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愣，居然不觉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老板。
孟如虎摇摇头：“不行，只要程序正规，花钱再多也没人管，除非钟老大会插手。”
王经纬问：“这么肥的肉他会不插手吗？”
“不好说，如果他醉心于仕途，全力经营上面，可能没有精力顾及这一块，他毕竟不懂技术。比较容易蒙骗。”
“那他不会自己弄一个公司进来吗？”
“县官不如现管，他又不能越俎代庖。”
“他可以让老李牵制宋国忠。”
“正职和副职的位置是天渊之别。”
两人分别时，王经纬让孟如虎找他时千万打新的手机号。
次日上班，王经纬西服革履，神采奕奕，如同脱胎换骨，不觉之间多出来一份自信。众人大为惊叹，赵普也吃了一惊。
王经纬抽空给纪晓梅打了一个电话：“纪晓梅，咱们要合作也行，你得让我重新获得老板的信任，不然，我起不了作用，你在我身上也枉费心机。”
纪晓梅笑道：“老王，你太可爱了，想通了，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王经纬嘿嘿一笑：“我家里是双人床，你要真想我，随时恭候。”
纪晓梅一愣，半天没说话，心想：这家伙开窍了？
中午，王经纬找到孟如虎，二人开车接了李俊，王经纬已经认不出这位昔日身材修长的帅哥，如今长得和他一个德行，肥头大耳，肚大腰粗，走路一晃三颤，他更认不出王经纬。
开始喝酒时，这家伙还装模作样地拿着架子，王经纬着实巴结，殷勤致意，谈吐豪迈，酒酣耳热，大家便称兄道弟了。
吃完饭后，孟如虎找的两个学生妹如约而至，王经纬给一个叫佳音的女人下订单时，心里升腾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浑身热热的，但他还是只订了两个学生妹。
孟如虎取笑道：“你这个家伙，气魄还是不大。”
王经纬笑道：“下次吧。”
王经纬见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等在饭店旁，生得身材高挑，蜂腰削背，面容姣好，不觉心动神摇。他过去先埋单，近前一看，不
觉一惊，那个叫蓉蓉的女孩他见过，正是骂他神经病的赵普的女友，她却不记得他，接了钱，冲他嫣然一笑，还留了电话。孟如虎、李俊二人拉了两个学生妹到郊区泡温泉去了。王经纬叹
了口气：这是什么时代啊！便仔细把蓉蓉的电话存在新手机里。
王经纬又找人要了几张不同日子的发票，到公司分开报销了。
一天中午，陈希仁突然从雷震霆的办公室出来，双眼放光，笑容满面。雷震霆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自送出办公室、送到电梯，或者驾车相送。
陈希仁找到王经纬，破天荒地说要请他吃饭。王经纬觉得雷震霆做得太过，以前“领导、领导”地叫陈希仁，连哄带拍还怕对方不高兴，如今赶上饭点居然一顿饭都不安排。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但他转念一想，雷震霆、陈希仁二人的地位和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化，现在雷震霆是陈希仁的老板了。雷震霆很享受这种感觉，一直需要仰望的人终于可以放在脚下俯视了，虽然雷震霆表面上还会保持尊重。
陈希仁只要了一个小瓶二锅头，但老大架子还是端着。陈希仁说：“老雷一直想让我过来帮着管理公司，三顾茅庐，盛情难却，而我一直不习惯坐班，自由自在惯了，真是左右为难，想来想去，你又是我的小兄弟，不帮你帮谁，我就先过来试试。”
王经纬心里好笑，你来帮钱吧，但嘴上连声说是呀是呀。王经纬掏出红塔山递给陈希仁，陈希仁看也没看，点着就抽了，以前他从不抽这种烟，不屑一顾，他只抽中华、玉溪之类的高档烟。其实，王经纬兜里有一包玉溪。
陈希仁喝酒慢慢地动了情：“小王，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知道哥哥为什么感激你么？你记得么？我们认识的那个冬天，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心脏病发作，着急做手术，在急诊室大厅里坐着，外面冷风嗖嗖地吹着，我母亲就是住不进去医院，有钱没处花去，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你哥哥朋友虽多，却没有一个能帮忙的。哎呀，我当时的心情，别提多难受了，一会儿，你呼哧呼哧跑来，说挂着专家号了，当时我想，这个兄弟一辈子值得交。”
王经纬当然记得当时的情景。有次他和陈希仁喝酒，陈希仁说老太太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到市医院查查心脏，问他有没有熟人。王经纬便留了心，深夜到市医院去排专家号，连着熬了三天，终于挂到一个专家号，谁料陈母突然心脏病复发，这个专家号便救了老人的命。事后，陈希仁对王经纬心怀感激，力排众议，把那年的项目给了风行国际。王经纬从没有向人提及此事，陈希仁也早已淡忘，不想今天又突然提了起来。
王经纬也颇有感慨，不禁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娘，老人家此刻是否正惦念自己？
结账时，王经纬习惯性地要结账，陈希仁扔下筷子，按住王经纬大叫道：“我来！我来！说好我请你的。”想想陈大哥半个月前豪气冲云霄、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王经纬有些不适应。
地位使人改变。
下午，雷震霆当众宣布陈希仁为风行国际的执行总裁，主管公司日常事务。王经纬嘀咕道：“七八杆鸟铳，名头倒很响。”
王经纬给老板汇报工作时，雷震霆把手一挥，去把老陈叫来。他便站在门口高声喊道：“陈总，老板叫你。”
陈希仁小跑着进去。雷震霆靠在大椅子上，陈希仁和王经纬挺直后背坐在小转椅上，雷震霆靠了一会儿，说：“老陈，你抓紧时间带小赵跑跑，把他用起来。”陈希仁连忙点头道：“我回头和小王商量一下。”
王经纬知道老板是做给自己看的。老陈多牛的一人，现在服服帖帖的，你王经纬有什么资格翘辫子？你得明白自己的角色，摆正自己的位置。雷震霆给王经纬交代任务：“搞定秦庸，秦庸太有用了，简直是一个摇钱树。”
王经纬心里骂道：你要是搞得定，还能交给我吗？好嘛，死马当活马医，万中还有个一呢？
不过，王经纬确实很久没有找那位师兄了，因为秦庸和张诗敏手挽着手的那一幕扎在他脑子里太深了，每念及此，百感交集。
九
得知王经纬从纪晓梅手下夺下一个订单，雷震霆不由一愣，心里有几分惊喜，这个十几万的小单子虽利润不大，但意义非凡，代表了又一次成功地堵住了纪晓梅的渗透。从她嘴里争食，可不大容易，可见王经纬是下了工夫的。
雷震霆不由得沉思起来，他想：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见我确实对王经纬多心了，他本无心背叛，我却要激变他，不等于自断臂膀吗？他开始重新审视王经纬：此人性格一向谨慎小心，又不敢冒风险，但求安稳，又要供房贷，但凡过得去，他应该不愿乱动。面对纪晓梅这种精明强干的女人的游说，他不能不防备，纵然一时被说动，冷静下来也不可能放弃现有的一切。纪晓梅找他，他向我汇报，摆明了要洗清自己。
雷震霆转念又一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让一个销售的势力过大，否则，他纵然没有自立门户的心思，别人也会挑唆他，仍是要让赵普尽快地独当一面，然后，重新分割客户，让他和王经纬相互牵制，这样两人谁都会乖乖听话。
雷震霆把王经纬唤进办公室，亲自泡了一杯茶递过去，笑容可掬地说：“老王，和纪晓梅斗心眼费劲吧！”
王经纬淡淡一笑：“这个老韩你认识，好涂涂写写，跟我比较投缘。原来他哪架得住纪晓梅的攻势，立马就要和她签合同，我跟他说：原先老陈和她关系多好，你问问老陈现在还理她吗？过了两天，他就找我签合同了。”
雷震霆连声叫好：“这话点住她的死穴了，你要肯动脑子，一定是个顶级销售。”
王经纬说：“有个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知无不言。”
王经纬沉吟了一会儿道：“最近，纪晓梅给公司又是打电话，又是请吃饭，有人碍着以前共过事的情面和她往来也是有的，我想她搞这些小把戏，无非想离间你和大家的关系。”
雷震霆笑道：“这种雕虫小技我能看不出来吗？不过宴无好宴，明知她要打探公司消息为什么还去呢。你私下跟他们几个提个醒，我绝没有不信大家的意思，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不是？”
王经纬点头。
雷震霆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王经纬，便问：“中午咱们把工作思路好好顺顺，你想吃什么？”
王经纬一语双关：“我跟着领导走。”
雷震霆大为满意。
在宝马车上时，纪晓梅出人意外地打来电话，王经纬心里一紧。王经纬上班时，把新的手机号码呼转到旧的手机上，为的是防备公司人知道他用了新号码。纪晓梅打的正是新号码。
王经纬怕老板生疑便接了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家乡话，气愤愤地挂了电话。
雷震霆问：“老家有事？”
王经纬叹息道：“我家那不争气的老三，成天游手好闲不愿上班，找我要生活费来了。”
雷震霆说：“你管得过来吗？你能管他一辈子吗？”
回到公司，王经纬找了一处偏僻的墙角，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手机，取消呼叫转移，给纪晓梅打过去。
纪晓梅笑道：“你呜里哇啦地说了一通，我就猜到你和老雷在一起，是不是把我卖了，他给你记功呢？你不会做双面间谍吧？”
王经纬心想这女人心眼够多的，原本是他们商量好的，他没有辩解，冷笑一声：“女人到底不够坚定！你要疑神疑鬼我们就不玩了！”
纪晓梅说：“哎！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小心眼。”
王经纬说：“我们商量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不能出奇制胜。”
纪晓梅笑道：“依你，依你。”接着便挂掉电话。
请完李俊的当晚，王经纬便找了一个咖啡厅主动约了纪晓梅。他此前仔细想过：要是纪晓梅一味纠缠，雷震霆无可避免要干掉自己，因此必须稳住这个女人，再者，有好机会干吗自己不干，掘到第一桶金就可以一飞冲天了，在雷震霆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必须想出一个可进可退、攻守兼备的良谋，谋定而动。
纪晓梅和陈希仁闹翻了，心中烦闷，她知道是中了雷震霆的反间计，可是怎么输了，她尚没弄明白，毕竟她刚接触这个行业、这些人不久，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熟悉，正要找王经纬问清事情的缘故，便风风火火地赶来。
她走进咖啡厅，看见王经纬不由吃了一惊，这家伙悠闲地坐在靠窗位置，西服革履，收拾的十分利索，此刻目光熠熠地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先前看到她目光总是躲躲闪闪，所以她老拿话挑逗他，男人越躲闪越说明他心里想着，越发容易为色所诱，风月场上的老手和你插科打诨，毫无嫌隙，可是不容易上当。她和许多男人打过交道，深谙此理，总能洞悉他们的肺腑，这时却突然感觉王经纬这个人有些捉摸不定。
她坐下的时候，王经纬给她满了一杯茶，笑道：“喝咖啡使人头脑兴奋，兴奋而后激动，看问题容易偏颇，不如茶，可清凉心肺，使人清静，所以我请你喝茶。”
她瞪着他道：“在咖啡馆喝茶？喝茶该去茶楼。”
王经纬说：“去茶楼则是品茶，品茶文化，则人又处在繁琐的仪式中，反不好谈事了。”
她笑道：“你的歪理怎么一套一套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王经纬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来问你，你在这个圈内想好好干一把，还是小打小闹，给老雷捣捣乱？”
纪晓梅一愣，她原本是要先问王经纬陈希仁的事：“我从不做目标不明确的事。”
王经纬说：“你刚刚摸进门来，不了解里面复杂的关系，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取得什么成绩，到时候，老刘未必有耐性，你一直吃私单，他只是隐忍不发而已。你要找人合作，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老陈靠不住。第一，他手头的公司太多；第二，他的影响力大不如前。”
纪晓梅急插嘴道：“老陈的事我正要问你。”
王经纬一摆手：“老陈的事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过段时间，我会让他主动找你。”
纪晓梅又是一愣，王经纬的语气毋庸置疑。
王经纬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要停止使用那些反间的小把戏，你想想看，老雷现在逐步地干掉我和财主这些人对他没什么损失，顶多招几个人替换上来，反倒成了铁桶江山，于你和老刘又有什么好处？看热闹哈哈一乐？你要知道，重要的客户都牢牢地控制在老雷自己手里。”
纪晓梅一想，确实是此理，便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王经纬道：“出奇制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有雷震霆对我们放松警惕，我们俩里应外合，才有机会获胜。他防我和财主等人比防你们要难得多。”
纪晓梅点头。
王经纬道：“老韩那个小单子你别碰了，我们做出打得激烈的样子，最后我来签，他就不会排斥我了。老韩是个不太要紧的客户，他没有亲自盯。”
纪晓梅警觉起来：“我费半天劲才弄了一个单子，白白送给你？”
王经纬道：“老韩这笔单子分成两块，大而瘦的给我，小而肥的你私吞，对你没什么损失，这个客户还是你的，打狼还得舍孩子，何况我们想弄大单子。”
纪晓梅说：“那你舍什么呢？”
王经纬道：“我舍掉饭碗陪你玩。”
纪晓梅有些心动：“我想想吧。”
王经纬没有再多说，悠闲地品着茶，然后给她讲《茶经》：“茶者，南方之嘉木也……”
第二天中午，纪晓梅给他发了条短信：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