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翎城,乔凌薇浪迹天涯的第一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小小的雪花如柳絮一般在灯光下翩然起舞,浪漫而唯美。街边的腊梅花悄然绽放,清新沁人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传开。谁说这冽冽冬日是没有桃花的?那水灵灵的南方姑娘不就是一朵朵娇俏可人的粉花么?
乔凌薇一身男装,牵着马站在街头,从街头的光影处望过去,满目璀璨的喧闹的夜和市。世道混乱,三足鼎立,都道南域富饶繁华,今次看来,一点都不夸张。
她用原先那一身华贵异常的行头换了些银两以及一身普普通通的男儿装扮,若是穿着原先那一身行走江湖,不用掐指都知道,铁定是要被劫色的!
她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吃饱喝足之后,便趁着夜市热闹混迹人群去了。
不同于卫翎城的轻松气氛,此时月钩城内正是紧张沉重之时。
普天同照的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飞翘的宫檐上,透着丝丝孤凉,叫人彷徨难安。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朝霞殿内的紧张气氛依然不见松减。连同燕靖安在内的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在里卧外,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翦汐出来了,只是神色有些复杂,她对燕靖安说道:
“陛下,王后醒过来了。常大夫请陛下进去,说是有个事情需要陛下决定一下。”
闻言,燕靖安神色凝重,旋即便走了进去。
常百草已经控制了王后出血不止的状况,并断出王后所中之毒乃是失传已久,极为罕见的蛊毒。此蛊名为雪蛊,生长于雪山之巅,是一种能溶于水的蛊,三无产品,无色无形无味,中蛊之人伤口难以愈合,凝血功能极速减弱,浑身冰冷,犹如冰砖,发作时犹如身处寒冰炼狱,由内而外散发寒气,生不如死。若是得不到解药,不出十日,必死无疑。
然而,关键的是,常百草并没有解药,现在需要燕靖安做的决定是:是否同意王后进入龟息状态?
“所谓龟息即是封闭奇经八脉,使人体处于无意识状态,有点类似于活死人。若是同意,则需在七日内寻到解药,否则将永远沉睡。”
“若是不同意会怎样?”燕靖安急切的问道。
“那就要看造化了,造化好的可能多活几日,但最多不超过三日而且会活得非常痛苦;造化差点的......”常百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两种情况都不是燕靖安想要的,心里自然是愤怒不已,尤其愤怒他这种为医者却始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放浪态度!但眼下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便压着怒火,问道:“那解药呢,解药何处?”
常百草浪里浪荡惯了,自然是不会惧怕他的愤怒,依然是淡然自若的说道:“解药生长在火海断崖下的炎谷之中,是一种通体火红以地狱之火滋养的珊瑚草,千年才长成一株,乃医药至宝。”
“火海断崖?”燕靖安默念一句,旋即便想到:通州!那不是上官冽的地盘吗?
燕靖安眉头一凝,眸子一沉,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走到舒雅床前,握着她的手,“阿雅,是孤让你受苦了,你放心,孤一定会治好你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泪光,这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一生唯一的温柔。
舒雅虽然醒了,但意识尚且模糊,身体尚且无力,但她知道是燕靖安在她身旁,是的,她是知道的,从她蜷握的手可以看出来,她是无条件相信他的。
从里卧出来后,燕靖安便立即召了燕齐钰以及另外两名大臣去往偏殿议事,分别是资政大夫宋邈和太尉孙禾。
他将王后的情况述说之后,连勇猛善战的武将孙禾都感到有些难以办到,他说:“那火海断崖地处千里之外的通州,即便是用最快的马,日夜兼程,这一来一回也得耗上七日了,就更别说其他了,哎我可听说了啊,那火海断崖万丈深渊,传说有神兽浴火凤凰看守,从古至今,凡擅闯者,无一生还,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什么圣手鬼医,庸医!就是个庸医!”
“不得无礼!”燕靖安呵止道,但也只是明面上的功夫,其实他对常百草也是不太满意的,但怎么说人家也指了条明路出来,总好过走一条没有方向的黑道好吧,因此这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能少的。
而燕靖安之所以不像孙禾那般激动是有原因的。还记得两日前苏青送来的拜帖吗?那就是救王后性命的关键!
只见燕靖安从袖中取出上官冽的拜帖,递了出去,说道:“这是日前苏青送来的,上官冽的拜帖。”
方居正接过拜帖,从左至右,先是递给资政大夫宋邈。宋邈看后大为震惊,但喜怒未形于色;接下来是太尉孙禾,孙禾是个武官,脾性自然不比宋邈,当下便爆了粗口,怒骂道:“他娘的,这他妈算哪门子拜帖,分明就是讹诈!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都敢说啊!”
倒是燕齐钰。许是见识了前两个人的形色,心里多少有了些准备,吃惊自然是免不了的,但燕齐钰表现的相对要淡定一些,更多的是思考。
拜帖上说:闻贵国王后久病未医,恰吾近日得一仙草,可治百病,若贵国愿以霁宁作为交换,仙草自可奉上,慎思,盼回!
他竟要以霁宁换解药!这算什么,威胁吗?他就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如此看来,王后中毒之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但那行事之人早已服毒自杀,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此事就是他指使的,难不成真要以霁宁换解药吗?
霁宁城不算大,但它却是一条战略要地,若是失了霁宁,便等同于从西面打开了进攻月钩的通道,霁宁,万不能失!
但眼下似乎又没什么更好的能救王后性命的办法!
“你们说,要怎么办?”燕靖安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之前收到拜帖的时候,他也是盛怒不已,说上官冽狂妄放肆,太不把他南域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但他燕靖安却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上官冽声名在外,威震四方,而且战无不胜,不敢不让人忌惮。也正是因此才迟迟没做回复,本想着常百草能治好王后的病,没想到也只是控制住了病情而已,还得觊觎着上官冽的仙草!偏偏他上官冽要的还是要塞霁宁,这就让燕靖安恼怒不已了。
然而,一边是王后性命,一边是国土主权,实在不好妄加决断。像孙禾之辈,焦头烂额之际,便会说些粗话,“打!拼了这条命也要把那草药抢回来!”
燕靖安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不能打!还不到时候!”便又背着手走来走去了。
这时,宋邈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狡诈之光,说道:“既然是拜帖,若是不允岂不有损我南域风度!”
“爱卿有何妙计?”燕靖安问道。
宋邈便接着说道:“陛下允了他的拜帖,但只允他只身前往,不可带兵入境。同时将此消息放出去,上官冽屠城灭国无数,仇敌芸芸,定会遭到各派人士的暗杀,孤狼斗不过群雄,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我们再派出死士抢夺草药,此事若成,便能得到仙草救王后性命;若不成,也扯不到我们身上。”
此计一出,燕靖安停住步子,露出一丝丝赞同的目光,但又有些犹豫,只说了句:“倒是个办法......”
“可这办法未免有些......”是啊,这办法即不符合君子之风,也不光明磊落,但霁宁乃西防要塞,岂有拱手让人之礼?再说上官冽为人阴险狡诈,又怎会当真孤身犯险!燕齐钰便一改犹豫之色,义正言辞的说道:“若是如此,那便要加强各个城门的守卫,以防万一,毕竟北溟大军正在我南域西塞口虎视眈眈。”
听他此言,燕靖安面露赞赏之色。燕齐钰素以正人君子的形象为世人知,但难免会有些妇人之仁,缺了点为君者当断即断的气魄!今天的表现倒是很合他意,当下便道:“好,就依我儿所言,迎上官冽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