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周父拿出一叠钱给那个男人。
我赶紧回过目光，看着茶碗。
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周天一发脾气了。
男人眼睛发亮离开周家。
“叔叔，那个男人是来借钱的吗？他是不会还你的。”
我好意提醒他。
周父愣了一下，笑了。
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帅。
比我认识的所有男性都帅。
钱彬身上有种儒雅的气质，让人很有安全感。
但缺了周父这种精气神。
他专注看人时让人不敢和他对视。
“那个人精神那么差，失魂落魄。”
“不像时运旺的人。事业不可能再有起色。”
“而且，我看...叔叔你借了他多少钱啊？”我张大眼睛看着周父。
我想说我看那男人面有败相。
师父不许我随便说这些。
“我给他二百块钱，没打算让他还。”
“那你还借他？”韩茜茜插言。
“他是个远近有名的赌棍，老婆孩子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是看他可怜。”
周天一龙卷风一样从屋子席卷到客厅。
一副踩到屎的表情。
“你知道他不还还借他！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什么时候借人钱拿回来过！”
“我...我...你...”
我看他气得快昏过去的样子，赶紧过去劝。
“你没听叔叔说吗，那个人的家人都吃不上饭了！”
周天一简直暴跳如雷。
“我管他吃不吃得上饭，我都快吃不上饭了。”
“你有钱怎么不孝敬孝敬爷爷奶奶，你...你给我站住。”
周父看到儿子气成这样，脚底抹油，开溜了。
周天一没了对手倒在沙发上。
气哼哼：“你们总嫌我小气。”
“你看看我爹，穷大方。”
“害得我们每个月家用都不够。”
“我吃根冰棍都得挑便宜的。”他眼圈红了。
“我这日子过得不像儿子，我像他老子，心都快操碎了...”
我和韩茜茜的同情心跑到九宵云外。
已经笑倒在沙发上。
我擦着眼泪拍着他的肩膀。
“天一，别难过了，以后没钱了我给你买雪糕。”
“真的？”
他两眼放光得看着我，表情跟他爹倒真挺像的。
我们约好第二天来天一家找他集合。
韩茜茜和我在夕阳西下时，告别周天一。
慢慢溜达着向家走。
“天一的爸爸和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
“他真的很亲切，你不觉得吗？”
我看了一眼韩茜茜，她的脸像天边的火烧云。
“那人还比较善良吧，不像看起来那么不正经。”
我把书包顶在头上，回答。
“你不觉得他帅吗？像个明星。”
“对女生多体贴，也不把我们当孩子敷衍。”
“我嬷嬷说，男人，最重要的是要干干净净，气度从容，不卑不亢。”
“五官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我心里想起了钱彬。
“切，你就是个小孩儿，好想快点长大。”韩茜茜向往地说。
“成年人的世界没什么好玩的。”我回嘴。
韩茜茜站住，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长大就可以自由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受约束。”
我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茜茜这种表情。
“人总会长大的，急什么，长大了再想变小可变不了的。”
过不了多久我就明白了那种表情。
那是欲望。
在人极度渴望某种东西时，都会出现这种表情。
第二天一早，我先到找周天一家。
周家楼下围着许多人。
还有人在往单元门口放花圈。
昨夜，这个楼上有人死掉。
我眼尖，一眼看到人群里有周天一的爸爸。
他太显眼，站在一群灰头土脸的男人里。
鹤立鸡群。
一身黑西装，白衬衣，打了条黑领带。
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此时的他眼神锐利，脸上不羁的表情不见了，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那群人看起来都很慌张。
“看呆了吧，女生见我爸一开始都会这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天一站在我旁边。
“我在观察他。”。
“他不像看起那么不负责任，吊而郎当。”我顺口说。
“你别介意啊。”我这才发现他脸上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你是第一个背后说我爸不好的女生。哈哈。真了不起。”
“莫名其妙，疯了吧。”我骂他。
“死的人和你家有什么关系吗？”
“欠我家的债也算关系吧？”
周成一不屑地说：“就是昨天那个人。”
“这么快？！怎么死的？”倒真吃了一惊。
那人脸上没有死气。
“算是我爸的好心间接害死的吧。“
“昨天他说要钱给孩子买吃的，还要交书本费，跟本是骗人的。
“那人拿了钱直接去赌博，结果全输。”
“输不起，跟人打架被人捶得鼻青脸肿。”周天一脸上没半点同情。
“想不开，回来跳楼了。”周天一气鼓鼓的样子像大蛤蟆。
没有死气，却跳楼死了，难不成这里有蹊跷？
我借故走开，暗念静心咒。
将注意力集中于眼部，开了天眼。
楼房、大树、有许多人在楼前...
我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人群中的一个人身上。
开了天眼，看什么都异常清晰。
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他好像有所察觉。
一道锐利的目光向我这边看过来。
我赶紧躲到树后，心里砰砰直跳。
那人气场太大了，随着目光而来有压迫感。
我从树后跑出去，一头撞到一个人怀里。
那人扶好我，柔声问：“撞疼没有？”
我一抬头，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周天一的爸爸站在我面前。
“啊？！”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周海风。”
“邢木木，能不能告诉叔叔，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你慌慌张张，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海风这会表现得很像一个和蔼贴心的好家长。
“我在找天一。对了，为什么这些人都不上楼？”
“呵呵。有人被昨天死去的人附身了。”
他很直接，说完看着我。
“啊？这些人都是不敢上楼的亲属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全认识。”
我比刚才更紧张。
有魂体附身。
那面目模糊开天眼也看不清的人又是谁？
我的天眼现在已经达到，晚上走夜路闭上眼睛也可以走很顺。
天眼位于两眉中间稍靠上方。
是不必睁眼睛看路的。
竟然看不清他。
难道这是快成鬼仙的积年老鬼？
红日当头，那群人站在树下...
如果是老鬼，他来干什么？
和死去的魂体有什么联系？
我认真的看着周叔，慢慢摇头。
“我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周海风有些失望。
拿出烟拿晃出一支烟放在嘴巴叼上，并不点燃。
韩茜茜来了，她远远喊我：“木木，我来晚了！周叔叔好。”
周海风深深看了我一眼。
转过头对韩茜茜打了个招呼，走开了。
“怎么了？”韩茜茜奇怪地看着我，又回头看看周父。
“今天去不了集市了。”
“这里出点儿事。”我有些遗憾。
“又是那种事儿？”韩茜茜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我看了她一眼，她平时不是这么大惊小怪的女生。
周天一看到茜茜来了，晃悠着过来。
我匆匆对茜茜说了声：“要不你先回家吧，我们以后再去。”
这里太危险。
我走过去拉着周成一，指着那群人一个个问他。
其中一群人中每一个人都是和死者有关系的人-亲朋同事之类。
而另一群则是和死者楼上一个中年女邻居有关系的人。
我逼问周成一，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赌棍跳楼时，是早上，刚好楼上大姐出门锻炼身体。
他就掉在人家面前，血溅了大姐一身。
一下把那个大姐吓昏了。
大姐醒来后跟疯了一样跑到死者家里不走。
非说自己就是那个赌棍，连声音也变了。
不男不女的，说起赌棍家的事，件件门儿清。
大姐家人着急坏了，拉也拉不回去。
死者家里的人也没办法。
大姐赖在家里不走。
表情动作和死掉的赌棍神似，不由人不信。
我猜测，一定是那个赌棍从楼上跳下来。
吓坏了大姐，把魂吓掉了。
刚好那时他死了魂魄离体就占了大姐的身体。
这不是难事，赶魂捉魂都不算道术里的大法术。
正疑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怪我没给你说，这事可是拖不得的。”
我心头一惊，接着头上挨了一记“爆栗”。
我缩着头，回过头。
那要笑不笑不怒自威的小老头身边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少年。
师父和师哥怎么也来了。
人模人样的周海风正给师父让烟。
“爷爷，你怎么来了？”我刚一开口。
周天一和他爹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师父把口里的烟斗拿下来。
指着我对周海风说：“这小丫头是我孙女，也是我的弟子。”
“那是犬子。”周海风一脸恍然大悟。
恭敬地对师父说，一手指向周天一。
“...这群人里...”周海风放低声音，对师父耳语。
我再次望向那群人。
那个人混迹在人群中。
他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
中等个头，戴着副眼镜，不长不短的头发。
穿着干净的黑衬衣，黑裤子。
无法形容他的长相。
别的人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靠在树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有点焦燥，他两手手指不停对搓着。
这种人即使面对面碰上了。
转过头就会忘掉。
我还在观察那人。
师父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伏下身。
“木木，你在看谁？”
我看师父神情严肃。
便看了看师父，又把视线转到那人身上。
用眼神示意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