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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亲似的见面

夏草

我想我真是幸运,因为我祈祷的愿望都实现了。我曾经期望了十六年的两个愿望啊,居然都在同一天,不,同时实现了,我想阿门还是挺眷顾我的。

当我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我确定她就是那个我从一出生起就开始寻找的人,我怕这一分开就再也不会遇见,所以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她,问了她的班级,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她告诉我她叫乔冰忆,很好听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仅仅一面之缘,我就相信,在她身上,必定会有我的故事,而我的生命,也一定会和她的一生息息相关。

当我见到那个男生的时候,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忘记了说话,只是在心里默念道,这就是我要找的冬虫啊!他的样子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像是一起经历了前世又一起来到今生,需要的只是重逢而已。重逢,就会唤醒前世的记忆;记忆,就可以等到一生的守候。

我知道我必须表示点什么,为了我的守候,可是我却没主动去跟他说话,因为我相信,冬虫夏草是注定会在一起的,我需要的只是等待而已。

我真的是很庆幸,如果不是我当初忘了拿手表,我就不会返回到教室,也就不会看到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那我的生命就不会和他们的生命如此紧密的纠结在一起了。

后来那个男生来找过我,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有一点惊喜,毕竟我的等待有了回应。可是当他开口问我乔冰忆在什么班的时候,我又一下子觉得很冷,像是周围的空气被冻结了一样。可我还是微笑着告诉他,二(3)班。他说谢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我就在这时叫住了他,我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回过头,给我一个很好看的笑容:萧涯,如果那天想起我了,就到篮球场找我。我看着他奔跑起来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去找乔冰忆的时候,她正在上课,其实现在是课外活动,不应该上课的。也许他们是重点班,时间比较紧吧,我怕打扰她就准备离开,可是我看到她站了起来,跟老师说了什么就出来了,然后她叫我:草草!那一瞬间我愣在了那里,很长时间都没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了,我只是记得奶奶喜欢叫我阿草。可是她现在都不在了,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而现在仅仅见过几面的冰忆却叫我叫得毫不犹豫,让我在一瞬间找到了天堂,温暖而幸福。

于是我对她说,我们走走。她拉着我的手说,好。我们似乎一直都是这么默契,像是认识了几百年似的。她也不问我去哪里,只是牵着我的手。我问她,为什么要叫我草草?她笑笑说,叫着习惯。我告诉她,除了奶奶,没人这么亲切的叫我了。她问,连妈妈也不这么叫吗?我愣了一下,其实妈妈这个概念很早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只是很恨她,因此当别人问我她时,我通常都沉默着不做声,还用很凌厉的眼神鄙视他,可是现在当冰忆问我时我却好想好想告诉她。我说,冰忆,能听我讲一些事吗?她笑笑,草草,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肯讲,我都愿意听,不管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我看着她,很认真的样子,我感觉得到她拉着我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下,这小小的细节令我感动无比。我想,明溪高中终于有了我可以依靠的人了。

那一天我跟冰忆讲了我妈妈是如何抛下我和爸爸如何逃得远远的,以及爸爸是如何辛苦地把我拉扯长大的故事。我只是奇怪在讲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情平静得激不起任何涟漪,而冰忆也一直很安静地听我讲,她没有说话,可是我知道她心里的难过,因为我。

我抿了抿嘴,笑了。那是苦笑,多年以来习惯了的笑,我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自我解嘲。我看了看冰忆,她呆呆地,眼里噙满了泪,她说,草草,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特别不一般的人,神秘,有气质,我觉得那应该是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人才能做到的。可是当我听你讲这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彻底,你仍然是个不一般的孩子,只是隐藏了太多的悲伤。

我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力地捏住了心脏,我知道冰忆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她理解我,胜过她为我做任何事。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冰忆突然对我说,亲爱的草草,我决定要分一些爱给你,但是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绝对不是同情你,而是从心底想要和你做一辈子的知己。

我再一次微笑,是从心里,然后漫延到脸上。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没有了妈妈但有了冰忆,有了冬虫,我想我不会寂寞。

那一天的课外活动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一起去学校的后花园看日落,看高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做曾经做过的事,突然就觉得自己荒废了大半个青春。我在想没遇到冰忆之前,我是怎样一个人孤单的上课下课,一个人吃饭睡觉,看时光疾速地从指缝中流走,感叹自己的孤独。

已进入九月中旬,冰忆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安静得不谙世事。可是当她突然跑到我背后蒙住我的眼睛,然后捏着嗓子问我“要钱还是要命”的时候,我才觉得,原来这家伙也是挺疯的。可是好她这样让我感到很高兴,说明她肯在我面前撕下外表吐露真心了。因为我记得她曾说过,只有在最亲的人或者朋友面前才会放纵自己,我还记得她跟我提到过柳吟夏,所以我想,她也应该把我当成朋友了吧。

静下来的时候,冰忆突然问我,草草,你认识萧涯么?我的心一惊,难道她知道我内心的秘密?虽然我恨不得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可是这个,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故作轻松的回答,就是那个篮球队队长?那天撞你的人?

冰忆点了点头,嗯,也就是我哥哥。

我惊讶地望着她,心里一阵窃喜,还以为冬虫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原来只是妹妹啊。我说,是结拜的吧?

她笑道,是啊,就几天前的事吧。其实我这么问你呢,是想介绍你们俩认识,不是见面只打声招呼的那种认识,而是那种很交心很交心的认识。因为我觉得在你们身上有太多相同的东西了,只要肯深入地了解,一定会成为很知心的朋友的。

我低下头来,心想,是吗?我和他之间,真的有很多相同点?可是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我跟她说,我和他认识啊,上次他去找你,不知道你的班级,就是问的我呢,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交集了。

那好啊,那就明天吧。明天的课外活动,我安排你们俩在这里见面,记住,一定要好好聊哦,他可是个很好的人哦。

喂,我说你别弄得像个相亲似的啊!

可是,冰忆已经跑远了。

我心里虽然有太多的意外和突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我想冰忆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有意的呢?

晚上,躺在我的小床上,想着许多事,想我以前的日子,想我跟冰忆,跟冬虫的相遇,想着想着,居然对未来生出许多希望。我想以前那些被人欺负一个人孤独无助的日子过去了,我一定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为我爸爸,也为他们,更为了我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还去开水房打了开水。我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人行走的感觉,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行走在一个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它让我向往。

那天的课外活动,我很早就去了后花园,可是我没有去冰忆指给我的地址——蘑菇亭,而是呆在一旁看文艺班的舞蹈训练。可谁都知道我的心不在蔫,我一边偷偷拿眼看萧涯来了没有,一边不时地整理自己和衣服。因为内心的慌乱不用什么来掩饰的话则会变成整个人的慌乱,从而造成心里上的失败。

过了一会儿,萧涯到了。他坐在蘑菇亭的石凳上,很安静的等待,像个有风度的绅士,而不像其它等候的人那样东张西望。我再次告诉自己要镇静,于是五分钟之后我才过去。

迎着风,我闻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百合花的香味,今天早上特意洒了几滴。女孩子,总是有点虚荣的。

嗨!你到了。我跟他打招呼。他今天看起来特别帅——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帅。他看到我,站起来,说,是坐坐,还是走走?我笑了笑,咱们也别辜负了冰忆的好意,就在她选的地方聊吧。

你和冰忆认识多久了?他问。

也没多久,其实算起来,咱们仨是同一天认识的呢。

冰忆让我们好好聊聊,她说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

也许吧。

可我是不相信命运的人。

是吗?我心里在苦笑。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和我见面,可是他又不得不听从冰忆对他的安排。因为在他现在的心里,冰忆和位置,无人能及。于是我决定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爱上篮球的?

很早,早到我都记不清了。

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也是校篮球队的呢,可是后来被开除了。

为什么?他终于对我的话感兴趣了。

因为我太厉害了啊!

什么?厉害也有错啊?他开始在笑。

可不是嘛,因为训练的时候,老是我一个人抢到球,然后就没有其它队员什么事儿了。体育老师就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叫,夏草,你能不能别那么抢啊?可是打篮球这事儿,你不去抢能行吗?于是她第三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回敬了她一句:要我站在一旁装孙子?找别的大爷去吧!于是很简单的,就被开除了。

哈哈……萧涯笑得很夸张,我还从没看见过他这样呢。

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他的言语里带着某种味道,我嗅得出。

可是,咱们学校可亏大了,全市总共才十二所高中,没了我,她们连十强都进不了。

你真的这么自信?

不信的话,咱俩过过招?

好吧,下周四有场组织赛,咱们不见不散。

那么,我先回寝室了。

要不要我送你?

不了,很近的。可是刚起身就不知被哪来的石头绊倒了。萧涯连忙过来扶我,不料刚好有人经过,并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咦?那不是萧涯么?

是哦,可是他旁边的女生好像是夏草耶。

对啊,萧涯一直都不领我们的情书,原来是早就有女朋友了啊。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刚才笑得那么快乐呢!

…………

萧涯听后连忙松开了扶着我的手,我也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并对他说了拜拜,然后跑回了寝室。

躺在床上,才发现脸红得发烫,心也跳得好快好快。可是心里,却有一丝说不清的甜蜜和欣喜,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第一次他去找我的时候,第一次扶我手时的样子。我们也许真的如冰忆说的那样,会有相同的命运吧,尽管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

这个月的生活似乎过得很充实,认识了那么多人。可是奇怪,明明只有两个,我却仿佛认识了整个世界。

日子仍然不急不缓地朝前先进,我偶尔去找找冰忆,偶尔去篮球场找萧涯,和他过过招,听他笑着对我说“小女子挺厉害的啊”,然后我一撇嘴:“那当然!”

虽然还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多,可自从认识他们之后,我的生活真的改变了很多很多。

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会用心去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然间多了一份期待,关于冰忆,或是萧涯。

一个人总要遇到许多人许多事,才能明白生活,经历人生。

我想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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