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遥看着这张还算帅的脸,再想想外面那满满一车的大粪,又想到这张帅脸一会儿就要可能要掩埋在大粪深处,卫遥的心里还颇有些不是滋味,然后一把抄起水桶里的水瓢就泼了上去。唉,先给他洗洗脸吧,省的一会儿脏乎乎的埋在粪下,卫遥暗道。
哗的一瓢就泼了上去,郑二郎登时被惊醒,犹如溺水者一般连连咳嗽不止,身子也摇摆着,像是求救一般。可惜的却是他的手脚早已束缚住了,有限的动作也只能缩在被子里做而已。
看着郑二郎脸色吓的煞白,痛苦的啊啊乱叫,卫遥就有些于心不忍,有些看不下去了,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身边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破麻袋就扔了上去,正好罩住郑二郎的脸。见状,卫遥暗松口气,这下舒服多了,看不到有人受苦了。
麻袋底下,被突然而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遮住了脸,郑二郎又吓了一跳,又连是啊啊乱叫,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去,可惜却是无能为力。刚才的惊鸿一瞥,他看见了周边站着不少人,可就是没看清这些人都是谁,此刻虽然脑袋已经整个被麻袋笼罩,可他整个身体却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在这种极度不安全的情况下,他——哭了。
卫遥额头垂下三条黑线,扭头看了看旁边表情带着笑意的众人,走到墙角拿起一根棍子又走回郑二郎身边,咳嗽两声,却已经换了一幅粗重的成年人的嗓音,听起来至少有四五十岁的样子,恶狠狠的道:“你小子就是郑二郎?”
郑二郎一听,顿时吓傻了一般停止了哭泣,却还一抽一抽的,待卫遥不耐烦的问了第二遍之后方才嗫嚅道:“我是郑二郎,名叫……”
啪!
卫遥仿佛化身成一个恶霸,甩手就是一棍,直把众人看的暗暗吸气,就听他说道:“老子不想知道你叫什么,闭嘴。”
程处弼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郑二郎被打的痛叫一声,却是真的不敢大声叫了,只听麻袋底下断断续续传出来几声呜咽。
欺负人卫遥很在行,可欺负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有些于心不忍。直接问道:“郑二郎,知不知道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当然,还是一幅中年人的声音。
郑二郎一听,顿时就愣住了,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得罪什么人了,他这种家世背景深厚的士族子弟,别人谁敢得罪?任他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该说是谁。心中却已经明白,这是寻仇的来了。
见他不说话,卫遥正准备接着问,谁料萧虞裳却是看不下去了,朝程处弼等人做个手势,意思是先打一顿再说。
她的命令,众人自然不敢违背,立刻便坏笑着摩拳擦掌的走了上去,手里甚至还拿着棍子。卫遥被程处弼一扒拉就推到了一边,然后就看见几人围成一圈吆喝着围攻着躺在地上的郑二郎,那场面,别提多暴力了。
卫遥来到萧虞裳面前,低声道:“差不多行了,这要真打伤或者打残了,有你好受的。”
萧虞裳却是笑了,笑的又冷又残忍,说道:“再等会儿,伤就伤了,最好把腿给他打折,那样不用我说阿爷就不用我嫁了。”
听了这话,卫遥脚下一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萧虞裳的脑回路,只得默默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而后者正在兴奋中,哪里又顾得上他的动作,自是没看见,不然非得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这边,程处弼等人已经揍了郑二郎半天,直打的他哭爹喊娘,各种求饶的话都往外说,直到萧虞裳喊了停手,程处弼等人退后了好一会儿后,他这股劲方才渐渐散去。
萧虞裳走了几步,使自己离郑二郎更近一点,就在他两步之外。
“郑二郎!”萧虞裳开口道,语气还带着一丝报复般的痛快。
一听这话,郑二郎瞬间懵了,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之后才猛然发现这声音他似乎听过。
这时候还是挺开放的,虽然有男女有别的思想,但还远没有后世的男女大防,更别提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那是程朱理学兴盛之后才有的事。而萧虞裳平时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便按这时候的风气都算得上是独树一格了。而她闲不住的结果就是被长安城广大的权贵子弟、大小纨绔们所熟知。
当然,是“母夜叉”这个外号为人熟知。甚至,她的名号在整个士族之间都广为流传,都知道兰陵萧氏有一个“母夜叉”。要不然在洛阳的时候卢四郎也不会听到她的名字就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萧虞裳虽然恶名响亮,但萧虞裳的美名同样享誉长安,各个权贵子弟们也都知道宋国公家的小女儿是个世间少有的大美人。
郑二郎自然是见过她的,而且还不止一次,要不然也不会一眼就看中她的美貌,回去哭求父亲上宋国公府提亲。
如果卫遥知道这门亲事是郑二郎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求来的话,那他一定会送他三个字,浪催的。
是的,浪催的,他觉得只要被浪催过的人才会想要娶这么个老婆。
“萧虞裳!”
郑二郎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语气甚是震惊,惊的他突然浑身泛起一阵冷气。
“哟,想不到郑二郎君还能猜得出来是我啊。”萧虞裳笑了笑,又道:“那你再猜猜,我找你是什么事。”
郑二郎就不说话了,心里也是难以平静。将他绑架来的人是萧虞裳啊,他们两家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了,她绑架是想自己干什么?还让人毒打自己!理论上讲,她已经是郑家的人了啊!哪有这么对付未婚夫的!一想到这,他又觉得身上开始疼了起来。
可以说,郑二郎压根就没想到萧虞裳绑架他来是为了退掉这门亲事的,甚至还在想等自己脱身之后、成亲之后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萧虞裳,以后自己说东她不敢往西……
如果卫遥又知道了他现在心中所想的话的话,一定还会送他三个字,想太多,另外还有一句忠告,你这么做无疑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见郑二郎不说话,萧虞裳顿时心生怨气,也不去拿兵器,直接上前,提腿便踹了上去,狠狠的踹了两脚后还是不解恨,骂道:“你个混蛋王八蛋,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向我提亲?今儿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萧!”说着,又提腿踹了上去。
“……”卫遥无语,默默的看着萧虞裳揍人,其他人围观。
郑二郎正思考着回去之后怎么教训萧虞裳,却不料后者突然冲上来踹他,而后更是毫无淑女风范的大骂他,疼的他嗷嗷叫唤,立即回骂道:“萧虞裳,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女子贤良淑德的样子,满口额污言秽语,一身的市井风气,也就是本郎君看你可怜,愿意娶你,要是没有兰陵萧氏在,你即便是求着要做我的侍妾我都不愿意……”
嘶,卫遥倒吸口凉气,暗道声兄弟你果然是条汉子,我服了。抬眼再看程处弼等人,也俱是一脸懵逼的姿势,看向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郑二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佩服和……怜悯?
萧虞裳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在这时候别说郑二郎嘲讽她的家族和说她不配当侍妾了,就是但凡有一点看不起她的,都能换来她无上怒火。此刻一听郑二郎这么骂她,哪还能忍得了?顿时胸膛中怒火翻滚,左右一扫,找寻地上扔着条棍子。
她上前捡起棍子,骂道:“郑二,你个小娘养的,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说罢,举起棍子就砸了下去,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她打的起劲,侍女宁熙也不甘示弱,从程处弼手中夺过棍子就跑了上去,走到郑二郎身边就打了下去,打的比萧虞裳还狠。
果不其然,随着宁熙的插手,郑二郎的话音没几秒便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说换了,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和话彻底变了,换成了接连不断的哀嚎和惨叫连连,甚至连嗓音都变了,变成了尖锐的求饶和惨叫。
足足过了好大一会儿,萧虞裳才停了下来,再看郑二郎,哦,隔着麻袋和被子看不到他被打成了什么样,只听得他麻袋下面的惨叫声音已是变得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死了一般。
向萧虞裳看去,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伤势,甚至眼中包涵的火气还是纹丝未减,此刻停下只是因为太累了。这幅样子,和郑二郎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卫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这种彪悍妹子,还是离得远点才好。
萧虞裳手拄木棍,喘着粗气看着如同死狗般躺在地上的郑二郎,竟是越看越怒,忍不住又要上演一场KO的情景,吓的卫遥急忙跑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拿着棍子的手,低声道:“再打就打死了!”
“死就死了!”萧虞裳一摆手甩掉他的手,说罢竟还要动手。
我去,你牛。卫遥惊了一下,却不敢松手,急忙又跨前一步拉住萧虞裳,又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打真出了人命的话小心亲事就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