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十月,江南的天气仍然炎热无比,远没有北京的清爽.
一连赶路十几天,才到达湖北境内.夏沁雨水土不服的毛病犯的特别厉害,每天睡不好觉,尽管康熙让呼硕带了各种药材和补品,还是没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在离开的第二天,他们就听说了皇上昭告天下,说夏贵人病逝的消息,告书上还把夏沁雨使劲夸了一番,还表示了康熙对于自己"仙逝"的痛心.康熙演戏演得真是好啊,夏沁雨病恹恹地躺在马车里,一边琢磨着胤禛要是知道她和他老子联合起来骗他,会不会掐死自己.
康熙说她要去的是湖北总督年遐龄的家里.至于年遐龄到底是谁,夏沁雨拼命回忆自己背过的所有历史课本,还有看过的电视剧,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问呼硕,呼硕的汉语说的不利索,结果把夏沁雨说的云里雾中,只感觉更加头晕,也没有明白半分.
"主子不便和奴才一起露面,奴才先去找年大人."呼硕为夏沁雨找到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然后便独身去年府找年遐龄.
夏沁雨坐在客房楼下喝茶等呼硕,一边观察周围的人群和景象.湖北的气候湿润,比在京城好很多.习惯性地摸摸耳朵,夏沁雨摸到了胤禩送给她的耳环.
犹豫了一下,她把耳环摘了下来.自己忘记将耳环还给良嫔娘娘了,那个在自己被册封为贵人之后唯一一个不介意她是否争宠,跑到声雨阁劝她吃饭吃药的女人.做康熙的女人,恐怕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吧,即使当了皇后,没准也是每日在这后宫里等着皇上百忙之中的一次宠幸,又能如何呢?
庆幸康熙放了自己出来,给了自己和胤禛在一起的机会,只是怕胤禛早已忘记她是谁了.想起最后一次见胤禛,因该就是在听雨轩的时候,临走前一天他质问自己是为了锦衣玉食才嫁给他皇阿玛.想着想着,夏沁雨心里便难受了起来.
"主子."呼硕回来了,看见夏沁雨坐在楼下手握着茶杯发呆,轻声叫道.
"回来了?"夏沁雨赶忙笑笑,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呼硕受宠若惊地要跪下接茶,夏沁雨低声道"如今在外,不必遵守这些礼制,随意些就好."
听了这话,呼硕接过夏沁雨递来的茶杯,坐在她旁边,说道"主子,找到年大人了,他稍后着便装过来给您请安."
看来年遐龄真的如康熙所说,为人谨慎,他肯定考虑到了夏沁雨先前和今后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所以要换便装.夏沁雨点点头,道"找到了就好."
"主子?"呼硕轻声叫道.夏沁雨回过神,问"怎么了?"
"您上楼去等吧."呼硕提醒了一下.
"恩,上楼."夏沁雨放下茶杯向楼上走去.
呼硕在门口守卫,夏沁雨在屋子里面无聊地坐着.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呼硕敲敲门,道"主子,有客人探望."
"进来吧."夏沁雨起身看向门口,呼硕和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进来.
"臣年遐龄叩见郡主!"中年男人单膝下跪一抱拳向夏沁雨请安,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年大人请起,"夏沁雨象征性地扶了一下,说道"现在不是在宫中,年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年遐龄虽然被扶起来,但是还是没有抬头直视夏沁雨.只低声问道"微臣不知郡主已进入湖北地界,实属罪该万死."
夏沁雨心里叹口气,古代的君臣之道啊,果然是严格.她客气地说"年大人不必多心,我从宫中出来一路低调行进,不便有太大动静."说完从袖口中拿出临走时康熙给的锦盒,说道"这里锦盒里面是皇上的密旨,他让我见到您之后给您."
年遐龄听了"您"这个字,一边叨咕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马上跪下磕头说道"郡主折煞微臣了."
看见年遐龄如此惊慌失措,夏沁雨云里雾中,呼硕轻声提醒道"主子别说您."虽然呼硕汉语说的不太好,但夏沁雨也突然明白了,她刚才说了个"您"字,让年遐龄感觉受不起.她是康熙金口玉言封的郡主,而且据说在宫中非常受宠,所以自然要赶紧磕头说"使不得".
夏沁雨摇摇头,看着跪着的年遐龄,递过锦盒,道"年大人接圣旨吧."
年遐龄双手举过头,接过圣旨,低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起身才打开阅读.
"郡主,皇上的密旨微臣已经领会,之前得到皇上给的消息,微臣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知郡主打算何时动身移居鄙府呢?"年遐龄拱手恭敬地问道.
夏沁雨心里也没有主意,寻思我来都来了,这些就由你来安排吧,便说道"既然已经到了年大人的地盘,就年大人安排吧."
一句说说的年遐龄和呼硕都有些哭笑不得,年遐龄心道这永乐郡主果然非常人也.略思索一下,说道"郡主可稍微休息片刻,微臣回去命人接郡主进府,可好?"
夏沁雨点点头,说道"就听年大人的吧."
年遐龄告退,夏沁雨回身整理一下行礼.
听见呼硕在门口轻声问"主子,奴才有话想说."
夏沁雨放下东西,打开门,对呼硕笑笑,道"进来说话吧."
呼硕进来便跪在下夏沁雨的跟前,把她吓了一大跳."呼硕,你这是做什么?!"说完忙伸手把呼硕扶起来.
"主子,"呼硕说道"您进府,奴才要回京复命了."
夏沁雨这才知道,原来呼硕的任务不是在湖北陪着她,而是把她送到地方之后要回康熙那里复命.
"皇上有没有说你回去之后到哪里当差?"
呼硕的眼神稍微黯淡,然后低声道"奴才是个奴才,皇上需要做什么,奴才就去做."
呼硕的话说得有些不通,夏沁雨想了半天也没太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呼硕肯定明白自己的去路,不愿说出来而已.
见他没有明说,夏沁雨点点头.然后走进内堂,拿出两张银票.
"主子,奴才不能要!"夏沁雨把银票递给呼硕,呼硕推脱死活不肯收.
"呼硕,拿着."夏沁雨抓过呼硕的手,把银票硬塞在他手里面,说道"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这都是你应得的."
呼硕跪下,说道"谢谢主子."
"呼硕,"夏沁雨看着他,想起了康熙,说道"回去之后,告诉皇上我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惦念."
"奴才明白."呼硕站起身来,盯着地面.
夏沁雨沉默着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逃跑的这件事,知情最多的人是李德全和呼硕.康熙不会杀了李德全,但是呼硕呢?送完了自己回去,康熙会不会为了封他的口杀了他呢?
想起了刚才呼硕说的语句不通的话,又联系起这个情况.夏沁雨说道"呼硕,告诉皇上,将来有朝一日嫁给四阿哥,我要你做我的贴身侍卫."
康熙已经答应让夏沁雨嫁给胤禛,自己把这句话传达给康熙,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保住呼硕的性命.
呼硕感激地看了夏沁雨一眼,再次跪下,没有谢恩,没有说话,只磕了三个头.
等了良久,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夏沁雨进了内堂,呼硕打开门看见是年遐龄着便装站在门口,进来之后拱手对着内堂的方向,说道"微臣年遐龄接郡主回府."
夏沁雨从内堂走出来,看着年遐龄,道"年大人,皇上的密令你已经看了,我现在不是郡主了,日后要认您做义父,父女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臣遵旨."
呼硕拿着夏沁雨的包袱和东西,把她送上了轿子.
"主子,您慢走."
夏沁雨掀开轿子的帘子,看了呼硕一眼,道"记得把我的话告诉皇上."
"主子放心."
夏沁雨点点头,笑着说"呼硕,再见."然后就放下了帘子.
呼硕跪地看着夏沁雨的轿子远去,良久,才起身策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