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方爸爸的出现让大家这么紧张啊?
我听着旁边两个女生咬耳朵——“哇,果然是帅大叔诶,糟糕我好象喜欢父亲多过儿子哪——”
“如果能讨到方爸的欢心,是不是比较容易入主方家?”
天啊这些女人的思维也太发散了吧!都没有一点名校学生的气质——当心别把人家帅叔给吓跑了哦!
方天涯走上去,他的态度很惊喜,但步伐就稍微优点迟滞。
我的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连人家走路也要硬掰个一二三四五出来。改行去当侦探好了!
“哦,”方叔叔淡淡的应了一声,扫视一眼餐桌旁的我们,不知有没有被某些如狼似虎的目光给吓到,“那就来我书房一趟吧。”
方天涯“嗯”了一声,脚不沾地的就跟了过去,留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这样都不跟我们讲一声,就扔下客人开跑哦!算礼貌吗?
阿南不知几时走到我后面。“给方叔叔端杯茶去。”
用的是我讨厌的命令口吻。
我扭动着身子。干吗非要点杀我呀?明明这里就有十几号人,再不然,立在两旁的大批仆人是用来干吗?
“我去!让我去!”旁边的女生们听到他的话,竟然争相请缨。
阿南摆出一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脸来:“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小公主,乖乖坐这里等着就好,端茶倒水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的小女仆吧!”说罢毫不客气的把我拎起来,“我是在帮你懂不懂?”
你好好说不行哦?非要那么用力把人家都弄痛了!我对上他的眼睛,发出无声的谴责。
奇怪,阿南的手脚力道一向很轻的,怎么这次……我仿佛听到他骨节在沙沙作响。
接过阿南准备的茶水,我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着往书房走去。
好宽敞气派的书房,靠墙立着一整排的书橱。大概有超过千余本了吧!
方叔叔坐在沙发上,很忙的样子,一手接电话,一手指挥下人把他要的东西搬过来。
方天涯背对我站在他父亲前面,好不容易等他爸讲完电话,问:“爸,这次也只是回来拿东西?”
简简单单一句话,好象其中包含了很复杂的情感。那种情感是什么,我也一时说不出来,只是直觉告诉我现在不适宜冒冒失失的冲进去献茶。我只有呆呆的站在门口,不时让出过道给搬东西的下人。
“嗯,”方叔叔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学校还好吧?功课应该都没问题,我一向对你放心。”
像方天涯这样的资优生应该是老师家长包括同学的骄傲吧。
“嗯,”方天涯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问,“那妈妈她——”
“你妈在法国过得挺好,逛街血拼打麻将,”方叔叔很快的接上口,“她不是有写电子邮件给你吗?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哦。”方天涯的背影僵僵的。
方叔叔皱着眉看看周遭:“不错,我们不在家你也把自己管得很好,”拍拍方天涯的肩膀,“从这个月起我给你加生活费,明天就让赵叔去办,就这样,我走了。你好好招呼外面的朋友。”
方叔叔越过他,指挥仆人把行李往屋外搬。忽然看到我,忍不住问:“这小姑娘是新来的吗?管家你有没有给我好好找人?触犯劳工法可是不得了。”
我的脸顿时涨红变成过期番茄。
我就没有一点公主气质吗?还是这套女仆装太称职谁穿上身都会被当成真的仆人?
“不是的——”方天涯追出来说。
“错!我是他学妹——”我也同时声明。
方叔叔看看我又看看他儿子,不禁失笑,“天涯,我记得你不交这种类型的朋友啊。”
方天涯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但方叔叔显然很忙没空听他解释,匆匆带上行李离开。直到车子的引擎声远去,方天涯才死心的塌下肩膀。
我估计,从方叔叔进门到离开,总共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哗,果然有商界大老的气势。高效率,雷厉风行嘛。
只是对家人来讲,他也太吝啬时间了嘛!
我看着方天涯,忽然感觉到他失去了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的光芒。
“主席,”我试图唤回他存在于另一道平行时空的意识,“那边大家都还等着你哪!”
他如梦初醒的望向我,再看看我手上满杯的茶水,“你来干什么?”
这种口气是在凶我吗?我把茶水往地上一放,“又不是我把你爸爸给气跑的,冲我发什么火?”
哼,找不到发泄就随便抓我呀?
“对不起,”他很快的向我道歉,接着意兴阑珊的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去代我宣布吧,就说今天的活动暂时取消,让他们自己玩,想吃多久都可以。”
“这样会不会太不负责?”我不知死活的发问,“我看她们的重点不在吃哦,万一我回去宣布,又被当成出气筒怎么办?我是来享受会员福利的不是来当夹心饼干诶!”
方天涯忍无可忍的回头对着我:“OK,我不敢劳动大小姐你,我叫下人去替我宣布好不好?”
看着他用生硬的语气叫来一个下人叮嘱,我发现……风神的王子好象真的生气了……看着他倔强又隐忍的侧脸,我忽然……涌起一股从没有过的情绪……方天涯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吧?私底下的他也有很多烦恼,甚至都超出我们的想象呢……“你不是很期待大吃一顿吗?怎么站在原地不动?晚了可就没你的分了。”他吩咐完下人,回个头看见我,有些吃惊。
“方天涯。”我很自然的喊出他的名字。
结果是我和他都吓了一跳。
他的官方称谓不应该是“学生会主席”吗?
他给我一个探究的目光。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干什么?拿我当人质再勒索?恐怕比较困难,因为我父亲很忙的,也许你连他的手机都打不进去——”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种表情真讨厌啊,却也……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紧……我忽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举动。
我冲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很野蛮的说:“讲什么废话,跟我走就行了——”
“小蚂蚁你——”方天涯显然被我的蛮横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我跟他之间的情节吧?更何况是在他家,美仑美奂的豪宅中——我拉着他的手,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但我说什么也不放手,只是一径向外跑去,对,就是那里——我和方天涯停在小花园里。
“干嘛?找这么隐秘的地方,要向我表白怕被人看见?”方天涯狐疑的问。
表白个大头鬼啦!
本姑娘好不容易流露出这么感性的一面,不要轻易就让我破功好不好?
“你体重多少?”我忽然问。
“六、六十五。”方天涯有些怕怕的样子。
“嗯,”我点点头,伸手拉一下秋千的扶手,“应该是可以承受哦,上去!”
“喂——”他抗议的不让我拉他。
“上去,我来推你——”我才不管呢,一把将他推到秋千上坐好。
方天涯浑身不自在,就像有人洒了一把小虫子在他身上似的。
“你到底是要干吗?这个秋千我从没坐过——”
“总之你听我的话就对了!”我看他拉好扶手,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推他。
“你轻点儿我晕车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玩个秋千也唧唧歪歪的——”
“小蚂蚁你今天是要造反吗?”方天涯忍无可忍的冲我吼。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记忆中的方天涯,一直是那个安安静静处变不惊,遇到再大的事,依旧保持得体微笑的气质帅哥耶!”
我的话终于让他冷静下来。“呵,给我灌这么多迷汤干吗?还说不是表白——”
“方大主席!你现在是不是非要逼我承认是要表白,心里才会平衡一点点?”我没好气的说,但手上推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他沉默一会。“不是,只是今天的你,比较不像往常的样子。”
他说完之后我就没有搭腔。秋千架的轱辘转动着,一下一下在夜幕中听得好清楚。还有微风,和昨夜一样的微风……我忽然开口:“昨天你问过我为什么喜欢玩秋千,对不对?”
他闷哼一声:“然后你敷衍我,说是没别的好玩。”
“果然瞒不过主席的法眼,”我干笑两声,“那我问你,你觉得荡秋千快乐吗?”
方天涯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仿佛在努力研究我想要说的话。
我停下手,拉他站起来,然后自己坐上去玩。轻轻的摇着,离地不过一二十厘米。
“我呢,觉得荡秋千是很快乐的事。”我微微眯着眼睛。“我很喜欢坐在秋千上的感觉哦,把自己荡得越来越高就像飞出去了一样。”
“但你睁开眼睛,会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坐在秋千上。”他客观的说。
我摇摇头,“不对啊,我会发现真的有东西飞出去了。”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一直有幻觉。”他努力让声音显得很平板。
“有的,真的有啊——像是打碎的花瓶啊,没有及格的考试卷子,还有老师训人的很凶的声音啊……”我闭着眼睛一件件的数出来。
这次他很沉默。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让烦恼都飞出去,我就会变得比较快乐啊——荡秋千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他狭长的眼睛在微弱的夜色中褶褶生光。不太确定的开口:“所以,你是想告诉我——”
我轻快的跳下秋千,“没有啦,我只是跟你介绍一种有趣又不用太花钱的游戏,仅此而已!”
“徐四九。”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不是一直叫我小蚂蚁的吗?忽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让人怪不自在。
“什么呀主席?”
“改改口吧?”
“?”不是在说秋千的事吗?我讲话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有没有在听嘛!
“带我来之前,不是叫我名字来着吗?”他转过脸去,看不清表情。
……我汗颜的回想起来了,对,他爸爸离开之后,就在书房门口,我是大大咧咧的叫了他“方天涯”三个字!所以呢?他现在是要跟我秋后算帐就对了?
不要吧!会显得我很失败诶!刚才讲那一大段都白讲哦?
“主席——”我现在是应该道歉,还是死撑到底啊?
学生手册上也没有必须对他使用敬语这一条吧!
“不要叫主席了,叫我天涯吧。”他淡淡的说。
虾米?这这这算……什么意思?
天涯……天涯……天涯是我可以叫的吗?
“还有,谢谢你。”他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我往别墅走去。
我无意识的拨拉一下秋千——刚才那段对白好没有真实感!
四部房车依次停在风神高中门口。
才下来就被热情的人群包围住,话筒,相机,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我们恍若置身奥斯卡红地毯。
“请问主席最后的英明决定是什么?”
“那还用说一定是我们高一C班啦!因为我们有超级卡哇一的小公主恩珠嘛!”
“别臭美了,主席肯定选我们班——”
但是下来的女公关们个个都沉默着。
如果对这些焦急等候的同学们说:“主席大人由于个人的原因,并没在别墅PARTY上把游戏进行完,也就是说,并没有哪个班当选”的话,大概会掀起一场七级地震吧?
“四九四九,你开口说话呀!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锯嘴葫芦?”麻美身先士卒的冲在第一线。我看那几个《风神志》的八卦探员都被她挤到后面去,简直可怕。
这么多人围着,让我们动弹不得,也不是办法呀!
其他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额,”我清清嗓子,决定由自己带来这个噩耗,“主席他——”
“高一A班。”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静静的说。
那声音不算大,但却像扰攘嘈杂的人堆里丢了一块大石头,把刚刚还像鸟巢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
方天涯?
“不是想听结果吗?我已经说了,就是高一A班。”方天涯重复一遍,又对我俯下身来,温和的眸子对上我的茫然,“不是说过别叫我主席么?记性不好哦——”
我不知道后面那句话大家有没有听到……但很显然前面半句已经造成了预期的效果!
因为人群只静默了那么两三秒,然后忽然爆发起来。
“高一A班?”首先爆发的是和我同行的十一名女公关。她们大眼瞪小眼,显然没办法立刻把这个结果消化掉,“主席不是宣布中止PARTY了吗?”
“怎么突然又有了结果?”
“好不公平,我的加分题都还没有秀出来!”
“徐四九?不可能吧!她前一天根本都还窝在屋里没出来过!”
“主席你是不是搞错了,把高一E班说成高一A班啊?”
看着女公关们如狼似虎的样子,我可以保证,如果不是因为学生会三大巨头在这里,她们肯定会扑上来把我吞下肚——“主席,你都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孙太勇结结巴巴的说,并用哀怨的目光望了恩珠一眼,显然,这样的结果让他心目中女神渐渐远去,十分肉痛。
围观的同学更是形成了鲜明的两派对比。
其他十一个班的女生那可叫做一个哀鸿遍野,纷纷把各班的女公关拉到一边秋后算帐,那些女公关就使尽浑身解数来解释为什么没当选——至于我这边呢,哈哈!
麻美冲过来把我搂得死紧死紧:“四九呀四九,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女生甲乙丙也欢呼着簇拥着我——“四九,我记得你的偶像是Summer对不对?这里有他最新的演唱会纪念版光盘哦!”
“四九四九你好可爱啊!等会姐姐带你去校门口的吉野家吃到饱!”
“居然有这么棒的公关,我要不要这么命好啊——”
我简直被她们的热情包围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断断不会在这种场合缺席的风神志记者也抗着摄象机冲到面前:“请问徐四九同学,成功为班上争取到联谊的诀窍在于?”
方天涯那个始作俑者居然甘心把主角位置让给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就要给我走人。
“喂,主——”忽然想起他的警告,“天,天涯!”
“什么事?”他站定,一脸纯良无辜的望着我。
反正也已经成了主角,不在乎多问一个问题,好让自己死得明白。
“……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他真的对我的心脏很有信心诶都不怕我被他这样一惊一乍给玩死。
方天涯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我。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高压电似的目光把我逼到脸红红好不好?
“就在你……荡秋千的时候啊。”他慢吞吞的说,眼神中流过不知几多复杂的情绪。
秋千么?我好象又回到昨夜,那样的微风,秋千架上轱辘的响声,少年干净而散发着淡淡古龙水的衬衫,还有,那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的微醺……就在你……荡秋千的时候啊。
方天涯的声音。
这么这么好听。
“喂,徐四九同学!”风神志的记者眼中闪过好象警犬发现罪证的兴奋,“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好象是有内幕的哦!你和主席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讲出来!讲出来!讲出来!”周围一众同学竟然也兴奋的加入了起哄。
该死的方天涯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出了我的视野!
他就是要把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来收拾就对了!
麻美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东西,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朝我走来。
这个损友!果然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消息:“恭喜哦,再度荣登八卦版头条!”
我苦笑着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啥时候我不上头条了才真正值得恭喜吧!”
哪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朋友?
“不要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嘛,”麻美好心的劝导我,“这次的可以算是技术帖哦!”
技术帖……我还灌水无间太监帖呢!有时候真怀疑麻美其实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和次元的家伙。
她在我身旁坐下,用全教室的人都能听到的分贝,抑扬顿挫的念开了——“为了揭开‘蚂蚁公主成功记’的内幕,本报社本着热心为民,作人喉舌的宗旨,走访了当日参加PARTY的数位女公关,从罗生门一般的叙述中,我们依稀可以看到,一场真实的败部复活赛是如何呈现出它的脉络——”
八卦文字的夸张,加上麻美更夸张的语调,无疑吸引了众人的耳朵。一时间,正在看书的同学忘记了翻页,正在接开水的同学没注意到水已经满溢到手背,正在擦黑板的值日生也保持着手臂僵在黑板上的姿势,不顾那纷纷扬扬的粉笔灰扑了一头一脸……当然更多的女生是没有“矜持”这样的概念的,她们干脆就放下手中的事,呼啦啦一下子把我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果我要借尿遁的话恐怕是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