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彤彤的心事
刚走到小区门口,许彤彤的电话就来了。
“小蒙,你在哪里?”许彤彤疲倦而又带着哭腔的语调让詹小蒙心头一紧。
詹小蒙连忙问:“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红子鸽,罗远以前最爱吃他们家的辣爆乳鸽了。”许彤彤失魂落魄、没头没脑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唉,是许彤彤,和我一个宿舍的,你还记得吗?”詹小蒙满腹忧虑地对吕正说。
吕正说:“哦,记得,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她,她好像心情很不好!”詹小蒙说完,心急火燎地拦住一辆出租车。
红子鸽的落地窗高大明亮,镶嵌金色花边的窗帘在阳光的笼罩下越发富丽堂皇。许彤彤一个人托着腮帮子落寞地对着一盘辣爆乳鸽掉眼泪。
詹小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上前问:“你发什么神经,一个人来这里?”
许彤彤幽幽地说:“我很想他,想起他爱吃的东西、喜欢看的杂志,甚至喜欢的内裤颜色……我错了,是我错了!”正说着,她抬眼看到吕正站在那里神情紧张地舔着嘴唇,于是不耐烦地撅着嘴说:“求你件事情,把小蒙让给我,就今天一天,怎么样?”
“呵呵,看你说的。”吕正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詹小蒙冲他使了个眼色,微笑着说:“哎,要不,你先回去。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也好,我走了。”吕正看了一眼许彤彤,缓缓离开。
“许彤彤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罗远是已婚男人,而且是你以前不要的男人啊!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詹小蒙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许彤彤一头俏丽的短发平时总是打理得很有型,今天却随意耷拉着,眼睛红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她重重叹了口气,沉默着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燃烧着,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才离开他一天,就像是一个世纪。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的笑容,怎么办?我根本无法自拔,也许失去之后才知道,最爱的人还是他。”
“唉。”詹小蒙拿出纸巾擦了擦许彤彤眼角的泪珠,“你为什么这么傻?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
“不,我离开他活不下去,真的!我要把罗远夺回来!”许彤彤突然来了精神,眼珠子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詹小蒙被这话吓了一跳,她抓着许彤彤的手说:“姐姐,姑奶奶,求你别干这种事情行吗?”
“小蒙,我,我现在要回家,好好考虑一下,真的!”许彤彤的眼睛满是血丝,她霍地站起身来拿着包包就走。刚走几步她就回头说:“亲爱的,那盘鸽子我没吃,你别嫌弃,打包带回家吧!我已经付账了!”
詹小蒙看着许彤彤远去的背影,对着一大盘鸽子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让服务生打包了。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房子车子,为了丰衣足食?倘若拥有了这一切,是不是依然会渴望和一个人热烈地相爱?爱一个人,所有奋斗都有了目的,哭的时候有人为你拭泪,笑的时候有人刮你的鼻子嗔怪地说声:小傻瓜。有一个人和你分享最美好的年华,也有一个人和你相伴到老相互帮忙洗假牙!是,这就是爱情,暗夜里无尽缠绵的思绪在柔软的风里蹁跹而至,就像是许久的沉闷之后,大汗淋漓的皮肤畅快地呼吸着,是众多纷扰的精灵安睡之后的沉醉。
詹小蒙提着食品袋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离家相反的方向。她想,索性到前面的小公园去坐坐,此时许彤彤梨花带雨的脸又跳入脑海中。詹小蒙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打电话给罗远。
“罗远吗?方便说话吗?”詹小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既然都结婚了还和旧爱搞什么搞?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罗远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詹小蒙突然来电话,他轻声说:“嗯,我一个人。”
“你怎么回事,已经结婚了,还和彤彤暧昧不清?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要是相爱,你们就坚持到底啊,要是不爱,那也别这样啊,对得起你老婆吗?你想让许彤彤当小三还是想让她害相思病啊?”詹小蒙气得头脑发晕。
罗远长叹一声,低声说:“我知道不应该,我很爱我妻子。但是,在海边我们遇上时,真的想起了过去很多事情。我,我……”
“你俩上床没人逼你吧?我警告你啊,许彤彤那个女人要是再去找你,说爱你什么的,你就当她在放屁,千万不许给她任何幻想!”詹小蒙气呼呼地说着,突然间听到刚才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里似乎传来沈琪的声音,她口干舌燥地说,“好了,不说了,我是为你们好!”
挂了电话,她借着一棵大树的掩护悄悄走近那辆黑色的小车,果然听到一阵低低的争执声。
“你让我下车,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瓜葛了!”沈琪愤懑地说。
车内沉默着,一只手抓住了沈琪已经拉开车门的手。
“陪了你好几年,你也该放我过自己的生活了吧?做人不能太贪心!”沈琪的声音低低的。
一个粗重的男中音响起,“你有了新情人就忘记我这个旧情人,也太无情了!”
沈琪几乎是乞求道:“我都快26岁了,眼看剩下了,总不能一直和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吧?你也为我想想,好不好啊?”
“行了,我难道没补偿你吗?算了,今天别谈这么伤感情的话题,走,一起吃饭。”男人说着,发动车子。
詹小蒙惊呆了,站在那里感到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以前她也奇怪过:沈琪只是个护士,但护肤品用的都是迪奥,穿的都是标价几千块的衣服。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些,叶平峰知道吗?
嫁给谁都是一辈子
“蒙蒙,你怎么回来了?”
沈明丽正带着老花镜绣十字绣,看见女儿回来,不禁奇怪地问。
詹小蒙摇摇头笑着说:“许彤彤那个女人真是,要了鸽子又不吃,我只好打包带回来。晚上我们吃吧!”
“你说彤彤啊,呵呵。我刚才还和你爸爸说呢,吕正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你要抓紧啊,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沈明丽推了推眼镜。
“唉,我知道——”詹小蒙拖长了声音叫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女人啊,一辈子图什么呢?事业再成功,没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还不是过得怪可怜。就像你那个姨,可能干了,听说挣有好几百万元呢。早年死了老公,还不是带个女儿孤孤单单地生活,有钱又能怎么样?吕正这个小伙子人勤快,又是公务员,虽然家境一般,但凭良心说,我们家条件也不怎么样。现在啊,条件好点的男的都被抢走了,你要抓紧啊!嫁给谁不是过一辈子,起码要嫁一个爱你疼你的,爸妈都放心呀!”沈明丽一边絮叨着一边飞针引线。
詹小蒙在心底哀叹一声:老妈说得没错,嫁给谁不是过一辈子呀,自己眼看奔三的人了。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忽然感觉很寂寞,心底无端有一股忧愁,没滋没味的。一张脸毫无预兆地就闪现在眼前,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团火,黑亮的眼珠子冲着远处诡异地笑,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牙尖嘴利的,根本没见过这么毒舌的男人!是啊,一天都没和叶平峰拌嘴了,怪不得心里空落落的。詹小蒙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猛地翻身坐起来,浑身一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呢?难道和他吵架吵上瘾了?对,一定是自己太寂寞了,吕正挺好的,挺好的。她又躺下,心里不停地默念吕正的名字。慢慢的,竟然真的看到吕正的笑脸,自己也迷糊着进入了梦乡。
正睡着,就听母亲嘟囔道:“蒙蒙,起来吃晚饭了。快起来,不然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詹小蒙揉揉眼睛起来吃了晚饭看电视,又上网玩着。眼看11点多了,她洗漱完了上床看小说,手机短信声嘟嘟地响起。打开一看,寥寥几个字:想我没?是叶平峰发来的。
手突然抖个不停,詹小蒙就像是想偷糖吃的孩子,只是站在门缝里偷偷望着,居然就被发现了。她沮丧极了,心脏轰隆隆的声音几乎要把自己击倒,颤抖着回复道:你发错短信了吧?
叶平峰很快回了一条:你很清楚我没有。
我凭什么要想你啊?你以为自己是谁?詹小蒙气坏了,迅速回了一条短信。
她心想这个男人也太骄傲了吧?如果喜欢自己,那么就直说呗,会死啊?
奇怪,对方却再没了音信。詹小蒙等啊等,竟然真的再没来短信。气死人了,她气得翻来覆去,被突如其来的短信搞得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完了,她懊恼地想,明天肯定有黑眼圈!
梦,那么清晰,詹小蒙和吕正正在兴致勃勃地拍婚纱照呢,一转眼,她就在一所房子里洗菜,红的辣椒、绿的韭菜、洁白的葱段、诱人的南瓜……一双手从背后环抱着她,她回头嫣然一笑,却发现抱着她的人竟然是叶平峰!
唉,詹小蒙一看,天色大亮。她心想,自己不妨主动一点,约吕正看场电影。男人有很多,但适合做丈夫的只有一个。和叶平峰相比,自然是吕正更适合做丈夫了。
难得詹小蒙主动相约,吕正满心欢喜地请她吃西餐。
詹小蒙对着镜子一看,果然有了黑眼圈,用遮瑕膏也盖不住。她默默地把叶平峰又埋怨了一遍,换衣服出门和吕正一起吃饭。
吃完饭,看着电影院里人头攒动的场景,詹小蒙淡淡地想:普通男女谈恋爱,无非是吃饭、唱歌、看电影,至于今天到瑞士看雪、明天到巴黎购物的那种生活,只怕是电影里才有的。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然后拼死拼活养孩子,爱情毫不意外地转化为亲情,似乎站在岁月的开始就好像能一眼看到生命的尽头,这样的日子多么无趣。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没有勇气特立独行,更没有能耐扬名立万,默默按部就班地生活吧!想到这里,詹小蒙更是对和吕正在一起的日子浮想联翩。
东方红八楼的万达影院,看电影的人还真不少。詹小蒙坐在椅子上等着,远远的,看着吕正忙着买票,又忙着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忽然生出无限的欢喜来。有这么一个体贴的男人在自己身边,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寻觅来寻觅去,一颗心浮浮沉沉,真的有些累了。她玩着手机,忽然看到微博上有一段话很符合心意,忙转发:我想要一套小房子,能做你的小妻子,一起提着菜篮子,穿过门前的小巷子,饭后用不着你洗盘子,可你得负责抹桌子,再要个胖胖的小孩子,可爱得就像小丸子,等你长出了白胡子,坐着家中老椅子,可会记得这好日子,和我美丽的花裙子?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灿烂?”吕正拿着可乐和爆米花走过来问。
詹小蒙忙把这个微博念给他听,吕正轻声笑着说:“我有一套小房子,但缺一个小妻子,和我一起提着菜篮子,呵呵。”
詹小蒙脸一红,说:“快开场了,进去吧!”
“蒙蒙姐,嗨,你们也来看电影?”远处,沈琪满面春风地拉着叶平峰过来。
“哦,是啊,真巧!”詹小蒙看着叶平峰似笑非笑的脸,有点不自在。
“啊,不仅是同一场次,就连座位都是连在一起的!”沈琪惊喜地笑道,冲吕正说,“真巧啊,未来的姐夫!”
吕正听到这话顿时非常开心,忙笑着说:“稍等,我去给你们买点饮料。”
“不用,我自己去!”叶平峰的声音听起来冷峻瘆人。
沈琪吐了吐舌头,说:“别介意啊,我昨天没陪他,都生气了。嘿嘿,男人也得哄啊!”
吕正笑着说:“哦,有道理,呵呵。”
詹小蒙心情复杂地跟着大家进了一号厅,结果叶平峰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她想换座位,但又一想,换了座位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算了,不就一场电影吗?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电影开演了,詹小蒙绷紧了神经,身子僵直地坐着,生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什么不该有的信息。不过,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她的身子也变得柔软,全神贯注地看电影。吕正不时递过可乐或者爆米花,詹小蒙也就很放松地享受他的照顾。
手机突然有嘟嘟声传来,詹小蒙忽然想到自己忘记关手机,拿出来一看,是叶平峰发来的短信。
旁边这个男人是你的新欢吗?难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我?
新欢?真难听!詹小蒙偷看了一眼叶平峰,他正襟危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恨恨地回复了一条: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很爱我,我也准备接受他。你酸溜溜的话少说点又不会死!
索性关了手机,詹小蒙越发觉得吕正很适合自己,性格温和恬淡,是个过日子的男人。叶平峰察觉詹小蒙关了手机,重重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沈琪小声问:“小叶子,喝可乐吗?”
“不喝,谢谢!”叶平峰淡淡地说。
詹小蒙莫名烦乱起来,突然,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箭一般向她射过来,如芒在背。沈琪就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詹小蒙,牢牢罩在她周围,愤懑、恼火、纠结等情绪轮番涌过来。詹小蒙强装镇定,泰然自若地继续看电影。
电影散场之后,詹小蒙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叶平峰正好从另外一边和她擦肩而过,他轻声说:“你那个男人也不怎么靠谱,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不要诋毁别人!”詹小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姐,你快点辞职吧!我之前跟你说好了,你可不能跟我抢叶平峰啊!”沈琪等叶平峰进了卫生间,立刻满怀怒气地催促着詹小蒙。
詹小蒙生气了,说:“你让我辞职我就辞啊?跟谁说话呢,这种口气?”
“怎么,你刚被人抢了男朋友,现在就想学人家做小三啊?做人可别太过分啊,要不是我,你能认识叶平峰?你能顺利到网站当编辑?”沈琪当下就不高兴了,大声说。
詹小蒙其实也想辞职,这样和叶平峰朝夕相对,她自己都怕那种不明不白的感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沈琪这种态度让她心里很不爽,她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吕正殷勤地要请大家到星巴克喝咖啡,詹小蒙为了避免尴尬,推托说自己不舒服想早点回去。四个人散了,回到小区门口,看着吕正殷切期待的脸,詹小蒙心念一动,微笑着说:“吕正,你是个好男人。”
吕正笑了,面容俊朗而有神采,眼珠子转动着,有惊喜的光掠过。他轻轻拉起詹小蒙的手,低沉宽厚的嗓音在昏黄的下午时光中响起,“小蒙,我会努力给你幸福。”
直到晚上,詹小蒙还在回味着吕正的笑容。青涩的小男生对女孩子绝对不会这么体贴,一招一式似乎都是演练过的。詹小蒙又不傻,但是,谁没个过去啊。正在电脑前一边刷微博一边傻笑,就听到门铃响了。都晚上8点多了,是谁呢?
亲戚之间
“小姨。”詹小蒙一看,小姨沈清丽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门口,她连忙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