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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八音双琴

一日清晨,严平正在看书,忽有一片绿叶遁入房中。严平知道是有人传音给自己,故伸出两指隔空一点,将绿叶定在面前,凝神倾听,片刻后,吹出一口真气,这绿叶便化作枯叶,落到了门外。

严平又一挥袖,手中凭空多了面盘子大的铜镜,一运法诀,镜中渐渐现出两位白衣女子的影像。严平心想:十几年不见,绮丫头模样变了许多。当初她不肯修习那“流光解影操”,不知现在是否后悔?想到此处,轻声吟道:

“流光琴,故人新;七弦鸣,玉脂凝。一曲解风尘,岁月无踪影;任韶华易逝,何尝乱人心?”

吟完摇头失笑,又想:流光解影操这琴歌配上琴曲,固然是世间最绝妙的驻颜异术,不过绮丫头特立独行,偏要借时光流逝磨砺道心,却也有胆有识。唔,她身旁的小丫头,应该就是她的师妹,倒是不错。想必二人下山,就是为了磨练这小丫头吧。我何不也趁此打磨打磨那三个小子?

严平唤来李长君等三人,吩咐道:“南泉岭上有邪魔现身,你们三个替我下山一趟,先去岭下南泉镇‘风来悦’客栈,找琴绮丫头,由她带你们上岭诛魔。记住,一切听她安排,不可自行其事。离小子,这件‘空木水龙盏’你拿好。”说完将用盏之法告知离商。

三人一听要去诛邪魔,顿时来了精神,忙问是什么邪魔。严平说道:“此魔名唤九婴,能吐水火,虽不怎么强悍,但对凡人危害极大,不可不早除之。此盏祭出时,能避水克火,却不能灭杀九婴邪魔,你们三个仍需小心。另外,遇到绮丫头,代贫道邀她前来,就说有事找她帮忙。你们准备妥当后,即刻下山。”

李长君想起《淮南子》中也有关于九婴的记载,与严平所说颇为相似,却不知是否同一种邪魔,不禁更加觉得好奇。

三人赶紧回房收拾。李长君和雷道宽身无长物,除了木剑外,又各自换了一身青袍,都是严平送的,还算合身。相比之下,离商的猎户装备已算相当不错,一把长弓,一囊羽箭,外加一柄匕首,当然还有那空木水龙盏。

三人匆匆下山,途中,离商只顺道回家取了黑蛩鼠的爪牙和鼠皮,一路上并不敢耽搁。倒是雷道宽提出要空木水龙盏耍耍,被李、离二人驳回一次后,也就乖乖作罢了。

天黑前,三人已来到南泉镇中,先卖了鼠皮等物后,才来到“风来悦”客栈,让小二唤琴绮下楼。

不一会,一位白衣朴素然而气质出尘的成熟女子,缓缓走下楼梯,一边朝三人说道:“我是琴绮,不知三位找我何事?”。而她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少女,同样白衣飘飘,脸上半蒙轻纱。

三人一见这成熟女子,顿有啼笑皆非之感。原来严平口中所谓的“绮丫头”,看来竟是与离商差不多年纪。对严平来说,这样称呼似乎并无不妥,可对三人来说,却是闹了个大乌龙。三人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忙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之人,谁知一见,离商还好,李、雷两个竟是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拖到地上。

两人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女子。静时如白云皓月,娴雅高洁;动时如晨风露水,清幽透亮。身材欣长,极为婀娜。肩后长发如瀑,亮可鉴影,头上青丝成髻,玉钗横渡。尤其那一对明眸,好似玄玉一般,乌黑如漆,璨若星辰。目光流转处,只觉明媚无比,却又让人心底一片澄澈,不起半分杂念。

两人一瞬间俱都看得痴呆,不过很快便自觉失礼,赶紧肃容看向琴绮。心中却不禁猜想,那轻纱后面的容貌会是何等惊人?

琴绮见这两人能如此之快定住心神,尤其是离商竟似全无异样,已是对三人的心性有了不低的评价。

三人上前禀明身份来意,琴绮一半真心一半客气道:“原来是严前辈门下高足,果然有过人之姿。严前辈与我八音门渊源颇深,我们算起来尚属同辈,以后我就腆颜叫三位作师弟如何?”

三人忙解释自己虽然有心,却尚未拜严平为师;但在琴绮坚持下,也就口称“师姐”,不再纠结此事。

琴绮又说道:“这次本不是什么大事,有三位师弟襄助自然更有把握。却不知那空木水龙盏是否带来?”

离商回道:“此盏就在我身上。至于如何对付九婴邪魔,严道长命我等一切听从师姐安排。”

琴绮点点头,目光转向身后少女,对三人介绍道:“这是我师妹琴华音。别看年纪不大,一身修为已然不下于我。只因我们二人情同姐妹,又都修琴道,便被同门戏称为‘八音双琴’。此次我这师妹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届时还请三位师弟多多照拂。”

李长君和离商知道琴绮这是客气话,当下便要谦言几句,雷道宽却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一拍胸脯道:“师姐放一万个心,我们一定多多照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算豁出命去,也包华音师妹无恙。”

离商一拍雷道宽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你倒好意思?叫师姐!没听琴绮师姐说吗,华音师姐的道行不下于她?何况我们还没入门呢,按修行时间先后,也得这么叫。”

雷道宽神情一窘,冲琴华音尴尬笑道:“也是啊,那我以后还是叫师姐吧。小君你也是,跟我一样叫师姐。这个,华音师姐,一看你就是女中大仙,以后可要照拂着我点。”

李长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叫师姐就师姐吧,这本来就不是问题。

琴华音“扑哧”笑出声来,花枝微颤,一双明眸已弯成了新月。

雷道宽见此更觉窘迫,口中连连说道:“见笑,见笑!”

琴绮强忍住笑意,正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三位师弟不妨在这客栈住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一同上山诛邪如何?”

三人自无不可,随后便向掌柜要了一间大点的房间,多加了一张床。放下行李后,便下楼吃过晚饭,回房休息。

三人本想借此机会向双琴请教些修仙知识,可双琴自见面相识后,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似乎有些不愿和李长君三人过多攀谈。三人只好作罢,各自修习一番先天气诀后,就倒头睡去。

双琴因修道有成,已经辟谷,不需要吃饭。回房后便一直打坐修炼,倒并非存心避开李长君三人。这琴绮年过三十,性情沉稳刚毅,向道之心极为坚定,非一般八音门弟子可比。故而修为也超出同辈甚多,此时已是金丹期的人仙。

按照修仙层次来说,凡人开始修道即为修士,尚无所谓境界。等顺利度过炼体、养气、御气和通窍四期后,内成虚丹,才算真正踏入修仙境界。只是无论虚丹期,还是之后的真丹、金丹、化丹三期,仍属于最初级的有道境,相当于半人半仙,所以被称为人仙。有道境固然不能和其他更高境界相比,但相对于凡人已是被仰望的存在,不仅法术高强,而且寿命更长,一般可达二百余岁。像琴绮这样,若是能在四十岁前到达化丹期,并成功凝婴达到入道境的话,便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了。

而琴华音天资更为惊人,自十岁成为修士起,仅用六年时间,就已步入有道境,成为虚丹人仙。道行与琴绮仍有两个小境界的差距,但进步之神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要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应可超过琴绮了。如果说,琴绮是为数不多的奇才,那么琴华音就是十足凤毛麟角的天才。

进入有道境后,自然辟谷,睡眠时间也大为减少。故而直到丑时,双琴才和衣睡下。

卯时未到,南泉镇中忽然乱成一团,喊声、哭声、锣声如同炸锅般响起。顿时惊醒了八音双琴和李长君三人,都打开窗子向外观望。

只见客栈西面半里处,一片房舍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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