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经历的这些,我是在一个多月之后才知道的,要知道有这样的一番凶险,打死我都不会让王进去干。
王进走后,我并没有什么担心,在我看来,做掉陈侍郎家的小儿子,对王进来说,不过是件手到擒来的事罢了。
一夜无事。
这一夜,我和林冲围在火盆边,聆听着高俅那充满诱惑的齁声,干巴巴地坐了一夜。好在屋外街道上的厮杀声、吼叫声、追逐声一夜都没停过,要不然的话,我和林冲怕是早就在高俅的齁声中沉沦了。
天刚蒙蒙亮,林冲便起身告辞,连早饭也不吃,看来也是困得不行。
临走前,林冲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向我道:“荣掌柜,我就先回去了,我师兄要是回来了,你就派人来通知我一声,要是没人来,今晚我再来,荣掌柜你看如何?”
我当然没得话说。
林冲走后,我扒拉了几口饭,便钻进了被窝,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
一觉醒来,顿感神清气爽,趁着这股新鲜劲赶紧起床,否则的话,又不知道会在床上绵多长时间。
漱洗过后,吃了点东西,到楼里处转了转,得知王进还没有回来,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是王进功夫本来就高,只是随手指点了几下,就能教出九纹龙史进,这做师傅的能差到哪去;二来是没有开封府的人到酒楼来询问王进的去处,若是真有什么好歹,这酒楼怕是早被开封府的人给封了。
在酒楼里逛了一圈之后,我回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早已支起了火盆,火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火盆边,高俅正美滋滋地吃着一个烤得焦黄的馒头,还有几个正放在火边烤着,时不时,高俅就用手翻上一翻。
见我进来,高俅向我招手道:“先生快来,我给先生烤了几个馒头,先生赶紧来吃。”
走过去,在火盆边坐下,然后拿起一个烤好的馒头吃了起来。
可能是看我一直没有说话,高俅问道:“先生莫不是在担心王师傅?”
虽然没有告诉高俅王进干什么去了,但以高俅那脑袋,肯定猜到王进定是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去了。
“有一点。”我点点头,“不过也不是太过担心,以王师傅的身手,这东京城还没几个人奈何得了他。”
“那倒也是。”
高俅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很随意地岔开了话题,“看外面的天色有些发黄,估计要下雪,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先生,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下雪还需要庆祝……有这规矩?”
“有,当然有!”
高俅一下子来了兴致,“每年的第一场雪,东京城的文人墨客就会邀约聚会,请个乐班,整治几桌席面,一边观赏雪景,一边做些诗词什么的——先生,这是潮流,咱们不能太落伍。”
“你会作诗作词吗?”我没好气道。
高俅张口就来,“不就诗词吗,谁不会呀,不过比那些大家差那么一点点罢了。”
“就你?还一点点?”我鄙夷道,“就你那种‘江山一笼统,景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诗?我看你还是趁早把它咽回肚里去,免得把人给恶心死。”
“呵呵”,高俅呵呵一笑,谄媚道,“先生是大家,我自然不能跟先生比。”
“要庆祝也行——”我睥了眼高俅道,“你要能把四大家都请来,四大家一人能送我十幅八幅墨宝,我随你怎么庆祝。”
“真不知先生从哪里找来了个四大家,还十幅八幅墨宝?”高俅神情一滞,自嘲道,“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先生你只当我放了个屁。”
高俅话音刚落,胡玉儿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说这屋里怎么这么臭,原来是有人在屋里张嘴放屁,简直不知羞耻,丧尽天良!”
“姐姐,没这么夸张吧?”高俅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胡玉儿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冷着一张脸看着高俅。
“姑奶奶现在要和先生说点事,不相干的人赶紧滚蛋!”胡玉儿说道。
早知道胡玉儿和高俅不对付,却没想到现在竟变得这样严重,竟连一间屋子都容不下两个人。很是头疼的看着这二人,想着看来是得找个时间调解调解这二人的关系了。
“走就走,不就几句话么,有什么稀奇,我高某人还不想听呢。”
高俅轻哼一声,起身就走。
等到高俅出了门,胡玉儿这才进屋。
在火盆边坐下,搓了搓手,在火上烤了烤,胡玉儿道:“看外面的天色有些发黄,估计要下雪——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先生,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这不和高俅说的一样吗,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心有灵犀之类的?
胡玉儿说着拿起烤在火盆边上的馒头,闻了闻,然后一口咬下,嘴里一边嚼一边啧啧赞叹道:“先生的手艺果然不同,便是烤个馒头,也与别人不一样,要让高二这泼皮来烤,指不定弄出些什么怪味来。”
见胡玉儿吃得有滋有味,我实在不忍心告诉胡玉儿真相。
想着高俅在胡玉儿面前如耗子见猫一般的样子,我叹口气道:“胡大姐,高俅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你完全可以对他好点,没必要这么凶。”
胡玉儿瞪了我一眼,“整个东京城,也就先生觉得他还不错,要在我看来,高二他娘把这泼皮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
脑门一阵生疼。
耐着性子,我好言道:“胡大姐不能老盯着高俅的过去,胡大姐更应该看到他优秀的一面……”
胡玉儿“嗤”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
“胡大姐若是仔细去看,自然看得出来,不信的话,我说给你听听——”
我开始掰着指头说起高俅的好来,“高俅长得很帅,这点胡大姐不否认吧?高俅知错能改,这点胡大姐也看到了吧?高俅对胡大姐百依百顺,胡大姐也是有所体会吧……”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适合去干些政委或者指导员所干的工作。
胡玉儿一脸狐疑地瞧着我,“先生好像话里有话——”
“哪有什么话,胡大姐想多了。”面对胡玉儿的愚笨,我只好干笑以对,“我只是觉得吧,高俅或许大概似乎对胡大姐有……那么一点意思……”
“一点什么意思?”胡玉儿看着我,一脸的奇怪。
看着胡玉儿脸上奇怪的表情,我悲愤莫名,一口老血差点就脱口而出!这该死的老天爷,难道你就这么吝啬,连一点点情商都不给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决定闭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可这时胡玉儿却一脸的恍悟,“我比高二要大上一些……难不成高二这泼皮想认我做他的干娘?”
此言一出,我愣愣地盯着胡玉儿看了老半天——如此天才,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过夸张,胡玉儿惊道:“先生,你莫不是突然得了什么魔怔吧?”
魔怔?胡玉儿的想象力让我彻底崩溃!
你个傻大姐,人家高俅那是看上了你,想娶你做媳妇,不是想招一老娘!你这样想做人的老娘,就不能和高俅生一个么?
大,你比他才大几岁,大几岁就变成了老娘,这姐弟恋还怎么玩?
姐弟恋啊我的傻大姐,在我那个世界是很流行的啊我的傻大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倒好,放着不要不说,还尽想些长辈份的事情出来……
我很想这样对胡玉儿说,很想醍醐灌顶的让胡玉儿清醒过来,但我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去做。毕竟,男女之间水到渠成才是佳酿,若不管不顾地去开凿运河,到头来能否让河水流淌自如暂且不提,会不会适得其反引来灾难那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大隋朝就是这样被隋炀帝玩完的……
大隋朝?隋炀帝?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人啊,看来随时都得保持一颗平静和安稳的心,无贪无念,无嗔无痴……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离成佛也就一步之遥,我甚至觉得,以我此刻的境界,即便成了佛,那肯定也是佛中的政委或者指导员……
脑袋里一阵嗡嗡,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脑袋里游来荡去,全都是让胡玉儿的天才给害的!
摇了摇脑袋,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海啸一般翻涌的思绪平稳下来,然后在胡玉儿惊诧的神情中,我强笑着问胡玉儿道:“胡大姐要与我说的,不知是何事情?”
胡玉儿神情一松,看来我刚才的那副样子定是将她吓得不轻。
胡玉儿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告诉先生一声,新的店面我已经找好了,也已经和店面的主人谈好了价钱,先生要是不忙,最好这几天去看一下,然后把契书签了。”
我随意道:“这些你做主就行了,至于契书,你若是能签你就把它签了,若是不能,你把契书拿回来我签了就是了,用不着和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