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陷阱应当如何?
是逃?是辩?是哭?是笑?还是沉默?
也许都没用。
一个人若处在为他设好的局中,他又怎么看得出这局阴谋的可怕。
那么他当如何?
也许他只能无力地陷落。
君行的脸愈发的苍白,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鞘,用力到凸现了青筋。
最无力的时候岂非是人们需要力量的时候?
慕容寻依旧在拉着二胡,乐声是那么沧桑,仿佛从天地未开时这乐声就已经存在了。
青衣人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开心,就好像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了一样。
君行冷冷道:“我本以为我的才智足够闯荡这天下了,却没有想到到头来我却像个井底之蛙一样,莫说这天下单是下个山我就已经无法保护自己了。”
白杨也笑了,他的笑容里充斥着说不尽的讥诮,他看着君行讥讽道:“你的确还不够,凭你也妄想盗我南山宝物,的确是个笑话。”
君行闭上了嘴。
既然说不清,又何必再说下去?
青衣人冷笑道:“既然真相已白,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对凶手的处罚了。”
风无痕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青衣人道:“自然是依门规处置,天大地大,在南山却大不过门规。”
白杨忽然冷笑道:“偷盗我派禁地宝物,按门规当斩立决,但念此人并未得手,只是偷到了几把钥匙,所以当从轻发落。”
风无痕笑道:“从轻发落?不知道你说的从轻发落是怎么个轻法呢?”
白杨笑道:“废去武功,逐出南山!”
风无痕却笑不下去了,他那握剑的手早已凸出了青筋。
他似乎想要拔剑了。
青衣人也握紧了双拳,似乎在等着风无痕拔剑。
他的拳和风无痕的剑究竟谁更厉害?
青衣人早就想知道了,风无痕也想知道。
不只是他们,全南山的弟子也都想知道。
他们等这一天岂非已经很久了?
晨风拂叶,窸窣作响。
风无痕的剑已离鞘,还未出鞘。这世上似乎很难有什么能阻止他出剑的了。
青衣人不行,白杨不行,慕容寻也不行。
晨风已过,但风无痕的剑却依然未出鞘。
一只手按住了风无痕的手,苍老的手。
那么苍老的一双手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力,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能按住风无痕的剑。
苍老的手,苍白的发,沧桑的人……
南宫楚!
风无痕顿时睁大了眼,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
风无痕笑了,可白杨和青衣人却不笑了。
他们都已经听说就在昨天南山第一剑南宫楚又收新徒弟了,这个徒弟姓君,单名一个行字。
“你们想废了他的修为?”南宫楚冷冷道。
“他犯了门规。”白杨争辩道。
南宫楚却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双目定定地看着白杨,沉声道:”你真的是白杨?“
白杨忽然眼皮一跳,然后故作镇定道:”我不是白杨,谁是白杨?“
”可据我所知白杨却并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南宫楚说道。
”这还不是因为这小子触及门规竟然觊觎我南山至宝!“白杨故意大声说道。
”你紧张什么?“南宫楚淡淡道。
”我……我……“白杨一时语塞。
青衣人这时却替他开口道:”白长老并非紧张,只是担心前辈对君行太过偏袒,以致处罚不公。“
南宫楚冷笑道:”你说我不公道?“
青衣人笑着说道:”晚辈并非是说前辈不公道,只是……“
他还没说完,就听南宫楚说:”你可知他是谁?“
青衣人眯着眼,摇了摇头。
“他姓君。”
青衣人的眼睛又忽然睁得铜铃般大小。
“君无悔的君,君子言的君。”
这两句话似乎像是一把救命稻草,却比救命稻草更好用。
青衣人咬着牙说道:“前辈打算如何?君行毕竟是君行,不是君无悔也不是君子言。”
南宫楚道:“你觉得这些需要你来提醒我么?”
青衣人只好闭上了嘴,朝着南宫楚拱了拱手,只是那双手上分明已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红了。
南宫楚也不再搭理其余人了,他转身面向君行说道:“带上你的剑,离开南山吧。”
君行苦笑,朝着南宫楚分辨道:“这真的不是我做的,昨晚我是跟着李如玉他们来到这里的,然后我就亲眼看见那个戴绿帽的家伙和另外两个人杀死了白杨,他们自称魔教,还留着黑色的血……”
君行还未说完,就被白杨打断,“够了!你说我已死,可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么?”
君行不知如何作答,只有闭嘴。
这时,南宫楚却拍了拍君行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天外的白云渐淡,阳光更盛了。
君行面无表情地提着剑走了……
……
天更清,日更艳,人更美。
他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更痛苦。
脚下的小路弯弯曲曲,那么的窄仿佛羊肠小道,也那么的长,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君行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他来南山不过两天,两天未满却得被迫下山,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命运弄人。
一阵风吹过,叶子遮住了他的视线。等叶子飘过,他的眼前却已出现了一个人。
衣着漆黑,头发漆黑,亦如他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漆黑的人,漆黑的刀。
黑刀君不见。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君行的眼前,距离只有一尺,但这一尺却仿佛相隔天涯。
他的人在这,他的人却好像已不在这。
他的人孤零零地站着,这天地间却似已只剩他一个人。
君行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君不见淡淡道:“你就算不认识我的人也该认识我的刀。”
君行看着他手上的黑刀,半响,猜疑道:“黑刀君不见?”
君不见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君行知道像这种惜字如金的人不说话就是默认。
君行也不在说话,也不再看着君不见,现在他只想尽早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但是君不见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因为你是南山弟子,南山弟子不得师门允许是不可轻易下山的。”
“你莫不知道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君不见没有说话,只是将南山令牌递给了君行。
君行却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南山弟子令牌,慕容寻叫我送来的。”
风起得更大了,君行更加疑惑了。
他在南山,令牌没有给他。
他下南山,令牌却给了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