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临近,前途未卜时,河阳族人曾经恐慌过,惧怕过,但是当一切无可挽回,必死局面已经成就时,他们反倒平静下来。
死亡本是平常事,心有归宿,便可夷然不惧。
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事,能够难到他们?
“哈!哈!哈!哈!”唐歌扬天长笑,“唱吧!唱吧!!这将是你们最后的挽歌!!!”
青山担忧的望着癫狂的唐歌。他是半坡豚唯一没有佩戴面具的族人,因为他不需要勇武,只需要冷静。
“投石车靠前展开!一梯队推进!”唐歌坐在红木座椅上,在敌方战意最盛时,冷冷的下达了第一个作战命令。
“咚!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暗合着心脏搏动的旋律,传遍四野。
随着鼓声响起,五辆投石车被推到主战场前方,卸掉车轮,装填配重,链接绞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投石车准备途中,又有奴隶举着巨大的方盾,随着鼓声,迈步而出,一步步阵列前行。大盾即宽且高,表面是金质,中间夹木,背后镶皮,一人举盾,可容两人藏身。这种复合盾,无论是金器还是钝器,想要破防都难如登天。
一面面盾牌被抗至阵地之前,举盾的奴隶用力往下一顿,盾牌下的尖锐的利刺便深深的插入土中,再把盾牌略微往后倾斜,用肩膀抗稳,眨眼间,便竖立起了一道坚实的盾墙。盾墙之后,是长矛手和弓箭手,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抵挡河阳部落的反扑。
闻听战鼓响起,黑子旁边的一个族人小声问道:“大酋长,咱们要不要现在冲上去?河阳部落肯定不是半坡豚的对手,咱们要是现在上,说不定还能把他们救下来。”
黑子冷笑道:“河阳部落的死活关咱们蛋事!等着吧!等到河阳把半坡豚拼的差不多的时候,黑爷我会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现在,咱们安生的在这看热闹就行了。”
黑子的谋算很好,但现实却总不遂人所愿。
半坡豚营地,唐歌摩挲着金鱼佩,冷冷笑道:“看样子草蛟是不打算出来了。想依靠地形消耗我们的兵力?太天真了!传令下去,投石车展开之后,立刻进行投射!”
配重抛索杠杆投石机,杠杆前短后长,前有配重篮,装载重物之后可达数吨,杠杆后方的抛臂链接皮索和带延长线的抛兜,皮索链接绞轮,绞轮上有铜制棘轮和棘爪,几人合力转动绞轮,绞轮拉动抛臂下降,绞轮每转一格,棘爪都会自动把棘轮锁死,防止倒滑。
待抛臂降至最低,在抛兜内装入石弹或碎石,斩断皮索或打开插销,前方配重箱的带动下,抛臂快速扬起,即可完成抛投。理论上,这种投石机可以将几十斤重的石块,投出去将近五百米!
半坡豚的投石机不需要那么大的射程,只需将石块投出一百到两百米,就足够河阳部落喝一壶得了。
“老鼠躲在洞里怎么办?点一把烟把他熏出来不就行了!”唐歌嘎嘎怪笑道。
随着唐歌的笑声,五架投石车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将重量不同的石弹抛向了空中,进行试射。
两发石弹太轻,出兜太慢,被直接掼在了地上,另外三发石弹则呼啸着,落在了河阳部落中。
几十斤的石弹,在投石机的作用下,威力惊人,不管是土木结构,还是石块堆砌的房屋,在石弹的巨大冲力下,都如同纸糊的一般,轻轻松松的就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甚至有一枚石弹,还取得了房倒屋塌的战果。那些躲在房前屋后的河阳战士,原本以为自己是很安全的,当战歌响起时,甚至还有人暗恨自己没能被安排在第一线,可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第一批战死的,竟然是他们。巨大的石块带着冲力贯穿墙壁时,躲在墙后的几个倒霉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去见了他们的先祖,周围被木屑碎石溅射所伤的,也有十多人!
单单一轮试射,小小的三枚石弹,就把河阳部落打的惊呼连连,哀嚎不断。
“哈哈!河阳的孙子们!你们就等着被小爷轰成渣吧!”唐歌爬到红木座椅上,高举战刀,疯狂的叫嚣。
牛头部落营地,黑子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他突然觉得,自己想渔翁得利的意图,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或许,他一开始就该和河阳联手共同对抗半坡豚,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避免这种恐怖的武器,在不远的将来落在自己头上。
试射完毕,投石兵们紧锣密鼓的再次装弹抛投,没多久,又有五枚石弹升空。
投石机没有准头,也不需要准头,只需要控制好距离,无脑的乱轰就行了。
这次抛投,石弹尚在空中,河阳部落的战士已经狼奔豕突,乱成一片。也许这些战士不怕死,但他们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就被砸成肉泥的话,那可就太窝囊了。可即便他们疯狂躲避,依旧有石弹给他们造成伤亡,甚至有一枚石弹连蹦带跳的,一串砸死了三个人。
“笨蛋!连弹道都不会看!白玩那么多年弓箭!”唐歌不屑的嘲讽道。
投石机破坏起建筑物威力无穷,但是对人的杀伤力却没多大,如果任由这五架投石机不停的发射,估计等投石机用废了,也不能对河阳部落的战士造成太大的杀伤。但是投石机可怕的不是杀伤力,而是其可摧城拔寨的威慑力。
在这个所有人都靠磨制石器求生的原始时代,任何人面对这种房倒屋塌的局面,都会自然的生出不可抗拒之感。可以说,这种大型攻城器械,在如今的时代,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之为战争之神。
射速不高的投石机,有条不紊的往河阳部落抛射石弹,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中,唐歌站在座椅上,伸长了脖子叫骂道:“草蛟!洗干净了屁股等着!等小爷拆了你家的房子!就来取你的狗头啦!”
感受到唐歌的癫狂,亚当也兽性大发,仰天怒吼,战意高昂,可惜脖子上一根皮索把它困的死死的,只能不停的四处转动,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暴躁。
“少巫已经够疯了,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抓着皮索的青山心中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