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神棍的话我半信半疑,并没有太当回事。在大壮哥他们清醒过来之后,老神棍带我们回了家。
那一天我们村的孩子集体逃了课,老神棍跟村里人的解释是,小孩子不懂事,半路去玩水了。
那天晚上老神棍照例带着酒和花生米去找我爷爷,我白天被吓坏了,浑浑噩噩的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直到他和我爷爷吵架的时候,我才被惊醒。
“你能保护他到什么时候?还是把他交给我吧!这是他的命!”老神棍的声音很大,又有些含糊不清。
昏暗的灯光下,我爷爷缓缓的抿了口酒,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表情跟扎纸人的时候一样严肃。
“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三千离开了村子,你就无能为力了。他注定要踏上这条路,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做个普通人。”老神棍叹了口气。
我爷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慢慢来,学校人气儿旺,会好的。”
“有什么意义?你以为这样他就能安然无恙?他这样会害死身边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孤独一生?只有踏上这条路,才能逆天改命!”
老神棍的话如同惊雷,震的我一阵耳鸣。
爷爷猛然扭头,发现我醒了过来,目光深邃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睡觉。
我下意识的缩回被窝,接下来的话听的不太真切。我只知道老神棍很生气,讲了很多话。
爷爷最后似乎被劝动,终于松了口,让老神棍回头把我带走。
迷迷糊糊中,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片漆黑中,我很茫然的往前走着。我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去。
“哗!”一声闷响,空中闪过一道雷光。
闪电形成的巨爪,在空中一闪而过,映着雷光我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了河边!
我下意识的想扭头逃跑,老神棍可是叮嘱过我,以后千万不能来河边玩。但我的身体却又不受控制,我都快急哭了。
“哗啦……”一阵水花从河面上溅起。
循声看过去,我浑身一颤,有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小纸人,从水中走了出来!
那纸人浑身被水浸透,身上的颜色都已经混在一起,看起来很凄惨。就在那纸人刚刚要走上岸的时候,突然有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一把抓住了纸人的肩膀,紧接着河水中冒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不对,那黑乎乎的东西是头发,而且是个女人的头发!
有个脸上都是伤痕的女人,很缓慢又悄无声息的从水里站起了身。
“啊!鬼啊!”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她的脸实在是太可怕,伤痕如同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窟窿。
下一个瞬间,老神棍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害怕,有叔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神棍竟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心里的恐惧才小了点。
老神棍朝着河边大声呵斥:“殃及无辜,罪不可赦!”
“咔擦!”又是一道雷光闪过。
“啊……”河里那个女人惨叫一声,身上冒起白烟。
“咕隆……”河面泛起浪花,那个女人转瞬间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被惊呆了,一时间没缓过神,呆愣愣的看着那个终于摆脱控制的小纸人从河里走出来,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因为河水的冲刷,他的脸上都变成了一片模糊。
让我震惊的是,他竟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走进了我的身体内!
“啊!”我又惊慌的大叫了一声。
猛然间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摆满了纸人,每一个似乎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我吓的用被子蒙住脑袋。
想想都有些难以置信,我真的从小跟这些各式各样的纸人待在一个屋子里,甚至把他们当玩具?
刚才在恍恍惚惚中,我好像看到有些纸人在动,他们盯着我在笑,笑容别提多吓人。
“起来吧,待会跟着你根生叔走,已经说好的。”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床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心神不宁的从被窝中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那些纸人。一切好像都跟以前没差别,纸人怎么会动呢。
刚才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吧?或许昨天的经历也只是一场梦?
“我要上学……”我撅起嘴,对跟着老神棍离开这件事有些抵触。
爷爷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今天起,你不用上学了,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待会就跟着根生走吧。”
我才不管他跟老神棍之间到底怎么说的,反正我就是要上学。小孩子脾气一上来,我很气愤的瞪了爷爷一眼,爬起来拿着书包就往外跑。
“我一定要上学,我才不跟着老神棍,也不想一辈子扎花圈。上学才能有出息,我要去上学!”
转眼间,我已经把昨天老神棍跟我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开玩笑,跟着他能干什么?当个小神棍?
我可不想被人看不起,那样不会有小孩子跟我玩。
离开家门时,我听到爷爷叹息了一声。我并没当回事,跑去喊大壮哥,没想到他已经走了,没等我!
其他小伙伴也无一例外,他们一块上学却没叫我。
非但如此,那些孩子的家长,都很严肃的警告我,以后不能再找他们家孩子玩。我瞬间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那天我坐在家门口,朝着村口望了一整天,想等别人放学回来的时候质问他们,为什么去上学都不叫上我。
大壮哥他们还没回来,我却先等到了老神棍。
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而且明显洗过头刮过胡子,身上也穿了件比较干净整洁的道袍。
看到我之后,老神棍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是在等我?不错,昨晚没白白浪费功力帮你招魂,恢复的不错嘛!”
昨天晚上?我抬起头,好奇的看了看老神棍,难道昨晚那些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