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李、雷两个都在修习雷道宽教授的导引术,白天在树林里,晚上才回到房中继续。离商见两人如此起劲,又要随时指点,也跟着勤奋修炼起来。
这种导引之术分为体、气两路功法,因为颇为复杂,并不容易修习。体法有正、侧、半、屈、折、扭、倒、翻、行、坐、定、卧身十二套,对应十二个时辰,每套各有二十七势,动及全身;气法虽然只有一套,却有意领、存想的分别,需要领十二种意、存三百六十五种想,对应十二经络、三百六十五穴位,气行通体。最难的是体气两路需要结合在一起修习,还需结合一呼一吸,做到亦动亦静、内外和合,才算学对。此外,每个时辰修习的体法、气法也各不相同。光是记住这些,都花了李、雷两人足足两天时间。这还是由于两人本身就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模仿力强,经络穴位也已牢记,加上聪慧之极,才能如此快地掌握。当初离商全无基础,可是用了半个月时间才学会。
这导引术的确神奇,李、雷两人修习不过三天,便都有了反应。起初只是放屁,臭不可闻。后来更是腹泻不止,直闹了一天一夜,才有所缓解。奇怪的是,浑身精力却越来越充沛,明显感觉到气力增长,身体也越发轻盈,呼吸亦是开始变得绵长。
严平回来后,第一时间叫了三人到中殿,询问结果。三人俱都有所准备。
李长君手持一根普通木棍,离商未带长弓,只拿着一支羽箭,雷道宽则端了一盆矮树。严平一笑问道:“李小子,我让你制作无穷之器,为何只带了一根木棍?”
李长君回道:“天下不变者,唯有道。有无穷之变者,也唯有道。道不可见,却已在平常之中。因其平常,所以质朴。我拿此棍,正因为它质朴平常,是无穷之道的载器。”
严平点点头,又问离商。离商回道:“弓有弦而后需要张弓,箭有弓而后需要张弓搭箭。若是以手抛箭,则无需如此麻烦。不张之弓,正是大道至简不繁的意思。”
严平又问雷道宽,雷道宽也肃容答道:“前辈让我找非生之木,木皆生而成,但此木究竟是何木,却全凭我怎么看。光影流转、四季更替,加上我观看的角度等等变化,此木亦随之千变万化。不管怎么变,此木终究都不是生长而成,乃是我所认为的非生之木。这就是说,万物之道如何,取决于我能怎么看。”
三人这番禀告,严平颇为满意,捋须笑道:“你们这么快就解决了贫道的难题,倒是令人意外。”又看着离商说道,“离小子,你是不是把那导引之术,教授给他们两个了?”
离商老实答道:“是的。不知我这样做对不对?”
严平摆摆手道:“无妨,贫道也正有此意。你能如此,亦可见本性淳厚,毫无私心,很好很好!”说完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离商有点脸红,倒没敢脱口说出,自己是以为这导引术没什么要紧,才不问先教这番话。不然,任严平涵养再好,也会觉得尴尬了。
李长君见话题转到导引术,正好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导引术,为何如此厉害?”
严平不由傲然一笑,道:“此乃‘先天气诀’,厉害与否先不说,对你们两个却十分有用。寻常法诀只能养气,却不能炼体。此诀则两者兼修,正可大大缩短你们两个筑基的进度,且效果更佳。”
“这真是法诀吗?竟然还比一般法诀更高明。难道说,严道长您真是仙人?”离商着实有些一根筋,到此刻还搞不清楚状况。雷道宽当即送上一个鄙视的白眼。
严平轻抚离商头顶,笑眯眯道:“不是贫道有意瞒你啊,实在是你小子傻得可爱。”
殿内忽而安静无比,瞬间又爆出一片大笑,全不似有仙人在场,更像是一家老小在互相打趣,气氛轻松之极。
李长君笑得有点气喘,仍是问道:“前辈方才提到筑基二字,不知如何进行,有何讲究?”
“所谓筑基,即是筑先天。此先天,指先天之体和真气。人自胎生以后即为后天之体,必经先天之气的洗炼,方可慢慢转化成先天之体。这个炼化的过程便是炼体。炼体到一定阶段后,再开始将先天之气积蓄于丹田,经任督二脉的运行,受脏腑滋养,化为自身真气。这个过程便叫养气。丹田真气涵养到一定阶段后,可导入十二经络,贯通四肢百骸,进而外放真气。此时以法术运用真气,叫御气,可御使诸般法器。这就是一般所谓的筑基法诀了。”严平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而这先天气诀另辟蹊径,炼体和养气同时进行,如同划船之时,双桨齐动,而且先已意领经络、观想穴位,对气贯全身、御气以及后来的通窍,俱有奇效,你们将来自会知晓。所以既已修习,自应持之以恒,切勿懈怠。”
严平的解说言简意赅,毫不花俏,但若是被其他修道者听到,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向来由凡入道,必从炼体开始,然后养气。这先天气诀竟能同步修炼,且将后面两步也一并打下扎实的基础,实在太过骇人,怪不得敢直接以先天为名。
三人细想先天气诀的原理,心中皆是对严平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三人从未修习过其他法诀,无从比较,倒并未觉得如何难以置信。只是严平既然说有奇效,当然要倍加珍惜。当下都决定,将来不能轻易显露此诀,以免惹来祸端。
在严平的亲自指点下,李长君三人修习先天气诀极为顺利。数月以后,按照严平的论断,离商因早了三年,已初步炼体有成,养气也进入真气充盈阶段,不亚于寻常仙门弟子五六年的成就,勉强可以御气。
按照一般仙门的进度,此时离商已可学习一些粗浅的法术。但严平的教法显然别有用意,只是解说基本的法术原理,丝毫没有传授具体法术。好在离商什么都不懂,不然换作别人,恐怕难免会心生不耐。
李长君的进度比雷道宽稍快,丹田中的先天之气已然充盈,正开始向真气转化,雷道宽则还差几分。两人的炼体进度倒是大体一致,都已胜于三山界中的普通人了。
这固然得益于先天气诀的奇妙,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两人常年生活在山林之中,加上自幼练剑,筋骨本身就强过大多数江湖高手。只是五岳界中的先天之气微不可察,养气条件根本比不上此界哪怕是最恶劣的环境。两人的经脉就好像久旱的植被,一旦天降甘霖,便自然如饥似渴,疯狂汲取先天之气,养气的速度反而远超过一般仙门弟子。而经脉一旦得到滋养,身体的各个部位亦随之大大强化。这种效果,就是严平也始料未及。
见到三人皆有长足的进步,严平老怀大慰,对三人的教导也越发用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