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周围死一般寂静,我仿佛置身地狱中一样。
身下紧贴的地面冰冷潮湿,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后背处被水浸湿一大片,一股钻心的寒冷传至全身上下,我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渐渐的,我适应了黑暗中的微弱光线,我似乎是在一家低档汽车旅馆中,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上有很多黑色霉斑,天花板中央一条锈迹斑斑的电线下挂着个灰尘遍布的老式白炽灯泡,就近左手方是一张老旧的白色大床,右手方不远处是一扇充满神秘气息的木门。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地板上?我睡了多久?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地板上为何会有水?
对了,我是谁?一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了一下,最初的记忆停留在刚醒来时那片黑暗中,其他任何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我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之前所有的一切,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好像一个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婴儿一样,可我如何会对这个世界的事实有所认识,这些常识、经验、认知事态和判断是怎么产生的?
莫非我是身处梦境中,这一切都是幻觉,我努力试着让自己睡去,突然一只不知从哪冒出的蟑螂爬到了我的右手手背上,那种微妙而令人恶心的触感无不触及着我的神经,这绝不是做梦。
我用力一甩,将蟑螂甩到无边的黑暗中,后背下被浸湿的衣服再次令我哆嗦了一下,我突然想笑,像我这种人,高兴的莫名其妙,生气也来得不知所以,因为我根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莫非我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哈哈……”
一股无法形容的可笑感从内心深处传至全身每一处细胞,哈哈,这个家伙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笑得手舞足蹈,不停地扭动身子,直至一点力气都没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嘴角还在颤动着,大口喘着粗气,哈哈,这世上真有如此可笑至极的事,而我就是那个可笑至极的人。
如果笑能让一个人死去的话,那么我希望我就能这样死去就好了,愈发静寂的四周和冰冷的身体时刻提醒着我,我还活着,狼狈的活着。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在黑暗中寻找着这间房间的电灯开关,靠近门的一边墙上有一个方形白色双控开关,我用力往下一按,房间顿时亮了起来,一时间我的眼睛还适应不过来。
这的确是间一室一卫的便宜旅馆房间,昏黄的灯光照耀下,肮脏的水泥地面上有好几个烟头,一大滩水从半开着的卫生间门缝里流出,在我之前躺着的地方聚成了一小块,另外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充满这个房间。
我推开卫生间的门,靠近门边一个洗漱台上放着一个蓝色塑料盆,盆身因为装满水而朝左倾斜着,上面的水龙头以不变的速度流着一条细线一般的水流,盆里渗出的水一部分流到了右边不远的便盆里,一部分朝左边门口流了过去。
这是我做的傻事?多么愚不可及,我就这样躺在地上睡觉等待这些水过个把钟头流到我身下把我唤醒?
我走出卫生间仔细查看了一下房间木门,旋转式球形门锁下方有一个生锈的插销是插进了锁孔里的,看来这个房间没有进入外人的可能,之前那些傻事的确是我做的。
对了,窗户,也许有人从窗户爬进来,将正在准备洗漱后去休息的我给打晕,将我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后再次从窗户溜走了,我身上只有一件黑色T恤和略显发白的牛仔裤以及里面的内裤,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转身走向了离床不远的被黄色窗帘完全遮盖住的窗台,刚走到窗帘处准备拉开时,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措手不及,在床与窗台半米来宽的地板上躺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头部歪向一侧,下方一小滩渐渐干涸的血迹,身上的大码黄色夹克和黑色休闲裤皱褶比较自然,很显然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这个男人是谁?是谁杀了他?难道我是杀人凶手?越是努力回忆过去的一切,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差点把头皮给抓破了,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愤怒的一把拉开窗帘,使劲推动窗户,窗户纹丝不动,两层式推拉窗户是从里面锁好的,我转动塑料锁扣,拉开窗户探头往外面看,借着微弱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线,正对面是一栋居民楼的四层阳台,旅馆左右隔壁的两个窗台离这边两米多长,一般的盗贼根本没办法上到这里实施偷窃。
从窗台附近铺满一层的厚灰尘上没有鞋印手印等痕迹看来,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并不是那种怀有飞檐走壁一身好功夫的江湖大盗,既然不是从窗户进来的,那只有从门里进来了。
问题是门也是锁上的,这样就有三个可能,一是我先在这个房间里,男人敲门后我放他进来。二是男人先在房间里,我敲门后男人放我进来。三是我和男人共同进入这个房间的。
这样说的话,我和这个男人应该是认识的,可我对他没有半点印象,陌生的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更为可笑的是,我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哈哈!死的好,你倒这样解脱了,我却无可奈何的活着,从目前的种种情形看来,应该是我杀了这位中年男人,我就是杀人凶手,可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我蹲下身子查看男人究竟是怎样死去的,发现男人满是鲜血的后脑勺上陷进去了一小块,似乎是受到某种钝器的猛击,很可能引发了脑袋内部出血并发脑震荡死亡。
那么凶器在哪里呢?我搜寻的目光看向了整个房间,床上和地板上别无他物,靠近窗台的椭圆形木制床头柜上面和柜子里在我搜索一番后也是空无一物,之前进过的洗手间里并不具备钝器模样的物品。
从窗户处扔到外面不太现实,我俯身看向了床底,果然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底下,伸长手臂将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沾有微量血迹的玻璃制烟灰缸,有血迹的那一角破损了一小块,看来凶器是它没有错了。
我对眼前这位死去的男人毫无同情之感,甚至还有点杀人后的莫名兴奋,我一定是因为某种理由才杀了他的吧。
我将男人身上的所有口袋掏了一遍后,发现一把刻有旅馆编号406的铝合金钥匙,一个黑色钱包,一部智能触屏手机。
打开黑色钱包,里面是一些钱和三张银行卡以及一张身份证,我拿着身份证放到眼皮底下看了一眼,冯华昭,年龄48,北方某省某市某镇某乡人,这些没有引起我任何有关认识这人的记忆。
突然放在地上的那部手机无声的振动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一条短信在屏幕上闪了一下后就黑屏了。
我拿起手机,滑动解锁后,看了一眼那条短信,上面写着:玩我的是吧!你等着,我叫兄弟们把你砍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