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在农舍外药田中,云老爹和豆儿正在替药藤灵根清泥拔草,而小风则抱着清出的草根东奔西跑,一幅忙得不亦乐乎的姿态。
“怎么,此处突然来了头凶物。老丈,姑娘,小心了。”
忽听身后一阵慌张的喊叫声,本来正忙热乎的云老爹,豆儿,闻声讶异,不由得转过身来,发现发声人正是李涯。
原来李涯伤势稍有好转,今日也可下床行走了,不过仍需靠根拐杖,一拐一拐的慢慢镀步。
今日天气正好,暖阳普照大地,嗮得人懒洋洋的。
他拄着拐杖出门后,看到正在药田中习作的云老爹和豆儿,本想上前再次道谢。
没曾想药田旁十数株青竹林内,忽地传来数声沉闷盹呼,极像猛兽的沉息声。李涯闻听后转头瞧得仔细,脸色却是变得煞白,震惊之下拐杖落在地上,不由得惊呼起来。
而竹林内那打盹的猛兽,似乎也被这惊乍声弄醒了,抖擞着浑身皮毛,打了懒呵欠后从林中走出,眼神直盯盯看着前面那扰人清梦的家伙。
李涯看傻眼了,他哆嗦着拿起身边拐杖,横在胸前却是做出了护卫姿态。那站在栅栏门边上的,明显是头斑斓猛虎,而且还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看着他。
“公子莫惊,这并非是什么凶物。”豆儿见状浅笑一声,却是径直走到那斑斓猛虎身旁。
“姑娘小心了,姑娘小心了。”李涯见状急喊道。
“公子别怕。”豆儿靠近后,却是亲昵地摸了摸老虎额头:“公子你可知道,你这条命,还是虎爷给救回来的……”
虎爷,看到豆儿这幅怪异举止,李涯反而面色古怪起来。
此时云老爹也呵呵大笑,上前几步,将倒下的李涯重新扶了起来:“李公子不用慌张,虎爷可是通晓人性的灵兽,不比寻常凶物。李公子你这条命,还是虎爷驮回来的。前几日我们怕虎爷吓着公子,才没让它进屋,公子勿怪。”
随后云老爹向李涯介绍起了虎爷,说起这附近妖物凶物都不敢来犯,多有虎爷功劳。喧谈中也得知了虎爷兼通人性,非是寻常猛兽可比,实在山野中难得良物。
李涯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起来,不过看着眼前这斑斓大物,还是发愣模样,显然心中还有些隐隐不能接受。
在云老爹和李涯谈话间,一旁的小风也发现,虎爷对李涯似乎态度冷漠,而且眼中还闪过几丝疑虑之色
此时虎爷龇牙咧口朝李涯低吼了几下,在被豆儿劝住后,随即就不感兴趣的把目光挪移开,摇摇头到附近重新打盹去了。
李涯看到,神情自然尴尬无比,而豆儿也有些苦笑不得:“公子,虎爷看到生人多有些无礼,还是请公子先回屋休息去吧。”
“不妨事,不妨事。”李涯摆摆手道,然后笑着看了虎爷背影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后他回头没走几步,却是“啊”的一声再次摔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一身骨头却像散架似的又歪倒下去,半躺在地哀嚎声起。
咦,此时云老爹见状,连忙招呼豆儿将李涯扶回了木床之上,原来李涯刚才受虎爷惊吓时,突地旧患伤口爆裂,这才吃痛倒下。
不过云老爹俯下身查看李涯伤口裂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只见伤口裂处露出几丝肉芽,虽然以细微速度结疤愈合,但也透出一股灰黑衰败的腐气,云老爹瞧着眼神中闪烁不定,顿了半晌后。
突地从墙边矮柜“锵”地抽出一把寒芒短刀,然后立在床旁,冷冷看着面前的李涯。
“老,老丈,哦哟……你这是何意啊?”望着面前云老爹突地脸色一变,冷咧望着自己,似乎随时会抽刀将他给结果掉。李涯呆了呆,然后怯怯问道。
“敢问李公子,是被何方歹人,或是何物所伤,这裂口伤势可是非同一般啊。从公子全身打斗遗留痕迹来看,这歹人也是有些来历吧。而且我观公子如此伤势还能侥幸存活,恐怕也不仅仅是名读书经商之人那么简单吧。”
云老爹盯着李涯,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发寒,手中寒芒短刀却是捏得更紧了。
面对云老爹的质问,李涯脸上先是一阵煞白,然后沉默了半晌,这才长叹一声:“没想到我李涯,竟然沦落到如此田地。”
他望着云老爹,黯然回应道:“老丈猜测没错,其实这家中派出追杀李某的歹人,也不怕老丈笑话,竟是几名妖物……”
“也不瞒老丈,李某虽然是个读书人,但随家父经商西域,经常碰些蟊贼和妖物。也习过些拳脚功夫,道术之法防身。陷害李某的那几名歹人虽是妖物,所幸也不是什么大神通之辈,所以李某与其缠斗后,才得以逃入此山中躲避。
随后李涯又叹息一声:“说来惭愧,想来我家世清白,虽然经商西域也跟不少妖物打过交道,但竟遭家中奸人联合妖物勾结陷害,说来还是令人羞以启齿的。”
哦,云老爹听完,眼神细眯了一会,看到李涯说完这番道理时,脸色缓缓并无不妥之处。
当时边境一带风气,常年战乱,匪祸妖物横行,就算是读书人也要带剑器灵术防身,何况是走商之人,所以李涯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公子是要往哪里去。”豆儿此时见到李涯强撑着起身,抓起拐杖却是要往外走的模样,连忙问道。
李涯闻言,回过头来表情沉暗,显得很难过:“现在李某身无旁处,是个无家之人,无法感谢云老爹和姑娘的救命大恩。现如今被歹人妖物盯上,恐怕还会连累了老丈,姑娘。忏愧,忏愧”说完便要走的样子。
眼观李涯举止情真意切,不似有假,云老爹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然后回身将李丁摁了回去,短刀入鞘,拱手致歉,呵呵笑道。
“公子勿忧,云某方才只是一时不察,误会了公子,使得公子多虑了。云某平时也恨那宵小之人,此地地处偏僻,环境隐蔽,小小几名妖物云某还没放在眼里,还请公子安心养伤,不必介怀。”
“不过。”云老爹又仔细查看了李涯的伤口患处,片刻后摇摇头说道:“此裂口既然是妖物所为,恐怕李公子这伤势,要痊愈还很困难啊,日后也免不得要留下隐疾。”
这,李涯听完霎时面如败灰:“诶,如今我一身伤痛,加上隐疾难治,族中小人横行,何日方能报那大仇啊。如今又窝在此处麻烦老丈姑娘,我,我今后岂不成了废人了。”
说完,神情寂寥无比,稍顿后捏手跺足,有些自暴自弃的焦虑姿态。
一旁豆儿见状,眼中露出了不忍之色,在含糊片刻后,悄悄将云老爹拉到了墙角边:“阿爹,要不我们拿出那物替李公子疗治伤势吧,要是妖物所伤,恐怕也只有那物能让李公子痊愈了。”
“拿出那物?”云老爹闻言初时一愣,但不知为何,随即神色就黯然下来,沉默片刻后,他忙做出噤声手势,然后对着豆儿悄声说道。
“豆儿你可知道,那物可是你从小出生后所有,是你出生后的本命灵物啊,那物如果被人发现了,恐怕我等也会被人发现身份。虽然这李丁流落荒山情有可原,但毕竟来历不明……”
说完,云老爹一脸的顾虑,对豆儿这番建议连做出摇头摆手的拒绝态度。
“阿爹,我看李公子不是那种人。”豆儿一急,跺跺足断然道:“李公子温文尔雅,也是至情至理之人,断然不会陷害我们的。
当年我们也是用那物救治了虎爷,驱除妖力伤患后才恢复过来,虎爷不也是感恩通性吗。我看李公子不是那种人,就帮帮他吧。”
这,云老爹思虑半晌,看着豆儿看向自己那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坐在病床上垂头丧气的李涯,这才叹口气把手一拍。
“那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年我能带你顺利出逃,也是多亏了主母吃斋念佛的大恩德。那……那就取出那物替李公子疗伤吧。”
诶,豆儿见云老爹答应了,高兴地跳了起来。
此时她奔到墙角取出了一物,小风看过去,正是当日豆儿替虎爷疗伤的那颗,拇指大小的米黄灵豆。
只望此番决定,不会出错……云老爹见状眼角一抽,耸耸肩坐到一旁。
同帮虎爷疗伤时一样,豆儿先将灵豆用麻布包好,用药水湿润后开始替李涯擦拭伤口之处。
“嗯?”李涯呆坐在床,正感身心俱痛哀软无力,突然间有股暖意气息传到他神思之上,似乎是被某种灵质刺激感应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而他一呼一吸鼻息间,也似乎闻到了某种令人心神俱震的气息。
他随即瞧到那被湿润药包擦拭过的伤口,腐痛感突地一扫而空。那几丝焦黑状肉芽,在点点尘星般的灵光触碰后,腐气逐渐消退,每段结口处都象得到了活力般,又化为了鲜活肉质血色
此时李涯只感觉一种奇异能量渗透进血管中,象被一股温暖潮水包围住那么舒适,每段皮肉毛孔都象得到了释放般,重新变得充沛起来。
身旁一阵香风袭来,却是传来了豆儿轻灵的笑声。原来豆儿看着李涯逐渐睁大的双眸,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叹之色,不禁矜持地嫣然一笑。
“敢问姑娘,这是何物。”李涯看到这药包神奇效果后,眼前一亮,开口问道。在他恳求下,豆儿从药包中取出了灵豆查看。
只见此拇指大小米黄豆子,虽然初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打量下,表面纹理细腻如玉,仿佛可以挤出水来。而时不时还从内里弹出灵光,像是传说中,聚合天地灵气后,造物主的神奇产物。
这是仙灵之物啊,望着这颗擦拭他伤口处,发出奇效的米黄之物,李涯恍然惊叹道。而令人不易察觉的是,当他仔细瞧着这颗灵豆时,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