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的成员们都知道,会长要是哪天炸了的话一定是因为工会对门的埃尔老头子(Ell)。
实在是不知道这父女俩究竟是为了什么能杠那么多年还没完没了,隔着一条街守着各自的公会天天对着喘,几年来只要两方一碰面就根本停不下来,不是你拆了我的门就是我砸了你的窗以此宣战,每次到最后都是折腾得两败俱伤,之后再修整,再找茬。
两方成员都严重表示心累,就这俩二货会长常年乐此不疲相爱相杀——
“哟呵,我说是谁在哪儿磨叽呢,原来是一口假牙的尖脑壳老头子啊。”
“哼,你那张吃了人一样的血红大嘴还真敢用来说话啊。”
“你说什么?!”
“怎么小丫头又皮痒?”
“切!”
“哼!”
于是拉克维兹的某条街道上在三秒后传来了熟悉的爆炸声。
通常埃尔老头子都会在这种情况下不顾形象地和自己的女儿大打出手,炸毛的戏码自然也少不了。但是今天埃尔却是干脆地闪身进入了公会没有继续跟安妮莉丝扯皮,倒是让原本准备大干一场的安妮莉丝有些恼羞成怒,要是没有“水色”的人在旁边拉着,她铁定是要冲上楼顶去撕了他们公会的会旗。
“唉……”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换作谁都会累心——老来得子本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埃尔当然明白安妮莉丝欠缺管教,天天这么跟她互杠着也真是尴尬,“怎样?文森特那边有回应了吗?”
“还没有,会长。”埃尔身边的青年恭敬地收叠好埃尔方才脱下来的长袍,低下头来如此回答道,“但是乔德尔校长那边已经有消息,他们昨日已经到达拉克维兹。”
“到了就好,这说明他有在好好考虑我的建议。”埃尔走向公会的二楼,想了想又吩咐道,“我们这边也别摆架子,干脆去接他过来……”
“这些事就不劳您多吩咐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嗯。”埃尔认可地点点头,推开二楼阳台的玻璃门,在围栏边俯视街道上的景象,“格纳,海之使者的仪式是在昨天对吗?”
“是的,再过一会儿……”
格纳(Bernard)话还没有说完,街上便又突然爆发出一阵魔力冲突时的冲击力,在阳台上毫无防备的两人差点就没有站稳——
“死老头!我告诉你,老娘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楼下那货是谁了。尽管对方的同伴各种阻拦安妮莉丝暴走,却还是拦不住她嘴里喋喋不休的咒骂。
格纳看着埃尔无奈的表情,也是同样无奈地笑了笑:“安妮莉丝小姐还是那么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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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的状态貌似不太对劲,从凌晨回来那会儿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早餐时嘴里咔呲咔呲地咀嚼着生菜叶子,盯着前方的白墙两眼放空。
他那没来由的忘我状态跟着契约的联系一路栓到佩顿的脑神经上,搞得佩顿一大早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罗德还在房间里睡着,文森特在餐桌上很是不理解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木讷,随便垫吧了点就撤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佩顿见文森特回了工作间,转头询问塞西尔:“你有心事的话倒是说出来啊,搞得我也在这里灵魂出窍似的。”
“……”塞西尔停止咀嚼盯着佩顿看了几秒,然后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嚼起菜叶子来,根本没把佩顿的话听进去。
佩顿当然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己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不敢说是什么作为契约师对于异族的责任感,但佩顿的确是在意他们的目的。
人鱼的尾鳍,塞西尔所拥有的力量。
佩顿放下手里的餐具站了起来,丢下餐桌上还傻愣愣的人鱼去敲了文森特的门。
“进来。”
房间里的文森特听见敲门声后这样招呼佩顿,佩顿应声进门,并且很谨慎地带上了门。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懂的要问啊?”文森特放下手里的笔,坐端正后摆出一副严师的架子——比起做事没大没小的罗德以及沉默无言的塞西尔,佩顿的好学之心和得当的礼节自然会让文森特这个当老师的更有存在感。
“嗯,是关于昨晚我在外面看见的两个人。”佩顿故意压低的声音,生怕门外的塞西尔会听到什么让他反感的内容,“他们都能用一种我没听过的语言沟通,穿着风格奇特的衣服,在街上找人鱼的尾鳍。”
“人鱼的尾鳍?出于什么目的?”文森特皱起了眉,听佩顿大概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两人的言行举止,过了许久才再开口,“对于你所说的服饰和语言,我想我大概有点头绪。具体的内容说不上来,但他们很有可能是来自其它界域的人。”
“其它界域?”佩顿不理解地皱了皱眉。
“大概是当年从其它界域迁移到这边的人类或者异族的后代,连接各个界域的出入口很不稳定,现在他们的后辈也已经和这个世界的生活紧密相连,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分辨不清楚。不过一般能从那边过来的人实力都不低,各自传承着自己世界的文化和语言。”文森特站起来勾了下手腕,示意佩顿走进,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小心地翻开那脆弱而陈旧的纸张,“按照你的描述,他们应该已经在这边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或许真是某个有异世人血统的名门出身。”
“这边的世界在很久以前还不稳定的时候,从其它界域过来的生物不在少数,在这边的大陆上就主要聚集于海岸。现在大家都用通用语了,和这边世界的原住民生活在一起,基本上察觉不到他们原本应该是谁。”文森特手里的笔记本早已泛黄,有些地方还长着大大小小的霉斑,但还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画的插图是什么样子,“你说的女孩,是穿着这样的服饰吗?”
“……对,形式一样,不过做工要精细得多。”佩顿看了半天才开口作出回答,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插图上所画的贴身裙装——
这得身材多好才穿的出来啊?
其实一本正经的佩顿所想的东西偶尔也会不正经。
“这是旗袍,来自某一地域的传统服饰。”文森特指了指纸上的草图,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刚刚从异世来到这边的人一般都不会那么招摇地摆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应该是来自某个拥有稳固历史基础的势力。至于那个异族……”
文森特翻了翻那本笔记,为了照顾那脆弱的纸张,折腾了好久才翻到后面去:“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佩顿记得墨清穿得是非常厚重且图案简洁的服饰,给人的印象很深,所以这次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对的,这两种服饰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不是同一个时代。”文森特轻轻把笔记收回原处,转身迎上佩顿半带疑惑的眼神,“有些异族会有难以接受时代改变的思想,通常会保留自己在古代养成的生活习惯和穿衣风格,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异族的年龄应该不会小,实力也注定高于大多数同族。”
“那根据目前得出的这些线索,能找出他们来自哪里吗?”佩顿继续追问。
“不好说,说实话我从未听说过这一带有这样的人物。但如果他们真的是以人鱼尾鳍为目标,那么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这里是海城拉克维兹,拥有足够的历史沉淀和自然条件,海族的种类无数,更是百年前人鱼的聚集地,在这周围曾经目击人鱼的案例不止一两起。尽管难以验证真假,但对方还是从拉克维兹开始了着手调查,结果就偏偏碰上了佩顿。
但佩顿主要还是担心塞西尔,不是说对于他的实力没有信心,就怕对方真是什么地方的名门贵族,一旦被发现就很难脱身;换作罗德那他就会刨根究底了,加上他那种浇不灭的正义感,不和对方撕破脸皮才怪。
不管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佩顿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对方绝非善类。
就在佩顿做打算时,客房的大门方向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很有礼貌的三下,然后便是耐心的等待。
刚才应该是没有叫什么客房服务的。
佩顿愣了一下,然后就煞白了脸冲出房间,抢着要在塞西尔之前开门——
这个魔力的反应,这种危机感——“塞西尔!”
眼前的塞西尔,已然站在了敞开的房门前,而房门外俨然是白发异族阴沉的表情,两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接触着对方的瞳孔里逐渐涌动起来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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