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乜了他一眼，说：“样样都是你做的好，人家饭店都不用开了。”
范凡说：“真的，这个鱼火候过了，肉应该再嫩些，这个汁的调味还欠缺点。”
范凡的问题是，所有厨师都不及他，每次外面吃饭都要把菜评头论足一番，好像一个美食评论员一样。我烦他这一点。
“照你这样，所有厨师都得下岗了。”
“我们那个时候考厨师，就考一个鱼香肉丝，别小看了这个，可讲功夫和火候了。”
我说：“鱼香肉丝是我们学校见过最多的一个菜，就那么点肉丝和茭白丝，看到就那个。”我做了个怪脸。
要说学校的伙食真叫人倒胃口，第一年还好，那是因为新鲜。还没到第二年就吃腻了，第三年大家几乎很少去食堂，都到外面整，周边所有小饭馆逐一被开发挖掘，有些学姐临毕业前还会推荐一些她们认为可以评上星级的美食场所。
有时候我们就在寝室里自己搞火锅吃，那香味引得整条走廊的人都围过来，就为了能蹭上一口，那场面真叫壮观。
其实味道一般，主要是刺激，兴奋。最喜欢冬天学校门口卖的粉丝汤，酸辣粉丝，牛肉粉丝，各种粉丝，加上鸡鸭杂碎，撒上葱花和蒜泥，辣椒醋一放，那香气叫人难以抵挡，特别是晚自习归来，人又冷，又累，又饥肠辘辘，一碗粉丝汤简直可以算是所有幸福的源泉了。
“下次我做次西湖醋鱼给你尝尝。”
“我喜欢清蒸的鱼。清蒸的鱼自己加点醋，味道好极了。”
“这个太简单了。改天吃清蒸鳜鱼，怎么样？”
“嗯，鳜鱼好，”
“我弄好了你要多吃点，每次都是我吃的多，越吃越胖了。”
“你是可乐喝胖的。”
他坐着直笑，然后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胖了，今年腰围好像又粗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皮，感觉皮带有点紧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喝水都胖，还喝可乐。”
“上瘾了。你看你，怎么就吃不胖？”
我说：“我可不想胖。”
他又说：“你太瘦了，一百斤都没有，摸上去全是骨头。我觉得你稍微胖点更好看。”他把我觉得说的特别强调。
“不喜欢就别看。”
他呵呵笑着。并用手摸了摸下巴，上午剃的胡子又长了出来。
那些服务员阿姨们远远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两个一桌，今晚只有我们一桌。窗外雨声潺潺，昏暗的路灯下行人都没了踪影。
走出店堂时，孤山上人都没了，我们撑着伞，互相依偎着，冷雨中感觉很凄惶，他用一只手臂紧搂着我，不然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发抖。
他边走边开玩笑说：“要去岳坟看看吗？”
我拧了他一下，说：“你自己去。”
我们默默走着，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我感觉着他的体温，让我在这里黑夜中有了安全感。我忽然满脑子想着那个杀死他妻子的诗人顾城，黑夜给了我一双眼睛。
黑夜是给了我一双眼睛，让我看清我自己的内心，让我寻找到能温暖我的光源，那么多年来，我一直是黑夜中那只可怜的小动物。
我不由搂着他更紧了。他感觉到了，几乎把我整个揽入怀里，并重重吻了吻我的额头，低声说：“怎么那么凉啊。”
借着路灯，我分明看见他半边身子都给雨水淋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