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顿小天使啊——小天使啊——你就发发慈悲吧,算哥我求你了成不——”
“不干,你自己要作,后果自负。”
“我这不是正洗心革面呢……哎你别走啊……”
塞西尔站在一边默默地围观二人绕桌子追来躲去,再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咔嚓——
嗯,真甜。
“谁知道老师真的会来查啊,10张符卷我一晚上哪里画得完,这不是要我命吗?”
咔嚓——
嗯,真脆。
“你偷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现在啊?画不完就等着被抽手心吧。”
咔嚓咔嚓——
嗯,真……等等好像有虫……?
塞西尔看着被自己啃了一半的苹果,其间还在蠕动的半条肉虫子,脸色有点发白。
“你就帮我画点吧,等到了下个城市我请客吃饭成不?”罗德手上的笔已经在兜圈的过程中甩了一地的墨点,索性就此站定,佩顿也就跟着停在原地,本想反驳什么,结果转眼就看见塞西尔那习惯性憋着不让自己出声的惨样,清秀的五官都扭作了一堆。
“塞西尔?”佩顿稍稍偏过头询问道,直到塞西尔终于把叫出声的冲动给咽了回去,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罗德面前,刷的一下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戳进罗德嘴里。
论本能被压抑过度的条件反射……?
“……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并且绝对不知道苹果里长虫的罗德,就这样叼着半个苹果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两人发愣,之后才想起把苹果从嘴里拿出来,腮帮子被塞西尔戳得发疼,“你一大男人啃过的东西往我嘴里塞几个意思啊?”
塞西尔当然是没有回复的,只是一脸事不关己地耸耸肩膀,从容地拉上佩顿转身就往楼下走,紧随其后的罗德还是不依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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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目的地不是很远,收拾下东西一早出发,坐马车傍晚就到了。
佩顿之前就打听过,这是个环境很不错的小城市,明天从这里再赶一天的路就能抵达拉克维兹——远近闻名的临海魔法师住城,占地面积很大,物资也很丰富,学校交易场教会分院都有,光是A+到B的高级公会就有四五个,是个热闹的繁华地。先前早有听说,却还没真正见识过,佩顿心里还有些小小期待,稍稍盘算了下自己该怎么在那里消磨时间,看样子还可以趁这次机会买到不少好东西。
罗德还为了那堆没画完的符卷焦头烂额——一晚上的时间他肯定是没有完成目标的,现在不仅被老师狠狠数落了一顿,还又加罚了10张。笔不离手地刷刷刷画了一整天,罗德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能炸出花来了。看着他大概短时间内是走不开,佩顿只好略表同情地向他抛了个眼神,之后拉着塞西尔出了旅馆的门。
这里肯定是比不上拉克维兹那种大城市,但在去往那里之前,佩顿还有机会可以在这个小城里四处转转,刚吃完晚饭,就当是饭后散步。悠闲的小生活,街道两边的商店大都还没关,应该都是各个人家并非盈利为目的的随心小店,想几点关门几点开门都没问题,至于商品都是各种各样的,从常见的生活用品,到手工的小玩意儿,极少有和职业魔法师挂边的物件,有可能是受临城过分的繁华所影响,也可能是这里实在是安逸到谁都懒得去修炼魔法,走了半条街,佩顿只看到一些随处可寻的低阶魔晶而已,另外还相中了一条裙子——不过那尺寸明显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再喜欢也只能看看而已。
那条裙子是穿在玻璃橱柜里的一个人偶娃娃身上的。
第一眼看过去时,佩顿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盯着橱窗好久才发现那是个手工娃娃店,而展台上的那个金发娃娃,则精致得不像是玩具,略带忧郁的绿眼睛望着远方,换谁都有可能看错了眼。
“茉莉。”摆放娃娃的展台下用金边勾着娃娃的名字,是用近古代的生灵族语言写的,恰好佩顿学习过这种语言,很轻松地就解读出了那繁杂的字体。塞西尔并不明白这样的东西,但他看得到名字旁边镶着茉莉花的图案,能猜出七八分来。
“小姑娘打哪儿来的啊?认识安赛德语?”正当佩顿凑近橱窗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时,身后突然响起陌生的询问声,便转过身去对上面善的老妇人堆着细纹的笑脸。
“见笑了,以前跟老师学过一点。”
“这年代愿意学这些的年轻人不多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妇人笑起来会从鼻腔里发出哼哼的闷响,听上去有些滑稽,“这店是我们家的,茉莉是我丈夫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守了这家店十几年了。”
“孩子?”这话听着有些诡异,佩顿又再次回头看了看那过于逼真的人偶,那双泛着光的碧色双眸压着冷漠的感情,看上去的确有些骇人,叫佩顿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站到塞西尔身边去。
仿佛是看穿了佩顿的心思一般,老妇人理解地笑了笑,缓缓推开眼前的门,门框上的铃铛跟着一阵轻响,宣告着有人来访:“不忙的话,就进来坐坐吧,今天茉莉会遇到你,也算缘分。”
“我……不用了。”佩顿其实对人偶的兴趣不大,一开始也只是被裙子的款式和古文字吸引,稍稍犹豫一下便找了理由推脱,“我们只是路过,还赶着回去。”
还好对方也没有意思纠缠佩顿,在听到佩顿的推辞之后,只是轻点头代表问候,带着微笑走进了房门,用熟练的安赛德语说了再见。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霞给天空抹上了一道红,两人的蓝眼睛依靠微弱的余晖映在橱窗的玻璃上,反射出模糊的影像,遮挡了茉莉精致的脸庞。茉莉坐在展台上,妆容十分精致,裙下的修长双腿交叠在一起,波浪卷的金发被编成了复杂的新娘头,身体总的看来只有七八十厘米高的样子。
佩顿现在却仅仅只是有些疑惑——尽管安赛德语在异族语言中不算是很冷门,但对于这样的小城市来说,居然还有人懂得那么清楚,实在是出乎意料。最后看了一眼橱窗里美得苍白的茉莉,佩顿终于还是带着西塞尔离开了那个路口,很快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回去的路上还不忘给罗德带点撕开包装袋就能吃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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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的腰啊我的脖子……”终于赶完了那堆该死的符咒时,罗德感觉自己的命也丢了半条。保持一个姿势在桌边坐了那么久,起身时都忘了该先迈哪条腿,单着左脚在地上跳了好几下最后还站不稳。然而在这番劫难后,罗德还得转身面对那还没有他身高长的沙发,与其在那上面缩着身子hold一晚上,还不如干脆抱着被子往地上躺呢。
当然罗德也的确这么做了。现在夜色已深,塞西尔闭着眼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这样的睡姿难以判定从视觉上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睡着,毕竟人鱼族需要的睡眠量其实很少,又或者塞西尔真的是几百年来睡太多了,每天只会这样坐着休息两个小时左右,不过一旦进入睡眠状态,他就会睡得很死,不使劲推他是醒不过来的,随便罗德在一边画着符咒骂着文森特,偶尔吃东西撕起包装袋来咔嚓响。
等罗德终于铺好了被子累瘫在地上,已经没多少时间剩给他休息了。天亮以后还不是要早早出发,去往拉克维兹的马车上抖得要命坐着反而是体力活。看着尚未泛白的窗外,罗德暗自叹了口气,闭上眼准备抓紧时间睡会儿。
“罗德……罗德!”
对于耳边的声音,罗德自然是不想理会的——
老子才刚躺下二十秒啊喂!
万分不耐烦地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的就是文森特那张千年不变的严肃模样。现在的罗德真的超级想拎起枕头拽到他脸上去,然后认真地爆两句粗口泄愤:“老师您现在不叫我的话天不会塌下来的,求您放过我吧。”
把委屈的表情搬出来放在脸上,文森特看着都被恶心得一身寒意:“别闹,我有要紧的事要讲,你先过来。”
“再要紧也不能玩我的命啊,猝死了怎么办?”前一晚就为了那十张符咒彻夜未眠——那玩意儿是用特殊的笔吸收魔力画的,费时费力费脑,连续工作上一天两夜还没吃正餐,说猝死也不夸张。但文森特现在对他的抱怨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本就严肃的表情上多了一对紧蹙的眉:“我知道你死不了,这么多年的武技白练了啊?”
罗德哭丧着脸很不情愿地从被子裹成的褥卷里爬出来,之后看着文森特时的表情各种复杂,加一笔就快能挂出来辟邪。
相信哥这种事情哥一开始是拒绝的。
文森特带着罗德往里屋走,也就是他在旅馆里做的一个临时工作台,上面大都是书籍和笔录,还有零零散散的小道具,几颗魔晶磨成的粉末撒得到处都是,在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光点。
罗德进到房间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就一屁股坐下,带着被他坐着的凳子一阵吱哑响。文森特的表情看着倒是比往常还要沉重,只是罗德现在累得根本没有闲情察言观色,坐在凳子上后脑子便更加昏沉,脑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消失着,也不知道怎么坐端正。
“现在佩顿他们还在睡,我尽量长话短说,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当然料到罗德现在肯定是对自己想说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思维当着自己的面就不知跳去了哪里,“打起精神来,这事你真的有必要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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