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
严碌依旧在殿中伺候着,一个瘦弱的太监跪在永和殿的地板上“奴才泽福宫太监小顺子,参见皇上”
“太后有什么事?”
“太后……太后派奴才请皇上务必去一趟泽福宫”
“帮朕告诉太后,说朕现在不空,朕晚点会去”
“皇上,奴……奴才是骗您的,太后没有让奴才来请皇上,是奴才自己来的,皇上您还是快去吧,今日滕才人与太后发生了争执,太后罚才人,皇上再不去,才人可真熬不住了!”小顺子的话,如同雷电击中了他手中的笔杆“才人怎么了?什么熬不住?”
“皇上还是快去吧”小顺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诸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月色中。
诸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泽福宫,一进殿就看见滕素跪在殿中正弯腰抄着什么,她不时地揉着泛酸的双肩和膝盖,这证明她已经在殿中已经跪了许久了“素素……素素……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没看见才人跪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人来通传朕?!”泽福宫的奴才宫女们都低垂下了头,滕素拉住诸亦龙袍的衣角“皇上,这不怪他们,是……”
“是哀家让她跪的,也是哀家不让宫人们通传的,没想到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去禀报皇上”赵太后的话,让刚刚通传诸亦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赵太后在滕青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母后,素素究竟犯了什么错,母后要这样责罚她?”
“她妖言惑主!自古以来女子有戒后宫不得干政!而她却与皇上多次参与朝政,后宫参政岂非效仿武则天?皇帝难不成想做个亡国之君?白白断送了西宋江山?”
“母后,素素没有干政,是儿臣让她这么做的”诸亦极为她辩解,滕青都看在眼里,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皇儿,你完全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你是一国之君,没想到现在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忤逆母后的意思,哀家就是让她罚抄《女戒》让她明白这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本分!”
最令赵太后没有想到的是诸亦也同滕素一起跪在地上,同她一起抄着《女戒》“母后,是儿臣让素素这么做的,母后要惩罚素素,儿臣也有罪”气得赵太后直踱脚“逆子!逆子!”滕青搀扶赵太后退下,滕素望着诸亦猩红了眼眶“对不起,是臣妾害了亦郎”他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她婴儿般净白的脸颊“是朕没有保护好,朕带你回宫”
诸亦伸手去抚摸她时,跪了一整天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诸亦就将她横抱在怀中,走出了泽福宫,她依靠在他的怀中,倾听着他博动有力的心跳。
诸亦连续几天都被赵太后给拒之门外,今日诸亦站在殿门在,小顺子告诉他,赵太后不愿意再见他,正当他沮丧时,一路赶到泽福宫的陈太妃碰上了正要离开的诸亦“皇上,今日怎么在这儿?”
“太妃,母后她不愿再见我,当儿臣也没有办法”
陈太妃是诸询的娘亲,除了赵太后也就只有陈太妃一个先帝嫔妃了,陈太妃从小便待诸亦极好,诸亦也相当尊敬她“你母后或许只是在气头上,这样吧,我进去替你劝劝你母后”
“如此甚好,有劳太妃”
泽福宫内,赵太后坐在檀木椅上小憩,宫女艳晴在旁伺候“皇上,今天又来了吗?”
“是的,太后,皇上已经在殿门在站了两个时辰”
“我这个儿子,真是跟先帝一个脾气”
“姐姐”陈太妃徐徐走进殿中,与赵太后相比,陈太妃的年纪要尚青“今儿妹妹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询儿还好吗?我好久都没有仔细瞧瞧他了,询儿十八岁是该成家了”
“姐姐记挂着妹妹的询儿,那妹妹自然也记挂着亦儿”
一提到诸亦赵太后就忍不住地叹息“那个逆子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才人,忤逆我的意思”
“逆子也好,孝子也罢,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姐姐与亦是亲生母子,亦儿又怎么会真正忤逆姐姐的意思呢?姐姐自古以来就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让我想到了当年姐姐与先帝,先帝对姐姐念其一首诗‘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说的不正是有情人吗?人生在世所能遇见自己心爱之人,会是一件多么令人庆幸之事?况且那位才人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姐姐何必与她过不去呢?母子情深又岂是她一个小小才人就能挑唆得了的?”
听完陈太妃的话,赵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对这人生几十年的一个概括“难道哀家真的老了?”
凤藻宫
从宫外便听见一阵瓷器砸碎的声音,宫内的宫女们吓得纷纷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晨妃拿着一件锦瓷官窑向着宫女的地面上砸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滕素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敢威胁到我们文家!本宫定要将你死无葬身之地!”
金姑姑走进凤藻宫就看见了满地的碎瓷片,还有就是晨妃几乎疯狂的状态,她连忙上前去制止“娘娘,娘娘,切莫动怒、万一惊扰了皇上怎么办?一旦惊扰了皇上非但救不了夫人她们,反而还会让皇上更加厌烦您的”晨妃经过金姑姑的劝导这才慢慢地将手中的瓷器放下“皇上现在都不见本宫,本宫要怎样去说情?”
“娘娘莫急,方才严公公派人来通传,叫娘娘明日在铜雀台一去”
“皇上要我去铜雀台?”金姑姑满含笑意地向她点点头。
晨曦洒在铜雀台上,铜雀台是西宋的圣王祖帝为他的结发妻子淑皇后而建立的,淑皇后本是歌姬出身,以她曼妙的舞姿令圣王祖帝为她倾倒,如今的铜雀台光芒依旧,但却物是人非,晨妃满含信心地应约来到铜雀台,却不料发现不仅有赵太后、张采女、陈太妃还有她最讨厌的滕青、滕素。
“今日朕叫大家来是素素的主意,素素觉得平日里大家久居宫中,难免有些枯燥乏味,所以特地求朕将这铜雀台重新翻修了一遍,好让大家在这里练舞解闷”
“早就听闻圣王祖帝为淑皇后建立的这铜雀台,今日所见,果然不同凡响”滕青被这铜雀台建筑之精致所吸引“铜雀台虽是为淑皇后所建立的,但淑皇后所创《霓裳鸿舞曲》却是惊世骇俗,如今此曲已失传,但臣妾今日还可以有幸见到太后的《惊鸿舞》也不妄此生”,滕素补充道。
提及《惊鸿舞》陈太妃恍惚回到了从前“好呀,好久都没有见过姐姐跳《惊鸿舞》姐姐的舞姿在当年可是一绝”
“人老了几十年都没有跳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舞步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哀家会跳《惊鸿舞》?”
“臣妾无意间见到太后收藏的曲谱,曲子正是《惊鸿舞》的配乐,臣妾自小实习音律所以略懂一二,还望太后见笑”
“好,那哀家今日就为你们跳上一曲”
渐渐丝乐声响起,赵太后虽已年老,但她的舞姿与舞步却不减当年风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都仿佛是在述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晨妃在面对这么优雅的舞步时却无心欣赏,因为在她的眼中,只有一个眼中钉,那就是滕素!
不知何时风吹动樱花花瓣,风拂到铜雀台上,如幻影仙境,赵太后向滕素伸出一只手来“来,陪哀家一起跳”她舞动着自己的水袖,秀出妙曼的身姿,诸亦眼中只有她的影子,如痴如醉。
晨妃的无名火越来越大,滕青瞥见她的目光“蜘蛛!有蜘蛛!”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吓得心惊胆颤,突然间出现的一只手将晨妃狠狠地推了一下,晨妃不受身体控制,直奔滕素的方向而去,滕素被这猛烈的一撞,肚子正巧撞上了铜雀台的栏杆上,顿时她的肚子如同刀绞,疼的她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素素……主子……素姐姐……妹妹……”
所有人都在围绕着滕素的身子,只有晨妃一个人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捂住了嘴“我……我……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她……怎么……这么严重?”
诸亦扶起脸色苍白的她“素素……素素……你怎么样了?”
“肚子好疼……好疼……”她咬紧牙关才从嘴里迸出这完整的一句话“啊!血!……血……姐姐,你流血了!”站在旁边的紫衣大叫了起来,火红色的鲜血在她雪白色的儒裙上开出了鲜艳的红色,诸亦立即将她横抱起“来人!传太医!”
齐仙居
诸亦将她匆匆抱回,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徐太医闻风而来为她诊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徐太医为她诊脉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老臣待会儿开一副牛膝汤,喝下去休息几日便会没事,只是才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徐太医的话顿时让整个齐仙居里炸开了锅“太医……你说她有了身孕?现在孩子保不住了?”
“老臣尽力了,还请皇上、太后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