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酝酿出来的霸气像一股决了堤的河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紧跟着涌上来一道冰冷彻骨的沮丧。我和老方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着彼此复杂的感情变化。
这一刻,我真的很想把他拎起来,举过头顶像风车一样转上几圈,然后再像拍皮球一样从头顶掼下来。
他一定是因为预见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在我凛冽的目光的逼视下,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刺儿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拉回来。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看见对面有个小家伙勾着脖子朝我们身后瞄了一眼,在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飞快地站好。
我赶紧把满腔的愤怒与沮丧收敛,因为,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内战,而是尽快打发他们走。
我装出很凶狠的样子,吓唬那个男孩说:“看什么看?”
他唯唯诺诺着,不敢作答。
我仍旧不依不饶:“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这句话,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刚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了。
“没……没有。”他彻底慌了手脚,脸上吓得青一块紫一块。
我抖了抖手臂,“好,你们走吧。”
他们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争先恐后地转过身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现场。
最后关头,我又把他们喝住,想了想说:“回去之后,不准告诉李威。”我说这句话的理由是,李威是班长,而且我们之间,既有以前尚未平复的怨隙,又有这一次拔刀相助结下的梁子,旧仇新恨加起来,他一定会不失时机地找我的麻烦。万一被他抓住把柄,我的结局就会十分悲惨,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不过,我还对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逃学的事心存侥幸,并且想当然地认为,只要他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我逃学,那么我就是安全的。剩下的时间,只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扯谎过去老师那一关就行了。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如果真的如此简单的话,我和老方就没有必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背负着对未知命运的担忧而备受煎熬了。
李威的小弟走了之后,我和那个女孩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对话。
我瞥了一眼她在阳光下笑逐颜开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叫夏晚。”
“好,夏晚,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抓你。”
“他们没有抓我,他们只是跟着我。”
我颇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可还是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跟着你?”
夏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飘来一抹羞赧的红云。
我穷追不舍,“说呀。”
“因为李威让我当他的皇后,还让他们保护我。”
我懵了一下,“哦,原来他们是在保护你呀?”
“我才不让他们保护呢,烦人!”
我心里稍微舒畅了一点,“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她晃了晃脑袋后面的麻花辫,把我们每个人都扫视一遍,“你们是哪个帮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问,你们的帮叫什么名字?”
我这才反应过来,随意地摆摆手说:“我们的帮没有名字,我们是好人。”顿了顿,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太令人满意,便加了一句,“以前我们叫丐帮。”
“丐帮?我不喜欢丐帮,邋里邋遢的,还是叫红花会吧。”
我有点着急了,“随你的便。”
她满意地点点头,嘴里慢悠悠地哼起了小曲,这才决定离开。刚绕到我们身边,忽然又停下来,语气里带着惊奇,“咦!白菜!这么多白菜!”
跟随着她的脚步,我们一起紧张兮兮地回过头来,只见她正饶有兴味地盯着白菜左看右看。老方努努嘴,又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让我尽快想个点子哄哄她。眼下的情况,除了杀人灭口,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脸上荡漾开一圈纯真无邪的笑容,利索地回答说,“这是我们偷的。”
余瞥中,老方的脸刷地一下变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眼睁睁地看着我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我继续刚才阳光明媚的笑容,试图把她拉拢过来,“你也可以抱走一棵。”
“我不要。”她摆摆手,笑得比我还要灿烂,“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说:“这样最好了,谢谢你!”
“再见。”
她沿着小路,脚步轻快地越走越远。最终,小巧的背影演变成一抹红色的小斑点,淡出了我的视线。
老方用手指戳了我一下,把我从发愣的状态中拉回,“你傻啦?”
我颇有点恋恋不舍,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来,“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也想骗她,可就是说不出来,真奇怪!”
老方懊丧不已,“这下完了。”
我看着他困顿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问:“今天星期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