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言又开始揪他自己的衣领了,我咬牙切齿地瞪他,“把你的手放下来!”
慕惜言扁了扁嘴,“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弯了弯嘴角,“很简单。”
我的一席话说完,慕惜言的表情霎时由痛不欲生变成了劫后余生。他欣喜万分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好,太好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我有些不大放心,加了一句,“一定要逼真,最好可以以假乱真,我父亲很喜欢岚锦年,你要是装得不像的话,一定会让他生疑的。”
慕惜言又拍胸膛,“放心吧,我和岚锦年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德行我比你了解多了。”
“嗯。”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睡觉吧。”
慕惜言的手动了动,我飞快地喊出一句,“你手敢再揪衣领我掐死你!”话落,果然看到他的手掌僵硬地定在距离衣领不足一寸的地方。
我指了指地面,“你睡地上。”
慕惜言眉毛竖了起来,“我是客人好不好?再说了,现在我可是你们安远侯府的姑爷,堂堂的南岚锦王殿下,在你们府上就是这种待遇?”
我皱了皱眉毛,想了想,慕惜言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一副“算了算了我原谅你刚才的出言不逊”的表情,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嗯,我错了,你不能睡地上——你还是出去找启叔让他给你安置一间客房吧。”
“萧云迟。”慕惜言眯了眯眼,“你好像还有求于我吧?”
我不退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祸是你闯的,只要你不怕,岚锦年声名就算是臭死都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有个人,一定饶不了你。”
“谁?”慕惜言在咬牙切齿。
我幸灾乐祸地笑,一字一顿,“岚、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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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惜言一边半跪着铺着床褥,一边义愤填膺地对我口诛笔伐,“萧云迟,你连个地铺都不舍得给我铺,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往锦被里缩了缩,抬起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唠叨什么,我肯让你住我屋里已经是无上的宽容了,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暖床不成?”
慕惜言就痞痞地笑开了,“好啊好啊”,接收到我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他立马改口了,“不不不,不要您给我暖床,我……我给您暖床行不行啊?”
我撇撇嘴,“免了。”
锦被又松又软,我又折腾了这么一晚上,几乎是翻个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隐隐约约地听到慕惜言躺在自己草草铺好的简易地铺上着实嘟囔了好久,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嘀咕的,不过就是“萧云迟你真不够意思”这么一个中心主旨。
不知睡了多久,我的身子被人轻轻推了推,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晨光熹微,柔柔地照射进屋子来,岚锦年那张万分妖娆的脸放大了,映在我的瞳孔上面。
我实在是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地挥过拳头,手掌就被抓住了。
慕惜言带了几分恼怒的熟悉嗓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才霎时反应过来,呼,险些忘了,是慕惜言顶着这张脸。
被人扰了好梦,我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看,“慕惜言你不会是梦游吧?天还没彻底亮呢,你别吵我了!”
我想要翻身,手腕被慕惜言一把扯紧,他甚至不知死活地把一张纸递到我眼皮子底下给我看。
“什么东西?”
“协议。”
“什么协议?”
“关于你被岚锦年休了之后要改嫁给我的协议。”
我忽地坐直身子,“我什么时候说要改嫁给你了?”
慕惜言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睡不着,想了想,还是拟定这么一个协议最最公平合理。”
我伸手要夺,被他避了开去,想也不想地支起身子,手刚刚近了那张纸,就听慕惜言贼贼地笑了起来,“哟,哟,走光了啊!”
我下意识地回手护住身子,转念一想,我的衣服根本就没脱怎么会走光?
慕惜言早已退开好远,捏着那张纸挑衅地向我展示,“白纸黑字,朱砂手印,你可反悔不了啊。”
我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摁手印了?”
慕惜言用一种无比鄙夷的表情看着我,“萧云迟,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睡得那么浑然忘我专心致志?”
“慕惜言,你——卑鄙!!!”
看到自己的贤婿顶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黑眼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我父亲着实愣住了。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安远侯,只是微微怔了几秒,就侧过头来对我嗔怒道,“萧云迟……这又是你做的好事?”
启叔强压着笑,娘亲没敢多看“岚锦年”脸上那个可怖的拳痕,只秋波一扫睨了我一眼,翦翦秋水的眸子里分明带着隐隐的不赞同神情。
我在“岚锦年”背上拧了一把,他会意,急急迈步上前解释,“啊,不不,父亲误会了,不是……不是迟儿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真不是她打的!”
我咳嗽一声,够了,你这样哪里是在帮我解释,分明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父亲的神情霎时更加阴郁了几分,他深墨色的眸子朝我瞥过来,强压着情绪,淡淡开口,“萧云迟,你跟我过来。”
嗯,我过来了。
北舒安远侯与原北舒安远侯掌上明珠现南岚锦王妃的对话开始。
“你动手打锦儿了?”
“……嗯。”
“为了何事?”
“……”
父亲叹了一口气,“锦儿是南岚的王爷,你是他的王妃,虽说为父不舍得你受苦,可、可……可你也不该因着锦儿对你的爱惜就如此不给他留面子啊!”
我在心里嘀咕一句,岚锦年对我好爱惜啊好爱惜,面上却要继续保持着迷迷糊糊的表情。
我用一种无比逼真的惊诧表情,诧异地看着父亲的脸,说道,“父亲……可、可我……我在南岚时就也这么打他啊。”
父亲深墨色的眸子“嗖嗖”地朝我看过来,清癯的一张脸上分明盈满了难以置信,他用一种研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很显然,他对我的话难以置信,却对我这个疯女儿拥有可以做出任何惊诧人神之举的能力深信不疑。
我咬了咬唇,再接再厉,“父亲难道不知道么?南岚澜渊城内所有人都知道我……我是个出了名的悍妇,岚、岚锦年被我打得根本不敢踏进我闺房半步!”
父亲的眼皮似乎跳了一跳。
我故作为难地看他一眼,继续说下去,“其实、其实……其实隆庆帝也知道我总欺负他。”
父亲诧道,“隆、隆庆帝也知道?”
“嗯。”我煞有介事地点头,“只是……隆庆帝虽说知道我对岚锦年动辄出手打骂,却……却碍于与父亲是至交好友的关系,不好对我加以惩罚,只是……只是他有让青王殿下的王妃时时关注我和岚锦年的一举一动。”
我没说假话吧?这些事其实都是真的吧?慕雨潇明明就是隆庆帝派来监视着我和岚锦年的吧?我不过是……不过是稍稍换了一下表达的方法,并且适当地加入了一些语言技巧而已,咳咳,苍天为证,我真没有随口胡诌造谣中伤。
父亲的眼皮又跳了一跳。
我觑着他的神色似乎还是有些不信,就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