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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意决

且言青叶掩尸离去,一路疾驰,追风捕影,不断深入,行至深夜,方才停下。寻了一处安全的去处,去毒疗伤,静坐修养。

这一坐,不觉一日,彼时,毒已除,伤初愈,青叶换了一身衣裳,整饬了一下着装,然后便去寻青珏了。

又是数日,青叶终于找到了青珏。

青叶远远听见那边的动静,便快步赶来,却是青珏在汗流浃背地锻体,砸树,那树被他打得一阵阵颤动,树叶也唰唰唰地响。

青叶无声地走进,看了看四周,旁边,还有一个不大的帐篷,还有一堆枯木,以及烟灰。收回目光,这才轻声道:“我回来了,还好吧?”

青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分明有着愠怒,抱怨道:“不好,你明明可以带上我,为什么不把我带上?还把丢在这鬼地方”

青叶淡然道:“遇到一些事,带上你去,会有危险。”

“这不危险么?”青珏反问。

“这里除了阴寒之气重点,并没有什么危险,相较之下,比那里的情况好太多。”青叶语气依旧平淡。

“究竟出了什么事?”青珏狐疑道。

青叶踌躇着,顿了一下,才道:“为师差点丧命。”

“怎么可能!不是师父你说这林子不危险的吗?”青珏惊叫道。

“危险的不是环境,是人心。”青叶有些惆怅地道。

青珏机智灵敏,顿时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地味道,试探问道:“是因为安家?”

“徒弟,你记住了,以后,真的不要太相信人。”青叶神色凝重,眼睛盯着青珏。

青珏忽然脸色难看起来,无法置信道:“是安家忘恩负义想要杀了师父吗?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叶沉默中微微点头。

青珏顿时整个人怔住了,呆呆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他们,只有他俩。”青叶的语气平淡得费解,仿若根本不关自己的事,继续道:“为了利益,他们暗算了我,若非我早有准备,或许,如今为师已经是一具躺尸了。”

“他俩是谁?师父带我去报仇!”青珏目中带着惊怒。

“不必,他们的尸体已经僵硬了。”青叶的话毫无温度。

青珏愣了愣,望向青叶的目光有些奇特,一阵风吹过,微凉,漫入身躯,青珏打了个冷战。

青珏忽然觉得青叶有些陌生了,沉默中,青叶忽然又开口了:“知道吗?最可笑的是,在最后一刻,为了杀我,也为了他存活,他甚至把他的父亲都推在我的面前,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一剑杀了他的父亲,他却无动于衷,抓着匕首就来砍为师。”青叶的神情很平淡,平淡得令人惊惧。

“这就是人心,徒弟,你可懂?”青叶望着青珏,目光如水,古井无波,青珏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

青珏心中五味陈杂,特别想到当初自己竟曾劝青叶去救安家时,更是难受。

但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道:“可是师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啊,虽有些人心里险恶,却并不代表没有好人啊,师父救他们,不是很好的事吗?”

“不,为师的意思是,人心叵测,不熟识的人,尽量少与之打交道,救陌生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必为了萍水相逢之人,行性命之险。”青叶皱着眉解释道。

“可是万一是好人,不去救的话,岂不是太过无情了?”青珏辩驳道。

“他人心善与否,不会刻在面目上,行事当谨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对吗?”青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些?”青珏察言观色,又见师父神色有异,当即明白青叶醉翁之意不在酒,青叶说这件事,是另有所图。

青叶神色一僵,摇头太息,道:“实话与你说,为师跟你说这番话,自是别有用意。”

青叶神色间似有疲惫,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青珏也坐了下来,问道:“为何?”

青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道:“徒儿,你觉得这拓灵界四大种族,从根本上来讲有区别吗?”

“我的知识都是师父教的,师父说是如何,便是如何,难道非也?”青珏奇怪道。

“那师父认为,这世间的种族其实……都是一样的,说到底也不过是四股不同的势力罢了,那么选择投奔这四者的任意一股,其实不是一样的吗?为何要由天而定?不是由人而定。”青叶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不论天人、妖、人、或是魔,他们都一样,都有人性的丑恶,也应当有善美,即是如此他们有何不同?难道仅仅因为世代的仇恨,就要彻底划清界限,投奔外族,就是背叛,难道就不能和谐共处吗?”青叶怔怔出神。

青珏总觉得青叶的话哪里不对劲,可是有说不上来,因此他并没有打断青叶的话。

“恒云道长曾说,想要我恢复天赋,可行之法有二,一者为夺舍,二者为则是去魔族寻医,可这前者残忍,有违道义,这后者又将被冠以叛族之名,着实令人为难。经此一事,为师也想通了一些事,决定要选择投奔魔族!”青叶双眸蓦地一亮,燃烧起炽热的火,跳动着的,是决心与向往。

随即青叶眼中的亮光又熄灭了,带着怅然问道:“所以……这样你还认我为师吗?”

青珏震骇万分,良久才木讷地问道:“若是我不认会怎样,认又会怎样?”

“若你还认我这个师父,我就把一起带到阎罗殿,若是不认……我会等你觉醒了仙种再走。”青叶有些愧疚。目中却还残留着决心和向往。

青珏分明地看见了,他心中极其矛盾。

曾经青叶告诉他,魔族是罪不可赦的种族,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他们低头,更遑论,是投靠他们。

而如今,青叶却告诉自己,种族是什么都一样的,不必在乎。

他该相信谁?

……

寂夜,树影婆娑,嶙峋怪树像一个个妖怪张牙舞爪,泼墨夜色里,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空地。

青叶的胸膛和手臂的伤口还在淌血。

青叶盘坐着,目中疲惫之意明显。

回忆着安家的忘恩负义,风其城遇险逃难,青叶感到气愤的同时,也深深感到自己的弱小。

若是青叶实力高,金家怎么会敢对青叶动手,那安家又怎么敢觊觎青叶的暗元石呢?

“实力……”青叶轻轻握拳,看着肩膀上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落在地上。

青叶储物袋中取出那个黑色的羊皮卷,自语道:“阎罗殿……”

青叶眼中渐渐露出坚决。

“对不住了,徒儿,虽然这会把你牵扯进来,这也是不得已的,这世间阴险奸邪之人这么多,就允许师父犯一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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