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字长卿。他年少时喜好读书,也学习击剑,所以他父母给他取名叫犬子。司马相如学业完成后,非常仰慕蔺相如的为人,就改名为相如。最初,他凭借家中的资财而当上郎官,侍奉孝景帝,做了武骑常侍,但这并不是他的爱好。正巧景帝不喜好辞赋,而这时梁孝王来京城朝见景帝,随他一起来的一批善于游说的人士,有齐郡人邹阳、淮阴人枚乘、吴县人庄忌先生等。司马相如见到这些人后就很喜欢他们,因此借生病之由辞掉官职,去梁国游学。梁孝王让相如与这些读书人同住,相如才得以与儒生们以及游说之士相处了好几年,于是写下了《子虚赋》。
梁孝王去世后,相如只好返回成都家中。然而此时家道中落,他又没有可以养活自己的职业。相如平素与临邛县令王吉私交甚好,王吉说:“长卿你长年离乡在外,若求职做官不太顺心,可以来我这儿看看。”于是,相如前去临邛投奔他,暂住在临邛城内的一座都亭中。临邛县令佯装恭敬,每天都来拜访相如。起初相如还以礼相见。后来就称病,让随从谢绝王吉的拜访。王吉则对他更加谨慎敬重。临邛县富人多,而卓王孙家就有八百名家奴,程郑家也有几百个家奴。二人相互商量道:“县令有贵客,我们备好酒席请他。”一并邀请了县令。当县令到卓家时,卓家的客人已经有上百个了。到了中午,他们去请司马长卿,长卿推托有病而不肯前来。临邛县令见相如没来,便不敢进食,还亲自前去迎请相如。相如迫不得已,勉强前往卓家,满座客人无不倾慕他的风采。酒兴正酣时,临邛县令捧琴放在相如面前,对他说:“我私下听说长卿喜欢弹琴,希望能聆听您弹一曲,以助欢乐。”相如辞谢了一下,便弹奏了一两支曲子。
这时,卓王孙有个女儿叫卓文君,新近守寡不久,喜好音乐,所以相如假装与县令相互敬重,而用琴声去挑逗出她的爱慕之情。相如来临邛的时候,有车马随行,仪表堂堂,举止典雅,甚为大方。待到他去卓王孙家喝酒、弹琴时,文君偷偷从门缝里看他,心里高兴,特别喜欢他,又怕自己配不上他。宴会结束后,相如托人重重地赏赐文君的侍者,以此向她转达殷切的倾慕之情。于是,文君乘夜逃出家门,与相如私奔,相如便与文君乘车急忙赶回成都。成都家中空无一物,只有四面的墙壁立在那里。卓王孙知道女儿私奔之事后,大怒道:“女儿不成材到这样的地步,我不忍心杀她,但也不会分给她一个钱。”有人去劝说卓王孙,但他始终不听。过了好久后,文君感到不快乐,对丈夫说:“长卿,你只管和我一起去临邛,我们向兄弟们借贷,完全可以维持生活,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如此困苦呢!”相如就和文君前往临邛,把他们的车马全卖掉,买下了一家酒店来卖酒,并且让文君亲自主持垆前酌酒以及应对顾客的事情,而自己则穿起犊鼻裤,与雇工、奴婢们一起忙活,在闹市中洗涤酒器。
卓王孙听说这件事后,深感耻辱,因此闭门不出。兄弟们和长辈们交相劝说卓王孙,对他说:“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中缺少的并不是钱财啊。如今,文君已成了司马长卿的妻子,长卿也早已厌倦了游宦的生涯,虽说他贫穷,但确实是个足以依靠的人才。何况他又是县令的贵客,你何必偏偏这样轻视他呢!”卓王孙逼不得已,只好分给文君一百名家奴,百万钱财,以及她出嫁时的衣服、被褥和财物。文君就与相如回到成都,买了田地、房宅,成为富有的人家。
过了好久,蜀郡人杨得意担任狗监,侍奉汉武帝。一天,皇上读《子虚赋》,觉得写得好,便说:“我偏偏不能和这个作者同处一个时代啊!”杨得意说:“我的同乡司马相如自称这篇赋是他写的。”皇上大为惊喜,召来相如询问此事。相如说:“有这件事。但是这篇赋只写了诸侯之事,不值得看。请让我写一篇天子游猎赋,写成此赋后就进献给皇上。”皇上答应了,并下令让尚书给他笔和木简。相如用“子虚”指代空话虚言,为了陈述楚国之美;而“乌有先生”就是指哪有此事,以此来替齐国人诘难楚国;“无是公”就是指没有此人,用来阐明做天子的道理。所以就虚构了这三个人写成一篇文章,用以推演天子和诸侯的苑囿游猎之事。那篇赋的最后一章,将主旨归结到节俭,借以规劝天子。那篇赋进献给天子后,天子大为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