倘若耗尽了,什么丹药也无法弥补你失去的寿命的!”流羽的手在颤抖,他分明感觉到,忘前尘用以替他疗伤的真元,分明就是忘前尘自己的本命真元,换言之,就是兔兔自己的命!
“这个身体不过是带来了我的三成本命精元罢了,分些给你,不妨事的。”兔兔微笑着,他的笑容不再冷漠而高傲,反是有些温婉:“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快点去吧!这次若成功了,我的仇,不也就结了吗?”
“你!”流羽怒视了兔兔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而是用手凝出了一杆方天画戟,急速朝赤方城的某座城门飞去。因为他心中清楚,虽然兔兔用自己的本命精元医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可是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最多也只能再战一盏茶的功夫!这点时间,无论是击杀共工还是吴回,不过是一种妄言!所以,“只能按照狐狸的计策来了,赤方城啊,在我们手中,毁灭吧!”
看着流羽远去的背影,忘前尘含笑转身,面对着伤上加伤的共工,重伤无力的吴回,柔声说道:“你们,还有谁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