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斑鸠从食堂里回到审讯室时食囊被撑得比身子大,前重后轻了。走路不再是轻巧地走直线了,而是象鸭子一样一摇一摆成八字步。它走进审讯室看到秃鬼和另一小鬼看着自己食囊,于是说:“不好意思,我吃得太多了。”
“你吃得满意,我们就高兴。但是,你要知无不言,大家都高兴。”
火斑鸠点了点头,秃鬼问道:“对于檀树与桃竹,你对哪个友好一些?”
“在以前,我回答不了。”
“檀树遮挡了桃竹的阳光和雨露,你见过桃竹为此不满而发牢骚或吵架吗?”
“从来没有过,相反地对檀树心怀感恩的心理。”
“你们不能因为两个儿女的事而感情用事。”
“没有。”
“你们想想,桃竹的阳光雨露权都被剥夺了,还心存感激,不符合情理呀。”
“秃包探,我说的是事实。”
“桃竹就此事控告了檀树,檀树自己都承认了,你却很不老实。”
“我没有说假话呀,秃包探。”
“我告诉你们,它们的控告和供述完全吻合,与你们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没有说假话,难道是它们说串供好了说假话?”
火斑鸠想,它们两者之间有三百年的感情,檀树还特地来为它作证。然而,桃竹竟然控告起檀树了,太不可思议了。不由说道:“我不知道它们之间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以它们说的为准。”
火斑鸠见秃鬼笑了,于是说:“秃包探,已经立案了,桃竹关押起来了。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吧?我也要回去?”秃鬼看了桃竹一眼说:“快了,但你得如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天下那么大,森林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在那檀树上安家?”
“树高,树下有桃竹,因此,隐蔽、安全。”
“因为檀树是老头,桃竹瘦弱,吃柿子挑软的吧?”
“我们与它们两家都是和睦相处,谁也不欺负谁。”
“既然谁也不欺负谁,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打官司?从人世间打到这阴曹地府来了?”
“有关两条鲜活的生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们往桃竹身上拉屎,是没有办法的事?未经同意在檀树身上安家,不愿搬材料就去折枝条摘叶子,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火斑鸠被如此问话,想了一下,刚要开口申辩。秃鬼用指头点着火斑鸠说:“檀树已经控告你们了,你们老老实实给我把你的口供与指控吻合好。否则,我要扒你们的皮。”
两只火斑鸠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秃包探,你说的一切都不是事实,我们夫妇毒人的不投,犯法的不做,没有什么被控告的。”
“你们既然控告他人,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你们给我好好地回忆一下,再回答”。秃鬼说着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便拿出挖耳扒掏耳朵,掏得流口水了。当伏卧在地上的火斑鸠闻到很浓的酒味时抬头一看,只见秃鬼脸上呈紫色,口吐白沫。火斑鸠知道,秃鬼原来是醉死鬼。其实,那供词早已准备好的,负责记录的小鬼拿了出来并招呼火斑鸠上前。火斑鸠一飞上办公桌上想看那纸上写的是什么时,秃鬼挖完了耳朵,形象也恢复了,大声问道:“左看右看,看什么东西?叫你按脚印,没有听到?”小鬼于是叫火斑鸠把脚爪张开沾印泥按脚印。火斑鸠认得字,一看一张纸上是证明檀树遮挡了上天赐予桃竹的阳光雨露,使桃竹生长畸形。当它看另几张纸时,秃鬼说:“你不是急于回去吗?伸出脚来,按了脚印就完事了。”
火斑鸠没有理睬,秃鬼指着四周墙壁上说:“你知道这四周的墙壁上张贴的是什么吗?是规章制度。我们是按这规章制度办事的,因此,你要相信我们,相信法律。”
“那是当然,但我也想看一下。”
“你呀,远没有它们两个诚实。我为你们办事,你们反而疑神疑鬼。”
“因为你刚才说我们未经同意在檀树上做窝,还说我折枝条等都不是事实。”
“你们的一切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你今天说是小事,明天提起来就是大事了。”
“我们只是履行一个手续,完成这件事情就放你们回去。快点!”
“秃包探,我是不会按的。”
“你给我出去!”
火斑鸠一出门,门外是一条巷子。它不知往哪头走,站在了一边。此时,一个鹤发童颜胸前飘白须身背藤箱的老头走了过来,它见秃鬼一出门便隐身一边。秃鬼眼睛盯着火斑鸠,便跨步伸手抓火斑鸠,火斑鸠张翅飞开。秃鬼几次都扑空,火斑鸠几次飞起却怎么也飞不上巷道两边的院墙。秃鬼咬牙切齿地说:“再跑,抓到了,我要捏死你们。”当秃鬼再次跨步伸手抓火斑鸠时,隐身中的老头一抬腿,秃鬼一头撞在了那膝盖上便侧身倒地了。秃鬼从地上起身边按摩边想:路那么宽,自己明明没有撞墙,却撞痛了头。然后,大声叫“来人”。那一胖一瘦协探鬼闻声开门跑来,秃鬼按着头说:“你们给我拿弹弓来,弹死它们。”
火斑鸠听到说拿弹弓来怕了,站立在墙下抖缩着。两个协探鬼见了走上前一人捞起一只。那瘦子鬼伸出另一只手拔出一把翅膀上的长翅毛说:“你还会飞呀,我看你飞哪里去。”那胖子鬼学着样,也拔下了另一只的一把翅毛。火斑鸠挣扎了几下就开始吐了,吐出的是玉米、绿豆和芝麻等。那瘦子伸出巴掌,用四个手指在火斑鸠的头上左右拨打着,那胖子鬼也学着。
秃鬼一手抚摸着头,一手用两个指头比划着说:“不是那样,把两个指头伸到它的两翅膀下,给我用力捏。”
“老大,这种斑鸠个体小,但它的食用营养价值比其他斑鸠要高得多,是上好的美味佳肴。给我兄弟俩,一人一只解馋。”
“兄弟,既然你们开口了,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说它们不老老实实给我画押,我就是背一个天大的处分,甚至下地狱都满足于你们。”
两个协探鬼听后都用两个指头伸进了火斑鸠的两翅膀下,用力一抓,斑鸠拍着翅膀,颈向上张着口,头不停地左甩右甩,甩出的是刚刚吃下去的。挣扎了一会儿后闭上了眼,垂下了头,一动不动的口里滴血水了。
此时,负责记录的小鬼拿来笔录和印泥。它们一个一只手提着一只火斑鸠,另一只手握住火斑鸠的爪;一个用双手指头将火斑鸠的爪子展开沾印泥;那小鬼用手托着展开的笔录。此时,那背药箱的老头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