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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许文杰

那是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沐浴过后,徐楚和陈国恽两人踩着拖鞋,肩并肩走在前往那条繁华商店街的路上。明天便是三天期限里的最后一天,本不该再浪费钱财的,但已经接连吃了近三天面包泡面的他们,肠胃里一阵翻涌,所以,本着简单吃一顿和顺道见识下世面的心态,他们踏上了门前那条阴森泥泞的小路。

陈国恽告诉徐楚,那条街的名字叫做枫萍街,是典型的“夜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只有在夜幕降临后才会来到,届时街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无数的霓虹灯会把整条街映照得宛若白天到来似的光亮。

当他们两站在枫萍街的街头,目光极力朝宽阔街道的末端望去时,还是忍不住的惊叹不已,晚风撩着他们的头发,他们看到街道两侧尽是各式各样的商店,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小不一的招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道路上男男女女,车来车往,络绎不绝,游逛的人群中,穿着性感的年轻女人与衣着潮流时尚的年轻男人比比皆是。

一团团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喧哗的街道百音错杂,徐楚听到一旁轩敞的服装店里响着欢快的音乐,路上行人大声交谈,坐在椅子上的路边摊老板,时不时扯开嗓子吆喝几句……

一辆红色的摩托车,从他俩的身旁突出来,车上两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上身都穿着宽松的长袖,徐楚看到摩托车开了一小段路后减了速,随后开车的那人忽然抻长左手,身体跟着向左倾斜,红色的车身晃摇,这时他的手掌抓了路边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丰满的臀部一把,那女人的身体倏地往上一耸,脚尖点地,“啊”的一声惊叫。

开车的小伙哈哈大笑,接连按了几下喇叭,看着女人脸的同时还不忘吹一声口哨,女人甩着手提包追着要来打他,小伙身体坐正,右手猛的一转,摩托车呜呜加了速,女人没打着,嘶叫几声,着手脱下脚底的高跟鞋,对着小伙摔丢过去,但摩托车驾轻就熟地钻进人流的空隙中,已然开远,漫长的喇叭声在夜空中回响,好一会儿才被吞没。

徐楚二人神情呆若木鸡,这风驰电掣间发生的一幕,显然还没有被他们的脑子完全嚼透。徐楚目怔口呆,缓缓转过头,见到陈国恽愣呆呆地看着前方,脑袋一动,也回过身来,二人缄默着对视片刻,嘴唇一动,一齐哑然失笑。

他们漫步在长拖拖的街道上,并不着急吃饭,感受着微风吹拂面颊,凉得宛如清水流过一样,觉得分外的清闲自在,他们后来走到一处安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站在路边,徐楚见到斜左上方一块宽敞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张塑料桌椅,桌椅间几盏高脚台灯,把空地照得敞亮。

“夜老排档”,徐楚见到空地上一块发光的招牌这样写到,他朝更深处看去,看到一个穿着蓝衣服的胖子正在拿着锅铲不知炒着什么东西,铁锅下的火苗跳跃得有半个人高,徐楚见了胆战心惊,而那胖子却神情自若,仿佛跳动着的是轻薄的金色纸张,而不是炽热的火焰一样,他得心应手地翻动着锅里的东西,忽然一压锅柄,锅身一翘,里边的东西便一股脑抛洒到了半空,在半空中翻了个转儿,又落回到铁锅里。

一阵吵闹声传进耳朵,徐楚转头看去,见到正前方的行人们哗然四窜,纷纷逃到路边。绿灯转为红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改道行驶,速度极快,正好与刚才从他两这边开过去的一辆黑色轿车遇个正着,黑车首先响了响喇叭,面包车不予理会,向****了些许,与黑车擦磨而过,“哗哗咔咔”地响,车门上零零火星四溅。

黑车停止在了原地,司机开了门走出来,那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一套干净整洁的西装,左手放在车门上,右手攥成拳头,往面包车的方向捅了几下,他骂道“他娘的你会不会开车啊?给我下来!这事没完!”

他大发雷霆,迈步就要朝面包车跑去,这时面包车急转弯停在了路口边,一个青年人开了门,从驾驶座上走下来,手中握着一根近四十公分长,套着黑袋的棍状物,露出的左臂上纹着一条青色蜿蜒的龙,男人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慌忙背过身去,迈着抖颤颤的腿,进到车子里后,一旋钥匙,紧踩油门,四颗轮胎“辘辘”滚动,“呜呼”一声,车子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面包车停在他俩右上方路口边的一家名为“隆都珠宝”的珠宝店外,徐楚见到面包车的车门被从内部滑开,几个凶神恶煞的青年人弯腰陆陆续续从车里走下来,算上正副驾驶座上的两人,徐楚点了点,总共有十三人,他们手里都攥着一根套着黑布袋的东西,其中几个人的手臂上还纹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猛兽的图案,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后来徐楚见到他们同时捋下黑布袋,才发现那底下原来明晃晃的都是刀子。

心想这是遇上抢劫了,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跑,带上陈国恽,赶紧地跑。

那车人闯进珠宝店后,店内即刻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玻璃被人砸碎的声音,徐楚抓住陈国恽的手腕,刚要转身抛开,凑巧瞥见珠宝店二楼一扇玻璃窗户被人打开,一个留着一头酒红色长发,辨不清是男是女的人,跳了出来,“嘭”的一声,蹲落在面包车的顶上,轮胎瘪了下去,徐楚看到面包车不住的上下摇荡,要走,下一刻见到的一幕,却让他惊然止步。

只见窗口上再次出现一个人影,看着二十来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他蹲踩在窗口上,上身一俯,跟着跳跃下来,与先前跳下的留着红色长发的人一同奔跑在马路中央,他们神色仓皇,脚步急促,方向似乎是冲着夜老排档去的。

一个握着刀子的青年人,一手按着玻璃窗的边沿,大脑袋探出来,一双乌黑的眼扫视着长搀搀的街道,见到横穿马路,奔逃着的两人,手指指了指,嘴唇翕动,大声叫喊了些什么,倏然从窗口上跳了下来。

他跳下之后,楼上又接连跳下几个手握刀子的人,店门里冲出几个他们的同伙,那些鬼鬼祟祟靠近珠宝店的人们,大惊失色,慌然逃开,一伙十三人迈着长而壮实的腿,狂奔在道路上,十三柄雪白的刀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反射的光芒晃到徐楚眼中,有些刺眼,他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路中央一阵“呜呜”地响,几辆车子被迫停在路上。

陈国恽指着逃跑中的二人,惊喊道“楚兄弟……那不是飞机哥吗?”

徐楚眉头一皱,松开他的手腕,说“你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上身一俯,拼了命地跑出去,陈国恽看着他的背影发怔,想喊,陡然一咬牙,追了上去。

徐楚像根尖针似的刺入两伙人的中间,他边转头看着一伙十三人,边紧追着林清二人跑,那一柄柄利长的刀子,晃得他的一身血液狂跳,这可是这辈子第一次啊,他突然很想狠狠地骂自己一顿,你疯了吗!这可是刀子啊!货真价实的刀子!

但他别无选择了,那伙人冒着火的眼珠子里,喷射出的锐芒像要把他肢解成烂肉碎骨,徐楚听到路边行人们惊嚎不已,心想自己现在一定很引人注目,毕竟他一个小孩突然搅合进来,任谁见了也会心惊肉跳。

他们十六人像条斜线似的,迅速朝夜老排档那处空地靠拢,吃得正欢的食客们,见到这群人,顿时鸟兽散的逃窜开来,徐楚发现林清二人原来是向着前头一辆黑色轿车跑去,那车有点儿熟悉,正是先前林清开的那辆,徐楚恍然大悟,跑到桌椅旁,麻利地抓起那些碟碟碗碗,五指抓着碗沿,勾贴在手腕上,对着人群里一甩,碟碗转飞出去,汤汁米饭蹦跳出来,溅了前头几人一身,地面断断续续传来“叭叭”的响,他们一望胸前,再抬头时,目光变得更加恶毒。

徐楚边退边抛,他们挥刀来挡,刀刃割得空气呼呼作响,也许是心理作用,徐楚隐约感到身上一阵裂痛,碟碗扔完后,他就摔桌子,砸椅子,拼了命的,终于拖延住了不少时间。

有了他的阻拦,林清二人顺利跑进了车里,进到车里后,林清看一眼后视镜,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帮了他们,正想着是谁,那人侧脸晃了过来,他一眼认出了是徐楚,捏着车钥匙的手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他的心中局促不安,这时后座上的红发舒缓口气,大手一扬,说“快……开车……”

林清一怔,敏捷的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往里一转,引擎“呜噜噜”响了起来,刚要踩下油门,这时红发说“慢着。”

林清右脚随即一停,回过头去,见到红发转头看向徐楚。

徐楚掀完最后一张桌子,看着那些即将爬起来的,汤汁林立的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楚兄弟”,他猝然一怔,猛然扭过头去,见到陈国恽横穿道路跑了过来,已经离他不到五步远了,他吓一跳,心急如焚,大声说“别过来,快走!”

一个爬起来的青年人,转头看一眼陈国恽,举着刀子跑了过去,陈国恽面如土色,一个踉跄,徐楚见到他的两腿不停地打着颤,犹如狂风下左右乱摇的细草一般,青年人比徐楚离他更近,二跨步就到了身前,当看到青年人举起刀子将要劈砍下去的时候,徐楚感到脑中嗡嗡作响,疼得厉害,仿佛要炸开一样,他边狂呼着“闪开”,边拔腿冲刺过去,但陈国恽看着青年人时吓得魂飞魄散,始终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得宛如一张洁净无暇的白纸。

那刀斜劈向陈国恽的左肩,森森的寒芒照得徐楚心中一片冰凉,他咬着牙往前大跨一步,猛地抻长右手,挡在陈国恽的身前。

月白色的刀刃应声入骨,徐楚感到臂上一阵钻心的痛,滚烫的艳红血液从刀锋下迸溅出来,染红了刀身,几滴跳到陈国恽的脸上,陈国恽的瞳孔骤然收缩,手脚、嘴唇不住的痉挛起来,眼眶里浮出几朵泪花,他愕愕地转过面来。

徐楚咬得嘴唇出血,飞跃起一脚,青年人倒飞出去,路边的行人们惊慌号叫,徐楚听到有人喊“砍人啦!砍人啦!”

车里的林清二人同时一怔,林清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些。红发眼中则闪过一道光芒,麻溜地摇下窗户,探出脑袋,大喊道“两个!快上车!”

徐楚呆了一下,回过头去,见到车里留着红色长发的那人伸长脖颈冲着他俩放声大喊,那声音听起来是个男的,徐楚急忙转头,说“国恽兄弟,你先走。”

陈国恽不动,徐楚右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拉,“嘶”一声,眼里掉出几颗泪珠,疼得撕心裂肺,他改用左手拽陈国恽,陈国恽怔怔回过神来,抹了把泪水,徐楚大喊“快走!”

“可你……”他哽咽着说。

“快走!我追上来!”徐楚推了他一把,弯腰捡起地上刀子,他的右手长袖上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从里边涌出来,半只手上流淌着血,陈国恽看着他,一咬牙,跑进了车子里。

徐楚欣然一笑,左手攥着刀子,慢慢后退,那伙人已经迎到他的面前,一个矮瘦迈步冲杀过来,徐楚抬刀去拦,拦住后猛然飞起一脚,将他踹飞,那伙人见状一起举到跑来,徐楚咬着牙,且战且退,车上陈国恽几人急急慌慌地看他,他的眼中速即闪过一抹狠戾,正视他们,左手却朝着他们头顶甩出刀子,刀子“呼呼”在半空打着转儿,众人一惊,忙蹲躲下来,没躲开的几人,头发便被镟掉一截。

趁着这会时机,徐楚瞅空转身拔腿就跑,红发男帮他打开左侧的车门,钻进车的前一刻,他听到刀子掉落发出的“哐当”的声音。

上了车后他背靠在车座上,仰头粗喘着气,左手死死抓着右手胳膊,红发男抽来车上那盒纸巾,帮他轻轻捋起袖管,擦去血迹,并对林清说“开车,快!”

黑色轿车像只黑夜里的小虫一样,在街道上飞驰,兜兜转转后停在一扇高大的铁门外,铁门与两侧延伸开的铁栅栏包围着一块宽大的院落,院落里栽种着许多花草,几株高峻的大王椰子树屹立其中,羽毛状的阔叶倒垂,不时随风摇摆。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倨曲的小路,直通院落中央一栋三层楼高的,富丽堂皇的房屋,几盏路灯喷洒出的光芒把小路映照得亮油油的,宛如一道清泉流延。

一个老汉过来开了门,大门敞开后,林清把车子开进院落里右侧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他随后将车子停在房屋旁一个类似车库的建筑物前,房屋门外另一老头和一个老妇急急巴巴地走了过来,林清下车后打开后座的门,搀扶着徐楚走出来,红发男和陈国恽络续下了车,下车后红发男对着老头二人问“准备好了没有?”

二人点了点头,其中头发花白的老头说“都准备妥当了。”

“行,快进屋里去。”红发男说。

徐楚像是位高贵的大人物一般,被一群人簇拥着护送到了房屋里,这股压抑的气氛令他心中苦笑连连,诚然一开始他的手是十分痛的,但渐渐的那份痛意已经慢慢消散了,模模糊糊中他甚至感觉到右手可以自由活动,想要说出来,但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无比的神情,便立马止住了。

他之后被带到一间豁亮的房间里,林清搀扶着他坐到一张黑皮圆凳上后,便和红发男一同走出房间,陈国恽则是被赶出去的,老妇在房间内东奔西跑,端水拿毛巾的时候,见他站在旁边有些碍事,就说“你先出去吧!”

陈国恽看了徐楚一眼,徐楚冲他笑一下,本想示意他不用担心,他却一愣,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老头轻捷地捏起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似乎是在找什么,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先按着肘窝。”

徐楚“哦”一声,整只手掌包了上去,老头拿纱布转过头来时,很干脆的一皱眉毛,他说“用大拇指按!”

徐楚一怔,慌慌张张改用大拇指按,老头正准备往伤口上盖上纱布,忽然动作一滞,从旁边桌上拿来一条毛巾,在伤口的周围轻轻擦拭几下,徐楚见他眉毛皱得更厉害些,心想出什么事了?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这时老头抬起头,说“你的血……刚才在路上就已经止住了?”

“啊?”徐楚茫然。

老妇在一旁念叨“既然止住了就快点包扎伤口吧,这伤看着怪严重,得割了不少肉了,哎哟,真可怜……”

老头嘴唇一扁,说“你安静点。”

老妇慌忙闭上了嘴,站在一旁,神情有些不太高兴。

他擦了擦徐楚的伤口后,把毛巾放回桌上,往徐楚伤口上不知涂抹了什么东西,再用纱布盖着缠绕了许多圈。徐楚见他绕着绕着竟要绕到脖子上来,有点儿奇怪,就说“您这是干什么啊?”

老头动作一停,说“只有纱布,你就将就点吧。”

徐楚一头雾水,说“我不是说这个……您怎么把这东西绕上来了啊?”

老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说你喜欢胳膊垂着到处乱耍吗?”

这时老妇插嘴道“人家小孩估计这么大了才伤着一回手,你这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孩子啊,你听婆婆说,这杨医生啊,是要帮你把胳膊固定住,吊在胸前!这样才不会碍事。”

徐楚听得一知半解,“为什么要固定住?”

老头发了怒,“你不会还以为你的手能够拿东西吧!”

“为什么不可以?”徐楚疑惑,右手手臂往上抬了抬,老头和老妇惊得目瞪口呆,徐楚越发感觉怪异,好一会儿后老头首先拉下纱布,并小声说“怪胎。”

包扎完毕后,他站起来,着手拾掇起了桌上的东西,说“你走吧。”

徐楚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时,问道“我可以不用按了吗?”

他说着翻动胳膊给老头看,老头仍然整理着东西,说“可以。”

徐楚“嗯”一声,大拇指挪开,开了门正要走出去,这时老头说“对了,别拿重的东西。”

徐楚转头看他一眼,道“好。”

前脚刚刚踏离门框,徐楚便看到陈国恽蹲在门外不远处的墙边,他的两手十指相扣,成祈祷状,脑门压着并拢的双手,徐楚看见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瑟缩着,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念叨着什么,但确实是没有发出声音。

那是种十分复杂的感觉,尤其是当徐楚听到他小声抽了抽鼻子的那个瞬间,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直到他后来轻轻带了上门,陈国恽也依旧蹲在那里,徐楚走过去,弯下腰,点了点他的肩膀,说“国恽……起来了,怎么蹲在地上?”

陈国恽闻言抬起了头,看向徐楚,一双微润的眼睛有点儿泛红。

“楚兄弟……”他呆呆地说,目光转向徐楚右手,看到那层凸起的白森森的纱布,眼睛里涌出一阵呛人的酸涩,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犹如叶子上的露珠一般,无声无音地掉了下来。

徐楚愕然,连忙晃了晃右手胳膊,说“小伤而已……你看,真的没有什么……”

陈国恽愣愣地盯着他的胳膊,好久后抹了把眼泪,问“真的没事吗……”

“真的,就是流了点血,有些吓人而已,其实不要紧的。”徐楚笑着说,拉着他的胳膊,扶他站起来。

陈国恽仍旧不能释怀,目光紧盯着徐楚的伤口看,徐楚不想他太过在意,就说“对了,飞机哥他们呢?”

他的目光陡然移开,看着徐楚的眼睛,一脸的豁然模样,说“对了,他们之前说让我等你好了之后叫你直接上去二楼,他们在二楼最靠里的房间……”

“二楼最靠里的房间……”徐楚看着眼前距离他不到十步远的一扇阔大的木门,两片紧挨着的木板在灯光的照射下棕得发亮,像是刚用水清洗过一般,他转头看一眼身后,心想,就是这间了,又往前走去,踏完第五步的时候,他听到耳畔传来蝴蝶扇动翅膀那样细微的声音,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大些许,徐楚听到似乎是有什么硬物敲击到桌子上而发出的“啪”一声的响动,紧接着是红发男气急败坏的声音,“竟然在自己地头上被人追着砍!”

他狠狠锤了一下桌子,说“飞机,叫底下兄弟们去查,这事办完我全都重重有赏。”

“杰哥。”林清说,“那批货怎么办?”

红发男说“你晚点带人去拿,他们应该不是冲着那批货来的……我就怕他们人没砍着,把货给我顺手牵了。”

徐楚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自己不会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吧,有些后悔来的不是时候,想要下楼去,但他知道这样更会惹人怀疑,陈国恽还好,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要是不巧撞见老头和老妇呢……我该怎么办……他不安地想。

镇静,你要镇静下来,他对自己说,装作不知情就行了。

他慢慢走到门前,捏了捏喉咙,说“飞机哥……”

门内没有反应,徐楚听到他俩仍在正常地谈着话,就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对门外的他置之不理,徐楚心道一声“奇怪”,也没敢叫太大声,说道“飞机哥,是我啊,徐楚!”

还是没有反应,徐楚一皱眉头,边敲门,边说“飞机哥!”

这回他们终于有了反应,徐楚听到红发男说“有人?”

林清道“我去看看。”

片刻后徐楚看到左边木板上的波纹型门把,尖端往下一落,门开了,里边的灯光漏出来,他很快见到了站在门后的林清,林清一下把门拉开,说“是你?这么快?”

他说完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徐楚的右手。

红发男问“怎么了?”

林清退到一旁,说“好像是处理好了。”

“这么快?”红发男同样一惊,“那刀应该砍的挺重的吧?”

徐楚左手挠了挠头发,眼睛看向伤口,右手缓慢转了转,说“我皮厚,不碍事的……”

“皮厚。”红发男大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边走向徐楚,边说“好小子,不会是在逞能吧,我看看。”

他说着抓住徐楚的手腕,一拉,看着被白色纱布遮盖去的刀伤,转了转徐楚瘦细的手臂,说“真的没事?不痛?”

“不痛。”徐楚道。

红发男松开了手,徐楚右手手心向上,攥成拳头,一使劲,手臂上的一些小小的肌肉凸起来。

红发男看着“哦?”了一声,转身坐回到那张黑皮办公椅上,他的身前是一张笨重的大黑木桌子,桌面铺着一层玻璃,右侧摆一个斜插许多笔的柱形笔筒,左侧是一摞文件书本,他背靠着椅背,左手手肘斜撑在扶手上,虚握着手掌,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说“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徐楚诧异,明白过来,说“我是跟飞机哥混的。”

“飞机?”红发男看向林清,“我怎么不记得你底下有这位小兄弟?”

林清说“杰哥,他们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来找豹哥的那两人。”

“哦?”红发男捏着一小绺酒红色的长发,说“就是陈宏义的弟弟吧。”

“嗯。”林清说,“对。”

“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功夫却不错。”红发男一笑,“怎么样,要跟我吗?”

“啊?”徐楚惊讶。

“可我……”他看向林清,支支吾吾地说。

红发男爽朗地笑,“照你自己意思就行,飞机他是跟着我的,你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样?”他说。

徐楚求之不得,林清把他和陈国恽拐骗了之后就对他们视而不见,他已经有些埋怨林清了,恨不得一口答应,但心里头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迟疑踌躇了一会儿,他说“好。”

“好!”红发男大笑,“以后你就跟我了,你叫什么名字?”

“徐楚。”徐楚说,“还有……”

“还有?”红发男问,“什么?”

“我朋友陈国恽……”他说,“他是跟我一起的……”

“没问题。”红发男笑道,“对了,你的手怎么样,最近能打吗?”

“随时可以!”徐楚坚定地说。

红发男丢来一张卡片,他接住一看,发现是张名片,上边印着黑色的三个大字,“许文杰”,他想起林清刚刚叫的那声“杰哥”,心中顿时恍然。

许文杰说“你去养几天伤,来得及我就让你去,不过,你可不要逞能,我不喜欢瞎冲动坏了大事的人,你明白吗?”

徐楚点点头,“明白了。”

许文杰道“那上边有我的电话,伤好了就打给我,行了,你先下去,等会我让飞机送你们回去。”

徐楚带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房里许文杰说“他们……是天梦村里过来的吧?”

脚步一停,他站在原地。

“嗯。”林清说“陈宏义是那里的人。”

“他们过来几天了?”

“五天。”

“是吗?五天啊……”许文杰道“飞机,他们两人的事情,你先别跟豹哥说,我自己有安排……”

下了楼后,徐楚在客厅里找到了陈国恽,当时他正被老妇拉着问东问西,老头则板着脸自顾自地沏茶喝酒,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林清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车钥匙,晃了晃钥匙,他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走出客厅直至进到车里的这段路上,三人沉默着都不说话,徐楚看着林清宽厚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凉幽幽的歉意,虽然这个男人把他们搁置在了一旁,但到底他还是帮助了他们不少。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徐楚犹豫着是不是该说句什么道别的话,但扭来捏去他最终没能说出口,陈国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林清也只是默然看着窗外,随即他与陈国恽一同下了车,上到二楼时,刚旋开门把,他说“国恽兄弟……现在我们跟着杰哥混,就是那个红头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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