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事当然与常人无关。这一天的傍晚,夕阳残照,卡斯提城里正是熙熙攘攘,收工的工人有的顺手在集市上买些面包食物,有的正和家人谈笑,市井中一片生机。
阿卡特斯信步走着。车行的马车当然是不赶夜路的,明天一早才会有,他得在此消磨一个晚上的时光,可又不想去找什么旅馆,毕竟身上没多少钱。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草地,小草才略微冒头,有迷蒙的青色。显然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地气仍有些湿润。
远远的山丘原野,此刻也有了青翠而淡淡的绿色。早春的大地,迎此好雨,过不了多久,当会是畈野青青,绿树发芽,一切都蓬勃生长,芳华正茂。只是,寒暑秋冬,风霜雨雪,一切又终将逝去,谁还会记得这些曾经怒放过的生命。
阿卡特斯正走着,突然感受到虚空中的异样,不由停住了脚步。
虚空元气在这天地间汩汩涛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若是因某种情况严重不均,就是某系魔法的胜境或绝地。阿卡特斯去过陨落之地,也见过精灵古树,算得上见多识广。此刻看过去,虚空中似有漩涡,吸引着天地元气席卷而去,就如同清风阵阵。
阿卡特斯不由想到了艾罗娜,旋即摇摇头。他顺着这元气潮汐往前走,可很快就被高耸的围墙挡住了去路。
高墙很长,留有数处高耸的大门,这处大门正有两名护卫在门口附近巡视,看见他靠近,狠狠地瞪了过来。
透过大门,可见其后府邸密布,显然是贵族们的聚居区。这两名护卫显然就是佣兵们甚为鄙视的贵族的“狗腿子”了,学了点本领却不愿过江湖生活而投靠贵族,偏偏本领也不怎么样,不可能获得授爵,就只能做一些看家护院的活,在心高气傲的佣兵看来,就跟条看家狗一样。
原来已经到了贵族区与平民区的分割线,阿卡特斯只得停下。贵族们——有领地的世袭贵族——都有自己的城堡和庄园,可生活条件其实不算好,远不如城市方便,尤其是城堡,本身就是在险要之地修筑的要塞,因为注重军事功能,哪顾得上居住舒适与否,全都是外墙陡峭,窗户狭小,整年都不见天日,内部阴森得很。因此,随着帝国境内长期和平的到来,不少贵族都来到城市里定居,而且聚居在一起,只是定期才回领地和城堡管理一下子民。
阿卡特斯停下来打量,只见夜色蓦然笼罩下来,苍茫的云海间,一轮圆月时隐时现。天地元气潮汐骤然激荡,似乎在酝酿什么。
眼见此异象,阿卡特斯陡然醒悟过来,这番动静,颇有些像有人要晋级。他不再迟疑,踢起一颗石子弄出偌大动静,蓦然运起精神屏障笼住自己,随即快步向前。
这两名护卫都是四级的实力,被吸引得看过来,陡然就见阿卡特斯原地消失,惊奇地对望一眼,旋即分出一人奔过来查看,哪知阿卡特斯已经疾步闪过大门了。
运起精神屏障的同时潜行或突击并不容易,至少阿卡特斯此前试验过却从未成功,此刻他动念间运起精神力,瞬息间似乎整个人都成了一个整体,再没有丝毫隔阂;迈步间更是动静协调,自然而然就掠过十数米,闯过关卡,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去看,只见一长队人马正从大门后的巷道奔至,立即分布开来封锁了大门,领头的骑士气息极盛,冷声喝道:“罗吉尔先生府上有事,擅闯者、干扰者,杀无赦!”
骑士这番话语并非针对贵族聚居区,而是面向墙外对着一些正逐渐聚拢过来的佣兵们,慢慢的甚至还有平民,不用说,他们都是想看热闹。
“是罗吉尔法师老爷!”人群中低低议论起来。
“罗吉尔法师!是在炼金还是?”有佣兵问。
“只怕是要晋级!这么大阵仗,还得这样守护!要是晋级了,我们卡斯提也有自己的大炼金师了!”佣兵群中个别有见识的这么说道。
阿卡特斯原本不是多事之人,守规矩可以省却很多麻烦,但此刻也不可能反身回去,就继续往前走,直到又被一堵高墙挡住了去路。
高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高墙内布有法阵。其实,几乎所有的贵族府邸都布有法阵,甚至区隔开贵族区的高墙也设有法阵,只不过消耗甚大,不会一直开启着罢了。此刻,这处法阵之内天气元气激荡吞吐,正是异象的枢纽之处。
阿卡特斯打量一番,贵族们的府邸都是一座一座,用林**还有花坛草地区隔开来。他在不远处的树丛中选择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停了下来,随即运起精神力笼罩住全身,感应着天地元气的变化。能引起这番天地异象的,就算不是强者晋级,也是有什么大威能的魔法。
天地元气循环往复,阿卡特斯运起精神力,觉得自己在其中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虽有长度阔度厚度,却没有任何挂碍。他没有把感受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运起意念之能,一点点勾勒出周遭动静,旋即具化成像,映入识海之中。
识海里骤然显出一个身影,正立在花园法阵中,一身灼热霸道的魔法气息闪烁,是元气漩涡的中心。只是许是由于元气动荡过于激烈的缘故,具象影影绰绰,像风中火烛,很不分明。
尽管如此,树丛中隐身的阿卡特斯心中却颇是惊喜,这种精神力使用技巧被称为审谛识鉴,素来会被激烈的天地元气往来所干扰得七零八乱,此刻能有这种勉强算得上清晰的具象,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今天只怕凶多吉少,八级这一关看来是过不去了。”就听元气漩涡中的魔法师说道,声音苍老而平静,显然是位到了暮年的男子。
或许是审谛识鉴极大地放大了听觉这种感知能力,又或许是靠得颇近天地元气带来讯息甚为完整,阿卡特斯居然能听得分明。
果然是晋级的动静,而且是八级,不过这魔法师似乎信心不足。
阿卡特斯听说过,每一次晋级都得重新挖掘血脉潜力,六级之前都好说,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后患,但从六级开始,每晋一级都风险重重,尤以六级、八级和十级为凶险。跨过六级,在江湖上可称高手;跨过八级,在一地一郡都算得有数的强者;至于十级,一旦跨过就是圣域之境,为人类巅峰强者,整个大陆都屈指可数,根本就无法想象。
阿卡特斯的目标是六级,听说六级意味着重新梳理身体经脉,发掘出自身潜力,在意识层面更拥有自知之明。只是他对此仍毫无头绪,只知道该来的总会到来。此刻有人要在不远处晋入八级,若是能从中体悟一二,说不定也不无帮助。
“老师,不会的,你一定没事的……”一个清澈低沉的女子声音回应,有一丝惶急。
“伯妮塔,自欺欺人哪骗得了它?”魔法师伸手指了一下上空道,声音毫无波动,“眼下我时间无多,却也没什么遗憾。火药之能,早晚会造福这世间;火枪也已粗具雏形,定会普惠到那些没有能力的凡夫俗子。”
“老师你放心,我定会继续研究它,实现你的愿望,让它成为常人也能使用的神兵利器,用来保护自己!”那年轻的女魔法师伯妮塔忙答应道。
阿卡特斯不太明白,想必他们说的是什么新奇的炼金作品,如果真的能让没有能力的常人也可以使用,那的确是极其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