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SH的第四天,杰克熊给无极打了个电话,但无极正在上班,表示自己现在很忙,没空见面。杰克熊感到很是气馁,挂了电话,心有不甘,重新给那个杭州认识的姑娘打电话,他们已经是第二次约会了,这次那个姑娘穿着粉红的针织衫,下面百褶的短裙,露着迷人的一截小腿。看到她,杰克熊不由暂时忘记了无极,眼前这个小妖精足足可以迷死他了。
他们吃了顿愉快的西餐,虽然才两天不见面,不过彼此已经有太多需要互诉的衷肠,当然,这些都是他单方面的。
他并不在乎她怎么想,在他的爱情观中,这种逢场作戏的爱情,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悄悄握住了对方的小手,白皙皙的小手,一看就知道是不干活的那种。他暗暗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显然没有拒绝的意图。于是他就紧紧握了她的手,提议,要不要去他家里看看,那是个非常美丽的社区,不去看看真是可惜了。
这天,无极忽然又接到杰克熊的电话,分外吃惊,在她的脑海中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被踢了出去。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无极就感觉反胃难受。她主观上想彻彻底底摆脱掉这个影子。
她现在忙着赶稿子,随着报纸开始销售量的逐日上升,总编的要求不断提升,他那难缠的阴险的嘴脸也日益显现,他现在对他们所有人的文章都感到不满意,甚至表示,再这么下去,他要准备换人了。让他们统统滚蛋!
这无疑成了所有编辑记者头顶上的一把利剑,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内心惶惶不安。无极也不例外。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书都是白读了,什么叫写文章,如今变得完全找不到方向。
总编虽然没要求每天进来,不过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拼命上网查阅资料,在总编眼里,不仅文章烂,选题也是一塌糊涂。作为一份时尚品味都相当有水准的报纸,读者都是那些写字楼里的白领金领,你们的眼界和文化趣味不能打动他们,就是白搭,出来的报纸就是垃圾。
这些话,字字千金,严重打击着这些年轻编辑的自信心。他们背地里说,他是个穿帕拉达的男人。事实上,总编的确对他们所有人的穿着都评头论足过,总结下来,毫无质地,毫无品味,就这点审美情趣怎么做好的时尚文章?
他某种挑剔和审视的目光,让所有去面对他的编辑们感到自惭形秽。有次,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无极,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已经让无极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过他的话更加具有杀伤力:“你怎么穿得像个学生?我知道你刚学校出来不久,不过现在毕竟是做时尚报纸。再说,随意不等于随便。懂吗?你看那些时尚人士,随意的服装其实都是经过精心搭配的。”
那天无极走出办公室,感觉糟糕透顶,恨不得马上把衣服全部换了。下午她趁机逛了下时装店,不过那些价格又让她退缩了,一件衣服可以抵上半个月工资了。
如今爸爸虽然不要求她上交工资,但是也要求她每个月定期存点钱。又要存钱,又要外面和同事吃饭,又要买衣服,无极深深感到这赚的钱都不够花的。
即使这样,她还是咬着牙给自己添置了两套套装,和一双坡跟的皮鞋,那天回家在自己房间偷偷穿上,感觉全身的肌肤都被包裹住了,说不出的难受,不过镜子里那窈窕秀丽的身影,感觉不像是自己,看着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成熟的衣服,这么显女性气质的衣服。
那么多年来,她自己一直习惯看男式衬衫,牛仔裤,没有身材,没有曲线,完全中性,如今一下子把隐藏的形体展现了出来,无极感到有点不适应。她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感觉自己说不出的忸怩作态。
星期一早上她穿着这衣服走出房间时,爸爸和高若涵都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高若涵感叹道:“还是这样穿好看,到底年轻。”
爸爸一边吃早饭,眼神都不离她身影,默默说:“干嘛穿成这样?你们单位要这样穿?都是什么领导?”显然,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满。在他眼里,这种穿法无疑是在挑战男人的定力。
他一向都认为,男人没啥定力可言。既然这样,女子就不应该给男人制造这种假象和机会。
无极把球鞋往鞋柜里一放,算是对旧生活方式的一种告别。也宣告自由女性的生活已经结束,步入这个男性化统治的时代。无极拿出了那双硬邦邦的皮鞋,往脚上一穿,站起来时整个人都忽然被绷紧了。
内心不由叹息道:哎,就像上了紧箍咒一样。
穿上皮鞋离开时,爸爸还在那里不满地喃喃自语,说着,什么时代,什么单位,早知道还不如另外找个单位,这,穿成这样,有啥好看……
无极想,若是范凡看到,一定说好看,不过近来范凡也极少找她,她也实在没勇气出现在他面前,再次接受一个男人的评头论足。
这种直白的评论,无疑是种伤害和摧残。
到了单位,无极惊奇地发现人人都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看来这个周末大家都没闲着。办公室木质的地板上到处传来哒哒的响声,每个女孩从你身边经过都能够感觉飘舞的衣袂。
无极身边的女孩轻声问她:“你的衣服多少钱?”
无极说:“总共几百块吧。”
那女孩挤眉弄眼地说:“猜猜我这身要多少钱?一千多了,我让我男朋友陪我去买的。好看吗?”
无极淡淡看了眼,略微一笑说:“当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