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斗室,阿卡特斯关好房门,清理房间,又整理储物袋,许久,不由叹口气,坐下来试图修习。
在森林中一待就是好几天,双方明知离别在即,此后相见不易,几天里当真是抵死缠绵,阿卡特斯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场春梦。
归来路上阿卡特斯什么都不敢想,此刻回了校园安顿下来,思绪却如洪水般汪洋恣肆,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以这种心绪修习斗气,只怕有害无益。阿卡特斯后来索性放松下来,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是夜色苍茫。房间里的魔法灯火突然亮了,静月凭空显现,款步走过来。
阿卡特斯抬眼看她,一动也不想动。
静月在对面坐下,上下打量阿卡特斯,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
沉默了好一会,静月轻声问了:“怎么,发现自己了么?”
阿卡特斯不想说话,看着她勉强笑了笑。
“还不错,有所进境。”静月又点评了,“在宁静中,你的心将洞悉自己的奥秘,并渴求你听取心灵的声音……自我是无边的大海,终将在你眼前呈现。”
阿卡特斯不由又笑了笑,突然道:“突然很想喝酒……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酌一杯?”
“好啊。”静月淡淡应了,起身就往外走。
两人走到河畔,望见河畔酒馆有或明亮或暧昧的灯火,放慢了脚步。
“永远都要记着自己是什么人,因为,即使你偶尔忘记了,也随时随地会有人提醒你的;可是,你还可以选择要成为什么人。即使不能拥有理想的生活,但你未来终会庆幸,自己曾努力追寻过。”夜幕中的河畔,有人这么说道,声音很是熟悉。
“我的理想就是诺诺,我只要她……她也喜欢我。”一个少年的声音回应。阿卡特斯不禁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果然是斯通内尔先生和那个名叫阿连的少年,正沿着河畔谈心。
少年似乎成熟了不少,眼睛依旧明亮,可曾经的热切却变得沉静起来。
少年就是这样成长的,可长大了,大概就会忘了自己曾经的理想吧。
阿卡特斯默默往前走,不知为何心情更加黯淡,转脸看静月绝美的脸庞,轻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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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别人会在我梦中安睡/我将离去,我们都将一同离去,跨过时间的海洋/没有人会伴我穿行过阴影/除了你,永恒的太阳,永恒的月亮,亘古的星光。”
酒至微醺。阿卡特斯只觉得有些飘飘然,似乎可以随风而上;心中仿佛有这离歌萦绕,直想呼之而出。
这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陡然有满腔话语想说。
“好像是好久以前了,我收到了一张纸条,打开看的时候,就像是现在这样,在水一样的酒里浮浮沉沉,浑身酥麻,然后融化掉了。”阿卡特斯不知何时打开了话匣子,喃喃说道,看着对面的静月,正朦朦胧胧如雾中看花般,显出世间极致的美。
静月没有说话,微笑举杯,轻酌了一口。
“那张纸条,就像是一团火焰。我把它藏在房间的角落里,这样每次回到房间,都能感到有火热的气息正从那个角落蒸腾而起,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她的香气。”阿卡特斯继续说道,也举杯喝了一大口,“后来她突然走了,可我每次抚摸着那张纸条,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想不到还是个情种呢!”静月微笑道。
阿卡特斯毫不在意,只是想继续说些什么,几乎停不下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记得她,把她当成心中唯一的光……可现在,我真的忘记她了,而且,也该忘记了。说实话,我对自己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阿卡特斯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话语,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停下,晃晃悠悠去好好洗把脸。他把水洒在脸上,又浸透手掌、胳膊,任清凉沁润之感弥漫。
酒馆里魔法灯火骤然熄灭,旋即在空旷处亮起了烛火,呈现出心形,紧跟着是轰然喝彩和叫好声,还有人大喊:“在一起!在一起!”
是不时可见的年轻人当众示爱行动。阿卡特斯不由笑了笑,刚要转身回去,就感觉那边的气氛有点奇怪,似乎陷入了尴尬。
这也是常有的事。有些少年总以为这种当众示爱就能获取芳心,但实际上除了本就两情相悦的,当众示爱只会成为对方的梦魇。
“不是看不上你,而是,我看不见你。”是一个清亮的少女的声音,几乎一字一字地说道,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阿卡特斯看过去,表白的瘦削少年捧着鲜花,僵立在那里,身前的少女脸色绯红,是梅瑞德斯,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身子站得笔直的,看过去跟少年一般高,也似乎更高一些,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周围已经陷入了死寂,紧跟着开始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地越来越高,又夹杂了窃笑,分外怪异。
少年再也耐不住,把花束往地上一摔,转头冲出了酒馆。
“这小子,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有人大笑着点评。
“用恶心别人来感动自己!哈哈哈!”
“傻小子,当众表白这种事儿,都该是约好一起秀恩爱刺激单身狗的。哪有无中生有的事!”
“以为浪漫一下就能打动芳心……”有人摇头道,声音很熟,转过脸来看到了阿卡特斯,微笑起来道:“这么巧?”
是伍斯特德,身边颇有几位朋友正在点评,其中有位女子也很眼熟,也含笑打了招呼,是卡秀兰。阿卡特斯忙回打招呼。
“那你教教他?”有人冲伍斯特德打趣。
“我会问她,‘做我女朋友行不行?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办法。’”伍斯特德微笑着,转脸看着卡秀兰,轻轻伸出手问道,“行不行?”
卡秀兰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垂下目光,慢慢将手放到伍斯特德手中,轻声道:“好的。”
周围一众人等欢呼起来,倒比刚才更为响亮。还有人嘀咕:“这才是约好了秀恩爱撒狗粮吧?”
阿卡特斯冲他们笑笑,自己往回走,却听到他们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压低了问别人:“康尼尔兄,那位是?”
“阿卡特斯。”有人回答,显然是那个康尼尔。
“被包养的那个?”那个声音显然奇了一下,如此追问。
话语轻飘飘的,可阿卡特斯不由心中一震,怒意如火焰般骤然腾起,根本没听到康尼尔怎么回答。他刚要转身,蓦然心神一凛,似乎是冥冥中的意念遭遇了什么强大的刺激,身形一下子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