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台湾商人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他们有点类似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某种神奇的凝聚力会让他们不自觉地聚拢起来。形成一个个团体,以这个团体为核心,再层层拓展开来,聚拢了更多的台湾人,然后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形成聚点和网点。
台湾人的这种特性在SH尤为突出,以至于他们在SH生活工作居住的同时也形成了特定的文化差异。这文化差异因其有深厚的历史情节,故而不能简单视之为回归。
这种文化差异的暗含的蕴意是,他们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离开家乡而简单的就入乡随俗,把自己与这个城市的所有人一样同类化,恰恰相反,他们更愿意把家乡的文化传承到这里,或者入侵到这个城市中。
他们愿意与你结合,但不是被同化。他们希望你们就把他们看作一个台湾人,所以他们彻头彻尾的台湾式。
这在SH这样一个拥有排他性心理的城市来说,这无疑就是场异军突起的战斗。
有一阵子,这种格格不入引起整个城市原住民的反感。在他们眼里,台湾商人就是那一类,口音味十足,口袋里揣着钱,在这里玩小妞的丑陋商人阶层。他们文化品位并不高,虽然穿着名牌,不过并不能精确诠释名牌的伪层次。
那类与他们入流的SH女人,被看成是没脑子,缺乏教养,或者纯粹的金钱至上。
但是台湾商人与生俱来的精明的头脑,和强悍的生意手腕,无疑重击着这个城市,他们带来丰富的就业机会,让这个城市的年轻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被招募旗下。很快,又被台湾商人的吝啬和毫不留情的压榨,绝无偷懒可能的苛刻工作制度逼迫得喘不过气来。
很多人甚至愿意呆在家里,都不愿意到台湾人的单位去上班,据说那里太辛苦,而且钱真的少的可怜。
正因如此,杰克熊并不愿意把自己看成和他们是一类的台湾商人,虽然他也满嘴台湾腔地说着家乡话,高兴时也放浪地唱着台湾民谣。但是,他内心与这些和他爸爸类似的台湾人是完全割裂的。
更多情况下,他喜欢说美语,更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美国人,而非台湾人。
他面带笑容,好爽喝着酒,侃谈着家乡的变化,SH的机遇,不到半天,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大家庭了,大家互拍着肩膀,承诺着,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整个饭局就像是同乡会一样,满是故乡情愫,满是手足牵挂,大腿拍的噼啪响,信誓旦旦地表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杰克熊就这样被深深感动了几个小时。直到大家工厂流水线参观完毕。
等黄昏临近,日薄西山,他们陆续从远离SH市中心的工厂出来,各自握手道别,开车离去后,杰克熊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美国人的身份和心态,在一家咖啡馆里,用纯正的美语和服务生要了杯咖啡。
早晨在飞机上他喝过一杯咖啡,这才是今天的第二杯咖啡。一来他需要解解酒精在体内的作祟,另外,他也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清净的头脑,来整理一下今天的思路。
他从包里取出记事本,一个小小的,封面精致的小本子,上面记录着所有人的通讯方式和具体职务,也有他对自己的每天行程的简单安排。
虽然他手机上也有一份,但是他更愿意重新再在本子上记录一遍,白纸黑字,似乎更为直观。这也是他多年来保持的好习惯。要知道在这个通讯越来越发达的科技世界,任何过于科技的东西,其实都是最不靠谱的。相反,越是原始,越是安全。
他边喝着咖啡,边仔细看着今天所有认识的人,有些完全没有用处,甚至是不相干,有些或许日后还派得上用。他在重要的人,旁边打个五角星。
然后又随意翻了翻通讯录,忽然何无极的电话又跃入了眼帘,他感觉心一跳,好啊,自己居然差点忘记了这个女孩。
不过,他又喝了口咖啡,嗯,心想,这咖啡味道不错,是现磨的,而且没有偷懒,是滴漏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张清澈如秋水般的脸庞。这个女孩改天一定要回回,上次临走时,她拒绝了我。
不过眼下,今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呆会儿还得去趟卖场,购买点生活必需品,晚上,想着自己给自己煮点海鲜意大利面,再开瓶白葡萄酒,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对了,在机场等飞机时,随意逛了小店买了几张碟片,晚上可以拿出来看看。
他对那个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会意,送过来账单,他取出信用卡,优雅地付了帐。
走出咖啡馆,外面车辆川流不息,夜幕深沉,但高档写字楼里依然灯火通明,这个城市并没有因为夜色渐深而放慢了速度。这一点和美国多么相似啊。看着这忙碌的城市夜景,他不由感觉自己似乎还站在美国街头,刚从餐馆出来透了个气,但是餐馆里依旧人声鼎沸,碗碟叮当,厨房里炉火旺盛,一片喧闹的场景。
夜幕反而提醒着人们,生活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