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七年秋,柏青羽死于乱刀之下,柏氏族人无一幸免,自此,柏氏一族彻底没落。
细细的小雨在正午时分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偌大的皇宫内,流承祈站于凉亭内,看着满池的秋雨,暗暗惆怅。
柏青羽死了,弟妹……她可还好?应该再也不会想见到他了吧?随之郁闷的感觉开始折磨起他的心。初遇她,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有着一股超然脱俗的气质,让他心生怜意,再次见她,一曲震人心,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才情又与世无争的女子,至此,一颗心遗落。再后来,她一切的遭遇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曜弟那般不知珍惜,他好想,好想把她夺过来,可是世俗伦理还在,而且一母同胞,他也不忍和流承曜伤了和气。这样一个女子,遭遇了一切一切后仍能顽强的活下来,是该说她太坚强还是说老天对她太残忍?
作为一个帝王,他还以为凭借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总能保她无虞,但是没想到作为一个帝王权利是大了,但是责任也更大了,他必须时刻为天启的江山考虑,下了杀无赦那道旨意也实属无奈。如今她家人全无,她……是否还能撑下去?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抹白影正擎着一柄油伞款款而来。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象,直至那抹白影离她越来越近。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来人,那抹白影,当真是……是弟妹?
她还愿意见他?
柏言殇越走越近,却在进凉亭的最后一步停了下来。一如既往的白色,流承祈深深觉得,世间女子能够把白色这种素雅的颜色穿出韵味来的只有一人矣,那人便是柏言殇。
“弟妹,你……你怎么来了?”流承祈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连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皇上。”她轻声却肯定道,“我来是为了请一道旨意的。”
“请旨?”流承祈神色复杂和疑惑的望着她,“弟妹,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的声音平静异常,“有劳皇上关心,贱民今日来只是为了请求皇上答应贱民一件事,还望皇上不要推辞。”
“你说,只要朕能做到的都如你所愿,你……你无须这样贬低自己,朕……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贱民。”
“多谢皇上厚爱。”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贱民戴罪之身,得以苟活已是侥幸,怎敢还以皇亲贵胄自称,今日来只想皇上应我一件事,那就是赐我一个身份,一个高贵的身份。”
“哎?”流承祈一震,“弟妹,为何?”
“如果皇上对我还存有一丝愧疚之意的话就请准了我的要求,柏言殇已死,昭王妃已死,活着的是申言儿,但是无权无势,甚至连一个基本的身份都无,我不要居于人下,尤其是萧芷颜,皇上明白我的话了吧?”
流承祈怔怔的看着她,似乎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盯着她,眼前的女子是那个气质出众,超然脱俗的柏言殇吗?
“皇上,请准了我的心愿,不要让我记恨你!”柏言殇的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但分量之重,却让人无法招架。
“皇上,不要让我记恨你。”她接着继续平静的说道,“不要让我连同你往昔对我的照顾一起忘掉,准了我的心愿,那么,或许,我还能记得皇上对我的好,否则,只会让我越来越厌恶甚至恨上皇上,因为,四哥哥是……”
“不要说了。”流承祈一口打断道,胸口气闷,半响,他转身道,“朕准了。”
“多谢皇上,申言儿就此告退。”柏言殇低低俯身回道,望着流承祈的背影,平静回道,“皇上如果还是当初的太子也许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说完,她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如果朕还是太子……呵。”流承祈转身,望着柏言殇离去的背影暗自苦笑,“从来太子之位就不是我所愿,高处不胜寒,如今这帝王之位也不是我所想,你若知道,会不会,会不会就不会记恨我?”
只是那早已离去的人影哪儿还能听到他这番话。
当日。皇帝旨意传来,赐民女申言儿为雪言公主,赐府邸一座,次日乔迁,锦衣华服,金玉珠宝紧随而至。
当晚,柏言殇呆在言苑,看着满满的华服和珠宝,笑的美轮美奂。
“值得这么开心吗?”流承曜揶揄的语气从门外响起。
“参见王爷。”柏言殇盈盈一笑行礼。
“言儿。”流承曜揽她入怀,“听说你今日进宫请皇兄下旨的,这些都是靠着那道旨意得来的?”
“嗯。”柏言殇嘴角微勾,“有什么不好吗?锦衣华服,尊贵的身份,世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柏言殇。”他突然眉梢带笑的这样唤她,“本王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呵。”她笑的颠倒众生,“如此言儿先多谢王爷了。”
“这样的你倒和之前那个陋颜哑女截然不同了。”他狐疑问道,“告诉本王,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我这样不好吗?”她轻靠近他怀里挑逗。
“好。”流承曜放开她微微挑眉,“好了,你也累了,今日就好好歇着吧。”
“王爷这是要走了吗?”她安静的问道,“不在言儿这儿就寝?”
“哼。”流承曜轻笑,“本王说过,要让言儿爱上本王,否则本王不会碰你,言儿,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
柏言殇微微小怔,但不过一瞬便笑回,“爱了又何妨?不爱又何妨?”
“我知道了。”流承曜笑的诡谲,稍后便跨步踏出了言苑。
幽深的目光随着他的离开而聚集焦点,换上依旧淡然的面孔,柏言殇在寂静的环境里笑的苦涩。
爱上他?呵,真是最可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