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未曾听说。”
胡玉儿摇了摇头,随后又才恍悟一般,说了声,“只顾着说话,却忘了给江大哥让个座,还望江大哥莫怪妾身失礼。”
说着便在火盆前给这江威让了个座,随后又让人奉上茶水来。
江威道了声“多谢”,然后在火盆前坐了下来。
“江大哥所说陈侍郎府上有一番血战,妾身还未听说过,江大哥能否说来听听?”胡玉儿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这事我也是听军中弟兄说的——”江威轻咳一声,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
接下来便是江威的一阵讲述……
“若不是我那帮兄弟念此人是条好汉,手上留了几分劲,此人就算是有十条命,最终也得落个横死当场的下场。”江威最后说道。
尽管之前听胡玉儿说起过,但在听了江威的一番讲述之后,我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王进好歹还有命在,只是不知道那些人能否找到人来救治,这也是我现在最为担心的。
从江威嘴里得到了消息,自然不好意思再把人拒之门外,只是要我出面同样不太现实。一来王进不在身边,前往开封府的路上,万一遇到刘唐、曹正带人劫杀,我岂不是连命都要搭上去,就为那一点点情面,实在有些不划算;二来我也不想再和那些官员打交道,见面就得磕头,作为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好在来东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也认得一些人,便让柳青安排人拿着我的名贴,去找那些我和有生意往来的掌柜,想来这种事他们也没几个好意思拒绝。
时间一过又是三天。三天来,东京城里的戒备没有一点松懈。
白天那些捕快兵士挨家挨户搜捕贼人,一到晚上整座城就开始宵禁,弄得整个东京城人心惶惶,所有商户酒楼的生意更是直线下降,我这座酒楼同样受到了影响,往日还算不错的生意,也开始变得异常清淡。
在这三天里,林冲每天晚上都会来此驻扎,然后带着困倦在第二天天刚亮时离开。每一天来,林冲自然要问询一番王进的下落,可我又能对他说么?千篇一律的搪塞,连我都觉得有些烦了,林冲却乐此不疲,好像问一问他心里才踏实似的。
或许是洞窟里的贼人已经搜捕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民情汹涌,第四天,开封府终于撤消了戒备,东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形态。
市面恢复的这一天,整个东京城的街面上人头攒动,各处坊市酒楼生意异常火爆,好像过节一般,我这座酒楼也不例外,生意直追开张的那几天。
生意虽然兴隆,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如今我这心思哪还在生意上,心里早已被王进、刘唐和曹正给填满。
王进自不消说,我最强力的打手,真要有个什么闪失,怕是以后我晚上睡觉都得抱把菜刀。
可刘唐和曹正这两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被开封府弄出来的阵势吓破了胆,以至于连我这酒楼吞了他们十几条兄弟的命都不和我计较了,赶紧逃之夭夭?又或者两人手下众多,根本就没把这十几条人命放在心上?
我当然也希望这样。只是这大宋朝不像我那个世界,我那个世界根本就没什么道义可言,所以我才会遇上那帮王八蛋零工。这个时代却不一样,要是刘唐和曹正二人也像那帮零工一样,只怕刚一趟进江湖这淌浑水,就被人给取了脑袋。
我就像在等待另一只皮鞋落地一样,紧张而又焦躁!
为新酒楼开张做准备,店里增加了不少人手,这些人要再住在店里显然不可能,只能另外安排到别的地方。我也想就近安置这些人,可在这寸土寸金的内城,又是在州桥附近,那房租贵得实在有些吓人,没办法,只好把这些人安置到北城牛行街附近。
因为路途远,也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怕路上出意外,便包了几个车,再安排几个护院,负责每天的接送。
事少人多,人也就被分成了两班,住在店里的按我习惯的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到晚上的十一点,住在外面的则从北京时间上午的九点到下午的四点,四点钟的时候,接送的牛车就会准时出现在酒楼的门口。
但是今天,情况却有些反常,一直等到五点钟,该出现的牛车却还未没有出现。
“先生,这已等了半个时辰,依我看咱们就不等了,咱们另外雇车——这几个匹夫,好像离了他们,东京城就再没有车似的。”
吴二又一次走进办公室,嘴里嘟囔道,今天是由他带人护送。
“这几个人说不定有什么事在路上给耽搁了,再等等,要是再过一刻钟这几人还不来,再去雇车也不迟。”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的家里没有个急事,再说这些丫头回去也没什么事,晚点就晚点,也没什么打紧的。
一刻钟以后,那几辆牛车还是没到。冬天本来就黑得早,这个时候离了掌灯时分已是不远,只得让吴二另外雇车。
吴二刚走不久,林冲便走进了办公室,一进门,林冲搓着手道:“这天可真够冷的,几天前就该下雪了,到现在都还落不下来。”
在火盆边坐下,取下背上背着的枪囊,林冲又开始了他的老生常谈,“荣掌柜,你知不知道我师兄到底办什么事去了,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吗。”
我装作没听见。
林冲不依不饶,“荣掌柜,我在问你话呢,我是我师兄的师弟,你总不能让我担心不是。再说我在这店里值了几天夜班,也算得上是这店里的人了,你要再瞒着我,可不太够意思,你说是不是,荣掌柜?”
我一阵头疼!这林冲,不过在店里呆了几个晚上,一口现代语言就被他说得滴溜转,要再多呆几天,还真不知道会从他嘴里冒出些什么词来。
正在头疼之际,赵大进来禀报,“先生,外面来了一群人,说先生对他们有恩,特地来感谢先生,我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就拦着没让他们进,先生要不要出去看看?”
听赵大这样一说,我大喜,正愁摆脱不了这祥林嫂一般的林冲,机会就来了。
“我出去看看。”我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林冲也从火盆边站了起来,“反正没事,我也去瞧瞧。”
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我打了个哈哈,“这个……这个小林子,外面天冷,你就别出去了,万一你要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你师兄回来怪罪与我,我可担当不起,再说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去去便回。”
“我可没有荣掌柜说的那般娇贵。”
林冲嘴里虽然这样说,却也没再坚持。
暗自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清静了。
酒楼外,一群身着粗陋衣衫的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大门的一侧,为首的两条大汉手捧两个礼匣,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见我和赵大走了出来,两条大汉赶紧上前。
“这位莫不就是荣掌柜?”其中一条大汉问道。
扫了眼这群人,见没有一个人认得,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我何曾施恩与这些人?
点了点头,“不错,我便是此处掌柜,不知几位找我荣某所为何事?”
说话的那条大汉接道:“我等是为谢恩而来,若不是荣掌柜,我等只怕现在还呆在开封府大牢里。”
“谢恩?”看着这些人,我有些茫然,“诸位是……”
那大汉憨憨一笑,“荣掌柜自然不记得这些小事,我等岂敢忘记!荣掌柜可还记得神勇军江队正,我等便是江队正所托之人。”
我这才想起。
向这一众人拱了拱手,我敷衍道,“作保之人并非荣某,实乃另有他人,各位误会了。”
那大汉出言道:“若非荣掌柜开口,我等性命又岂会被人看在眼里,荣掌柜莫要再推辞!只是我等囊中寒酸,只备下这区区薄礼,略表心意,还望荣掌柜收下,他日若是相逢,荣掌柜若有差遣,我等必将粉身一报!”
话已说到这份上,我当然不好再推辞,只得接下这大汉递上的礼匣。
也就在这时,几辆牛车在酒楼前停了下来。出于本能,我随意瞟了一眼,只觉得这牛车有些眼熟。
“这不是店里雇下的牛车么,这时候才来……老刘呢,怎么没见人影?”一旁的赵大这时奇怪道。
“老刘在哪儿,他为何不来?”赵大扬声问道。
驾驶第一辆车的人接口道:“老刘今日生病,托我几人前来,不巧路上又耽搁了一番,便拖延到此时才来,还望荣掌柜勿怪。”
“赵某非此间掌柜。”赵大冷着脸道,“你等这晚才来,你这生意以后不做也罢。”
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赵大,不作理会,而是扫了一遍酒楼前的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阁下莫不就是荣成荣掌柜?”那人问道。
我点点头,“我便是,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就听车厢里有人很是狂妄地大笑起来,“某家要借荣掌柜脑袋一用,以祭奠我那十几位弟兄,还望荣掌柜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