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青与相亲对象见面,约在一间书吧的咖啡厅里,对方是国际物流公司的货代海外业务主管,今年三十岁。
看到来人时左青青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身高样貌都较为出众。一年多来,左青青碰到的相亲对象是一个比一个“老成”,有的甚至已光荣秃顶。
“你好,我是张辉,你是左小姐吧?”来人很礼貌。
“是的,你好。”左青青语气温柔,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两人坐下后先客套了几句,左青青感到周围几桌人都在鬼鬼祟祟打量自己,她正纳闷,忽然一位中年妇女直直朝他们走过来,对张辉及她道:“你们聊,我先走了啊。”话音刚落,四周一阵椅子声响,各色人马扶老携幼地离去,左青青这才恍然大悟,她是中埋伏了!
张辉轻咳一声,解释道:“刚才是我妈,她硬是要跟来看看,还叫上一大帮子人。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
左青青勉强笑笑:“没事,长辈的心情可以理解。”
于是两人继续聊天,聊了聊彼此的工作,从谈话中可以得知张辉在任职的物流公司已工作五年,很稳定,去年被升为主管,月薪四千以上。左青青也谈到自己的工作,表示虽然薪资与张辉不相上下,但却没他有保障。
“这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能做到销售经理已经不容易,而且我也并不要求女人赚钱养家,不是有句话说,女人是用来疼爱的吗?”
左青青面颊微红:“难得你这么想。”
“真的,我以后肯定会对妻子很好,她想工作便工作,不想工作就我来养她,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她过上好的生活。”张辉一脸真诚。
左青青听了很感动,她在相亲路上摸爬滚打这几年,很少有男人能说出这么诚恳真挚的话来。张辉个人条件如此优秀,却至今未找到伴侣,想是他的要求一定很高。左青青有些不自信,她知道自己样貌普通,不是能让男人瞬间心动的类型,张辉怕是看不上她。
“你对未来妻子的要求一定很高吧?”左青青微笑着说。
张辉摇了摇头:“其实不会,只要长相别太难看,体重不超过我就行,而且我也不喜欢女孩子化妆,像你这样素颜是最好的,看着很自然。”
左青青微微惊喜,从张辉此时的言语看来,自己应该是符合他的标准的。
“左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张辉开口。
“你说。”
“我冒昧问一下,你之前交过男朋友吗?”
左青青对这个问题不是没有防备,她已经二十七岁,自然是交过男友的,那还是大学时期的事,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回想却只剩些苍白的片段。
“交过一次。”她答。
“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张辉又问。
“很早了,念书时候的事儿。”
“那是挺早的了。”张辉似乎松了口气,想了想,再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个稍涉及隐私的问题吗?”
左青青微愣,迟疑道:“什么?”
“你和原来的男友……发展到哪一步了?”张辉委婉地问道。
左青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是处女。这个问题她显然是不愿意回答的,当初在大学里与葛向明相爱,两人都是初恋,对待感情倾囊而出,如果不是爱得那么深,后来也不会跌得那么疼。葛向明是外地人,最初恋爱时左青青并不知道他的家庭在那个城市颇有地位,是个富家子弟。直到后来毕业,葛向明将她介绍给家里,却遭到全家的极力反对,葛的父母希望他能找个当地的,家境相当的女孩做妻子。葛向明初时并不妥协,对左青青发誓不离不弃,此情至深,左青青怎能不将自己交付?
葛向明的母亲是个厉害人,她并不与左青青谈判,只是断了葛向明的经济来源。一开始葛还能坚持,租不到房子便到附近的大学宿舍租个床位,没钱生活便吃左青青每天从家里带来的小菜。可他毕竟是个少爷,吃不了多久的苦,爱情在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两人开始争吵埋怨,那些“有情饮水饱,爱情价更高”的豪言壮语还抵不过一顿鸡腿饭来得实惠。于是葛向明妥协了,低头了,他回到了“高贵”的家,丢掉了“低贱”的爱情。
几年以后,左青青还是从同学那里辗转得知,葛向明与当地一个银行行长的女儿结婚了,轰轰烈烈相恋一场,最后却逃不过形同陌路的命运。门当户对,的确,年轻的他们不会想到,那海誓山盟你侬我侬的爱情啊,在后来终究敌不过“门当户对”四个字。
“如果你不方便回答,我可以换一种方式来问。”张辉见左青青不语,再次开口。
左青青抬眼看他。
“你会骑自行车吗?”张辉问。
“……会啊。”左青青疑惑,这话题会不会转得太快?
“那你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过吗?”
“当然,谁没有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过?”左青青纳闷了。
张辉笑了笑,揭开谜底:“这么说,你肯定不是处女了。现在很多非处女都拿这个当借口,说当年学自行车,不小心就……”
左青青睁大眼,觉得张辉的言论无稽可笑,却又笑不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以后的妻子必须是处女。”张辉明确说道,“我看你长相不出众,又不化妆,打扮也比较朴实,应该是个保守的人吧。”
左青青皱眉看他:“你要求妻子是处女,那么你也是处男吗?现在科学发达,怕是真假难辨。”
“不要紧,我看得出来。”张辉自信道。
“你怎么看出来?”
“我能感觉得到,这你不必担心。”
左青青笑:“那么你是经验丰富了,这样你还要求妻子是处女?”
“正因为我明白处女的可贵,我才会更加珍惜她呀,如果我找到符合要求的女孩,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张辉说着,抬手制止正要开口的左青青,“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如果我真心爱一个女孩,就不该介意她的过去,对吗?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解释一下,我认为女人如果将自己交付给一个男人,有下面两种情况:第一种,她很爱这个男人,除非失忆,否则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男人。我不会娶这样的女人,因为我还没有伟大到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一辈子惦记别人。第二种,就是这个女人不爱这个男人。一个女人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给一个不爱的人,这样的女人我也不敢要。”
左青青点头:“反正非处女不能要就对了。”
张辉见她应和自己,感到很高兴,她既然同意自己的观点,那么她肯定是处女了。为了表现出自己选择处女并非因为大男子主义,而是经过事实论证的结果,他继续说道:“现在很多非处女喜欢把现男友和前男友做比较,比如前男友怎么关心她啊,前男友什么习惯好啊,前男友能做到什么事而他做不到啊。如果是被前男友抛弃的女孩,那就更糟了,她心里总装着他,以后前男友回来找她,谁晓得她会不会跑了,或者脚踩两只船,美其名曰‘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可不想为其他男人的错误买单。”
“……明白了。”左青青看着他,“按照你的说法,非处女的女孩就别指望嫁人,活该孤老一辈子就对了,因为这是对她的惩罚啊,谁让她遇人不淑呢,谁让她爱上自私的男人呢?这么一想,原来上帝也是有错的,他就不该让女人有贞操,让男人有能力破坏贞操。”
“别,你这么说就偏激了。”张辉摇摇头,“虽然我的观点有些残酷,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男人都会有处女情结,我是代表了大多数男人的观点。一个男人如果说不在乎你的贞操,那他要么是不爱你,要么就是在说谎。”
张辉怕左青青不信,就举了个因为女方不是处女而引发矛盾的例子来,他说自己有个朋友,娶了一个非处女女孩,婚后生活简直是惨剧,自己不想步其后尘。
张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朋友和他老婆婚前还算相安无事,婚后只要他偶尔提到这件事,他老婆就说他小心眼,说什么过去的事还斤斤计较,好像不对的人是我朋友,好像他就是个大坏蛋。你说这合理吗?难道我朋友是自作自受,是活该吗?她就没想过她老公为什么这么痛苦?我朋友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因为那个弄脏他老婆的流氓而痛苦?”
左青青面无表情,轻道:“狗咬狗。”
“你说什么?”张辉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继续说。”左青青微笑。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张辉摊开手,“我觉得吧,在不确定要步入婚姻的情况下,女人就不该和男的发生关系,发生了,只能说明她太放纵,那她就得承担一系列的后果。我最烦那些非处女说什么‘你爱我就不能介意我的过去’。那她爱她老公吗?爱是包容,她爱他就不应该介意他的处女情结。你说说,为什么好男人要为流氓买单?女人不能太自私啊,特别有些非处女以自己嫁了个不介意她过去的男人来炫耀过得很幸福,我很反感这种人,她们没有内疚,反而很得意。她是幸福了,那她老公也感到幸福吗?这简直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左青青看着张辉义愤填膺的模样,算是明白他为何单身至今了。这样一个对女性如此苛刻,毫无包容之心的男人,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爱是包容,他懂得爱吗?又懂得包容吗?他找不到心目中的妻子,不是因为处女太少,而是他忘了,无论处女还是非处女,都是女人,他刻薄了女人,又想要娶女人,世上能有这样的好事吗?
“我有一个问题。”左青青开口,“你曾经做过你口中说的那种流氓做的事吗?”
张辉愣一下,斟酌着答道:“这种事分很多种情况,比如有的时候女人比较主动,她自己不珍惜自己,而男人又比较容易被诱惑,所以可能会被迫做些流氓的——”
“回答得好。”左青青打断他,“从你不论过程只谈结果的态度来看,客观地讲,你也是流氓。”
“哈哈!”张辉不怒反笑,轻蔑地看着左青青,“看来我也不需要你的回答了,从你明显的抵触情绪可以判断,你肯定是个非处。”
左青青站起身,取过提包:“我是不是都跟你毫无关系,你也不必自视清高,在我眼里你连个烧饼都不如!”
“要走了?麻烦AA。”张辉幽幽道。
左青青迅速拉开皮包,取出一张百元钞票拍在桌上:“没零钱,算我请你!”说完便跨出座位。
“别这么大气性嘛,虽然我们不合适,但我还是祝你幸福啊!”身后传来张辉调侃的声音。
左青青捂住耳朵,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