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腰系白玉带,朗目含笑,看着我们,眼底有微微的波光闪耀。
“来,一起过来品茶吧!”眸底掠过一丝锐光,玄武帝盛情邀请我们入席。
入了八角亭,大家围桌而坐,玄武帝坐在正位之上,凌圣武从左而坐,父亲则在右边坐下,三哥坐在父亲的左边,我在三哥的身旁坐下,紧挨着凌圣武。
“今天只是请大家来小聚一下,别太拘谨,都随意些。”玄武帝深邃的黑眸在我和凌圣武之间来回讯看着,“呵呵,程爱卿,雨柔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吧?”语气亲和,似亲人之间的简单问话,一点也没有皇帝的架子,看样子父亲和这位皇帝陛下的关系匪浅。
“是!”父亲含笑回话。
“恩。”玄武帝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不如挑个黄道吉日,把皇儿和雨柔的婚事给办了吧!”
扑哧……我喝茶第一次被呛到了,咳咳,咳咳…………
“雨柔,你还好吧?”三哥连忙轻拍我的背,为我舒气。
我赶忙坐好,拍了拍胸口,正色道,“没事,没事……”
“陛下,雨柔年幼,不懂礼数,还需时日调教。”父亲颔首,缓缓道来,
“而且火蛇教的余党尚未完全根除,眼下操办此事似乎有些过早。”
玄武帝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如铜器般沉静的色泽,低头轻轻地拨弄着杯盖,微微一吹气,清澄的茶水便圈圈散开,轻抿一口,道,“也是,反正他们早就有婚约在先,也不必急于一时。”
婚约?!我的心头一凛,‘程雨柔’和凌圣武有婚约?难怪,难怪他那日离别之时会说那番话,什么“也许我们之间的缘分比你想象中的要深。”
原来这家伙早就心中有数,这么说来父亲和三哥也都是明了于心,只有我一个人不明白而已。
风中传来了一阵清幽的乐音,是方才奏乐之人。
“瑞玉公主的琴艺是越来越精湛了。”父亲轻放下杯子,眸光流转,“不知师承何处?”
“瑞玉的这位师傅来头可不小哦。”玄武帝的眼光变得柔和许多,“他可是誉满京城的第一琴师,青衣馆的馆主。”
闻言,我们抬眸,眼光都不约而同地朝向琴音飘来的方向。
琴音袅袅,随花香冉冉徐徐而来,悦耳动听,沁人心脾。
我们就这样听着优美的琴音,品着芳香的茶,谈笑间,时间飞逝而过,已近黄昏。
别过众人,我和父亲,三哥,喜儿一起乘着马车,回了程府。
我早就累昏了,一沾到床榻便呼呼大睡。
梦中,我第二次在这个世界梦到了李叔,一切又都回到了那次大爆炸之前的样子,他还是那么帅气,含笑看着我。
睡梦中,似乎有人伸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那样的轻柔,似在抚摸一样绝世珍品般珍爱,他的手抚过圆滑的脸颊,滑落到丰润水莹的双唇,指腹在双唇间来回摩挲着,留恋着。
我侧过脸,想把他从梦中赶走,可是他没有动静,依旧坐在床榻边,深情的双眼凝睇着床上睡姿甜美的人儿。
炙热的双眼停留在了我的双唇上,他似乎在慢慢靠近,吐气如兰的清香喷洒在两颊,像羽毛轻轻地拂过,痒痒的,挠动人心。
冰凉的双唇贴上,那样柔软,那样的真实。
猛地一睁眼,却发现一双紫眸紧挨在眼前。
“萧白龙!”我惊呼而起,推开他,后退到床角,“你,你在干什么!”
天啊!原来那不是梦,这个家伙半夜跑到我房里干什么?他,他刚才吻了我?!
“讨回我的租金!”紫眸掠过一丝暗芒,他捋了捋鬓边的银丝,神情微愠,“怎么,借了船就不记得还租金了?”
“租金?!”我不解,被偷吻的人是我,可怎么他却是一脸的不爽,“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晕死,天底下居然有人这样讨钱啊!
他突然将身子探进床帐,微阖双眸,勾起唇,“你就这么不希望见到我?”紫眸底流转着锐光。
“有谁会喜欢一个半夜三更到女子闺房的色狼!”我直接回了他,抓紧被褥,眼底警惕。
“这么说,如果我正式地来约你,你就不会拒绝了!”他的眸底闪烁着千种琉璃的光泽,“好!那明天我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一个潇洒起身,他就像是得到糖吃的孩子般高兴,紫色的眸子光华流转,像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
呃,我眨着眼,被他弄得晕晕乎乎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汗一把!这个家伙也太能自圆其说了吧!
夜色如墨,月色似水,星光如钻,微风习习,迎面而来,将疲倦一扫而光。
被萧白龙这么一闹,瞌睡虫全被吓跑了,我突然睡不着,披上长袍,信步走在蜿蜒的长廊里,择了一处,倚栏凭眺,似水的月色倾泻而下,柔和地铺在池面上,微风轻拂过,泛起银光色的涟漪阵阵。
鱼儿静悄悄地偎依在一起,躲在假石之下,小憩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静谧。
勾起嘴角,我支颐而看,原来宁静的世界真的这么舒心惬意,难怪古往今来的人才会不辞辛劳地寻找世外桃源,只是究竟是人心的纷繁复杂,扰乱了原本平静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嘈杂不堪,污染了原本如白纸般纯净的人心?
风吹起,思绪乱,交织着,飞向那飘渺的夜空。
“爹爹,你是说陛下不会就此罢休?”风中传来三哥的声音。
不知为何,我的听力越来越好,连远在三十米外的声音都可以听的很清晰。
“是的!”爹爹如古钟声般沉稳的声线划过空气,落于耳畔,“陛下今天得不到我的正面回答,日后必定会有所行动。”
“陛下会怎么做?”三哥有些沉不住气,“我们程家对陛下忠心不二,难道他还不相信,非要要用什么联姻来牵绊住我们?”
“言儿,你要记住!”父亲沉了一下,“自古伴君如伴虎,这是千古不变的箴言,程家今时今日的一切,虽说是你父亲我一手打下的,但是归根到底还是承蒙陛下的恩泽,才会有今日的威风,所以陛下认为是回报的时候了!”
听了父亲的一席话,我感触良多,原来君与臣的关系,恒古不变,还是那句老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由不得一句怨言!
“那,柔儿会愿意嫁给太子殿下吗?”三哥始终不忍心,“她还那么小。”
“不管是晴儿,还是柔儿,我都舍不得。”父亲深深地叹了一下,“一入侯门深似海,自古后宫都是最黑暗的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我不可以为了保住家业而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家业没了可以再建,人的命却只有一次!”
“那爹爹你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柔儿,而陛下也赞同,我先以柔儿尚还年幼为借口,暂且一试!”
“爹爹,陛下的赏封大会,您要带雨柔去吗?”三哥似乎在想什么,“陛下指定了要柔儿一起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现在猜想都没用,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吧!”语气中的无奈吐露无疑。
风中传来叹息一声,包含愁绪千万。
原来皇帝陛下今日的话说的是这个意思,他为凌圣武的顺利登基而亲自栽培了程家这棵大树,如今果子熟了,也到了采撷的时刻,今日的话不过是试探,如果爹爹不从,他一样有本事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摧毁。想想他还真是个可怕的帝王!
自古成王败寇,讲的就是一个狠字,你只有够狠,才可以成就一番霸业,不然就只能如蝼蚁般等着被人吞噬。
我起身,朝自己的别院走去,刚一转身,背后便响起父亲的声音。
“柔儿,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爹爹。”我转身,笑脸相迎,不想让他知道我方才听到了对话,“您也是,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睡不着吗?”爹爹温和而语。
我颔首示意。
爹爹慈爱的目光落在我单薄的长袍上,他脱下外袍,为我披上,“夜冷,多穿点,小心着凉。”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似冷夜里的一束暖火,驱散黑暗的恐惧,为这一夜的冰冷带来无限的温暖。
“睡不着,就陪爹爹走走,如何?”爹爹含笑问道。
“恩。”菱唇翘起,伸出手,勾住爹爹的手肘时,我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十三岁那般,天真地拉着李叔的手,谈天说地,没有任何的忧愁。
夜幕下,月牙儿悠闲地挂在天边,微风儿张开双臂温柔地包容着大地万物。
“爹爹不生柔儿的气吗?”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父亲,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苍茫岁月刻画出一副沉着如山的脸庞,深邃的眉目似刀削,更衬得他的干练,沉稳,柔和线条勾勒的双唇,让他看起来,刚毅中又不失温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父亲勾起唇角,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了我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