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陆回到家左思右想,实在不知怎么告诉徐妙为好,但这种事又耽误不得,也不知他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那宁森又有没有祸害徐妙。这样一想,他越发觉得要快点挽救徐妙,于是顾不得其他,立马将她约了出来。
程陆在徐妙家楼下等她,徐妙出来,看到他的车,便开门坐上去。
“什么事啊这么晚?”徐妙问他。
程陆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这件事太蹊跷,他实在拙于表达。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徐妙见他表情不对,微微皱眉。
程陆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就关心关心你,你这一恋爱都没空答理我了。”
徐妙笑道:“至于嘛,你就这么空虚?”
“呵呵,那个……刚才我不是问你和男朋友的进展吗?”程陆挠挠头,“你就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呗!”
“你想知道什么?”徐妙觉出不对劲,“你问宁森的事我就奇怪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程陆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徐妙望着他,一脸认真。
“先说好,无论等会儿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程陆一字一句道。
“干吗啊你这是!”徐妙勉强笑笑,“弄得我很紧张,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陆暗吸一口气,一股脑说道:“刚才我被同事拉去酒吧,但我不知道那其实是间Gay Bar,结果有男人过来跟我搭讪,还向我提出邀请,给我他的名片……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了吧?”
徐妙看着他,一脸茫然,仿佛他说的不是中文。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老实说,这样告诉你我也觉得很难堪,但我不能不告诉你吧?我是出于关心,虽然我的表达方式太直接,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委婉。”
徐妙盯着程陆,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那她就可以大声喝止这种无聊的行为,但程陆却一脸严肃,担忧地看着自己。徐妙猛地转过头,直直盯着前方,努力笑了笑:“你认错人了吧?”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很遗憾,我确认过他的名字。”程陆低声说。
“……不可能吧?”徐妙头脑一片空白,只下意识问着。她觉得浑身发麻,有什么东西正铺天盖地压向自己。
“徐妙,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有没有……”程陆停顿,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咬牙问道,“你和他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你懂我的意思。”
徐妙不做声,思维慢慢回笼,她回忆着自己与宁森的相处,三个月来,宁森确实从未碰她一下,两人只偶尔牵过手。但徐妙是初次恋爱,她觉得彼此在一起舒服最重要,感情应该顺其自然,不必太急进。在她看来,宁森是个温和含蓄的人,他对待感情认真严谨,并没什么不妥。
“没有,我们没发生什么。”徐妙良久才回答。
“那就好。”程陆松一口气,“不过,这就更能说明他是gay没错了!”
徐妙转过脸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会把持不住?”
程陆顿了顿,回答:“是。”
“你也是吗?”
“是,碰到喜欢的女人,男人一定会想得到她。”
徐妙沉默下来。
程陆看着她,徐妙的反应太过平静,这很糟糕,如果她能大哭或是大骂一场,将怨气发泄出来,或许要好一些。
“其实,你要往好处想,幸好我们发现得早,还没酿成大错。”程陆安慰她,“万一宁森太不是东西,把你骗着结了婚,那才是晚了!”
徐妙伸手去开车门:“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欸,等等!”程陆连忙拉住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徐妙垂下眼:“没事。”
“怎么可能,你别这么憋在心里呀!”程陆着急地说,“刚才忘问了,你爸妈应该都知道了吧,你和宁森的事?”
经他提醒,徐妙才想到这茬儿。因为与宁森关系稳定,她在上个月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虽然双方还未正式见面,但她父母已经知道宁森的存在,还因此很高兴。
徐妙颓然坐回来,想到父母一定会询问,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徐妙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我该怎么办……”
“徐妙,别这样,没什么的,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程陆感到自己的安慰是那么苍白,但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你爸妈那边也别太担心,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会帮你好好想想的。”程陆给她出主意,“至于宁森,如果你不想面对他,我去帮你解决,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那孙子!居然这么欺骗女孩,他还有没有点道德良知!”
“不必了。”徐妙阻止他,“我会自己解决,我不应该逃避。”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程陆对徐妙的冷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在遇见挫折时能表现得这么坚强,毫不软弱,他真有些佩服她了。
徐妙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程陆:“我很丢脸吧?居然发生这种事,程陆,让你看笑话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啊,我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看笑话的心态!我现在有的只是对宁森的愤慨和想帮助你的急迫!”程陆急道,“而且被男人搭讪,对我来说也很丢脸啊,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徐妙低声笑了笑:“早说了你打扮得太招摇,终于惹祸上身了吧。”
程陆见她强颜欢笑,一句玩笑也开不下去了,只诚恳说:“徐妙,如果你碰到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我明白你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但我不一样,反正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顾忌什么,懂吗?”
徐妙点点头:“程陆,你真的很够朋友。”她开门下车,又说:“谢谢你,再见。”
回到家后,徐妙将自己锁在房里,一夜未眠。她想起初次见到宁森的那晚也是这样,不禁觉得讽刺。震惊、委屈、难过、失望,诸多情绪占据着她的大脑,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抱住膝盖坐在床上,泪水便无意识地流下来。
宁森居然是同性恋?!她实在无法接受,那个温柔沉静的男人,让她第一次找到恋爱感觉的男人,向她提出结婚要求的男人,居然是Gay!徐妙摇摇头,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她不能坐以待毙,死也要死个明白,让真相水落石出!
次日下班后,徐妙没有与宁森联系,而是直接来到他位于市郊的住宅处,按响门铃。
片刻,门被打开,宁森看到徐妙,有些惊讶:“你来了,怎么没先说一声?”
“怎么,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徐妙微笑。
“说什么呢,快进来。”宁森侧身让她进屋,“我在带学生,你先到客厅坐会儿。”
徐妙没有在客厅坐下,而是跟着他走进画室。
画室里确实有一个学生,十八九岁的男孩,正专心勾勒着一幅油画,见徐妙进来盯着他瞧,便略显羞涩地打招呼:“你好。”
徐妙笑笑:“你好,你画得不错。”
“谢谢,还差得远呢!”男孩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后脑。
宁森觉得徐妙今天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于是默默观察她。
“那个,宁老师,既然您有事,我就先回去了!”男孩很识相,说着便要收拾画具。
宁森拍拍他的头:“别收拾了,明天直接过来。”
“哦,那行!”男孩挎上书包,对徐妙笑了笑,“再见!”再转向宁森:“宁老师,我走了,再见!”
男孩离开后,宁森与徐妙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这孩子在念高三,艺术生,挺有天分的,马上要参加省里举办的少年美术大赛,我给带两天。”宁森为徐妙泡了茶,问她,“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徐妙端起茶杯喝一口,轻道:“我们的关系,难道得我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当然不是。”宁森听出徐妙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想自己没猜错,徐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宁森一只手伸过去,盖住徐妙的手,“说来我听听。”
徐妙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握住茶杯,转头问他:“宁森,你喜欢我吗?”
宁森一愣,回答道:“当然。”
“是吗?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句话。”徐妙盯着他的眼睛,“结婚的事倒是提过好几次,你很想和我结婚吗?”
“徐妙,到底出什么事了?”宁森皱眉,“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徐妙看着他。
“什么问题?”
“宁森,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宁森一时没说话,心里已有些不好的预感。
“如果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去伤害他人,蒙骗他人,你觉得这个人可耻吗?”
“徐妙,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宁森想到了那件事,但还不能确定,只好说道,“你能直说吗?”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徐妙眉头紧蹙,“好,那我再问你个问题,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曾问过你为什么不和父母一起住,你说因为你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矛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