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飞机哥的混混，直接把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的门外，徐楚没来得及看名字，开了车门就和陈国恽一起追赶着这个火烧火燎冲进酒吧里的混混。
昏暗的酒吧内，黑幢幢地立着一片人影，进到里面时，徐楚才发现里面原来蛮多人的，并且全都聚集在吧台前，他粗略地数了一下，算上他们这后来的三人，共有三十多个，依据站位，可以分拨成三伙，聚在稍里面些的二十多人，是一伙，另外的包含徐楚三人在内，站位稍外些的十几人，又算另一伙，而站在吧台里面的那个急得焦头烂额的，穿着黑白制服的调酒师，算作第三伙。
混混走进去的时候，那些与他一伙的同伴，纷纷扭头道“飞机哥。”
他们说完还都不谋而合地看了徐楚二人一眼，眼里都是遮掩不了的吃一惊的神情，但他们都没说出来，很快就重新转过头去。
徐楚和陈国恽犹豫了一下，走到人群的边沿，算是能看清楚里边的情况，混混则站到人群的最前方，歪头低声问“那人什么来头？”
徐楚感到声音像流水一样清晰地灌入了耳朵。
“不是县里人，应该是外面的……”他身边的那个与他差不多高，身体壮实的青年，侧着头，小声说。
“喂喂喂，你小子是管事的吧？”那个坐在高台边圆凳上的，似是为首的人，大声说。
他把声音尽量抬高、拉长，翘起二郎腿后，轻视地笑，说“不会是在偷偷问大爷我什么来历吧？怎么……怕？”
他身边的一群同伙附和着哄笑起来，手一扬，笑声止住了，他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旁边地面上的一滩水渍，徐楚转头看去，见到漫着光线的水渍上零零散散的亮着光，发现原来是一些细小的玻璃碎片，水渍旁还斜躺着一只断裂的杯脚。
“这酒里掺水啦！大爷就问你想怎么解决。”他指着那滩液体，眼睛却对着飞机混混。
飞机混混闻言摆出一副呆呆挣挣，刚反应过来的表情，望着他，爽朗一笑，徐楚嘴角抽了抽，这可与脑海里想象出的画面截然不同啊，所谓混混，现在不是应该气焰嚣张的与他对骂，然后一言不合打起来吗？但此刻飞机混混的形象，显然更像是个阳光帅气的邻家大哥哥啊。
坐在圆凳上的为首者，嘴唇裂开条缝，“切”了一声，站起来，满脸的笑意，说“不用猜了，大爷我不是猛龙不过江，就算挨着了你们是地头蛇，我这一帮兄弟在，也不怕。”
“何况……你们是什么啊？”他伸出小指和食指，两指相碰，按在一起，徐楚猜测这应该是一个什么古怪的手势，但却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只是见到他像观赏名字名画似的，斜头歪脑地看着他的两根手指，又忽的张嘴一笑，说道“毛毛虫吧？又或者是……蚯蚓？”
他带来的那伙人又是应和着哂笑起来，徐楚不知原由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团火，但他发现他的身旁连带陈国恽在内的，那些似乎是他“同伴”的人，竟然全都面无表情，一个个如同雕塑一样，就好像对面那人辱骂的对象不是他们一样。
“真是可悲啊，大爷我好心好意瞪了这么久，结果你们才来了这么三个人，而且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说着狠狠瞥向徐楚二人，一边装腔作势地走来，一边大声说“是带来吃奶的吗？”
又是一阵浪潮般的笑声，飞机混混看着他朝徐楚二人走去，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问“你想怎么解决？”
“我想怎么解决？”他侧眼看着飞机混混，复述了一遍，如同听了多么荒唐的话语一般，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冷笑着扭转过头。
徐楚冷冷地看他，他也看到了徐楚，发现这个身高还没他高的，需要仰面看着他的瘦弱小子，竟然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他想想就觉得来气，心里挂了火。
“臭小子！”他迅速抬起一手，直逼徐楚下巴，好像要掐住徐楚的脖颈。
徐楚宛若木头雕成一样，依旧纹丝不动，近旁的飞机混混见状急忙踏步跑来，陈国恽身边的一个瘦高小伙，也同样的跨一步，伸出手，试图阻止他，但都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手就要抓住徐楚，飞机混混一咬牙，纵身一跳，向前蹦出一脚，想要踹飞为首者。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令他们瞠目结舌，只见徐楚不动如山的身体突然斜斜的往后倾倒了一些，跟着他一脚弹出，挺直如棍棒似的，猛然间捅在了为首者的肚子上。
为首者两脚离地，霎时间腾空而起，他的身体佝偻成一个“U”型，如轻薄的叶片般，向后倒飞出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飞机混混同样看得失神，随后落了空，踹在无形空气上的那脚，令他清醒过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缓下身形，他随即听到身旁“嘭”的一声闷响，之后是一群男人在嗷嗷地乱叫。
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为首那人压在了他的几个同伙身上，不理睬了，飞机混混转头看向徐楚，徐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挠了挠头发。
“臭小子。”飞机混混不喜不怒地说“你大哥没告诉你打架尽量小心点吗？万一砸了东西怎么办？”
徐楚一怔，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回答，这时飞机混混一笑，说“不过这脚踢得解气。”
陈国恽凑到身旁，小声说“楚兄弟，这脚厉害啊！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哎哟，我的腰啊……轻点！疼……”为首者被他的一帮兄弟搀扶起来，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徐楚，怨气满腹地道“弟兄们，没王法啦！这群人往酒里掺水还敢打人，给我上啊！揍到满意我们再报警，到时候让警察拆了这家黑店！”
他说完身后一群人拔腿冲刺过来，飞机混混眉头一皱，转过身，腰背立得挺直，徐楚看到他的身影，像座巍峨的大山一样，望着他的威风凛凛的侧脸，心窝不住的乱跳着。
徐楚期盼着他能说出一番霸道帅气的话来。
“弟兄们！”飞机混混微皱着的眉毛，悄然舒展开来，迎着那些奔突来的，凶神恶煞的人，他的嘴角快速一勾，大喊道“干！”
一身的血液沸腾，徐楚激动不已，感到身体仿佛被烈焰烤着似的一片火热，脑中久久回荡着飞机混混那句霸气十足的话。帅呆了！他想，他看到身旁所有人全都无声笑了起来，就连陈国恽那小子，此刻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似乎察觉到徐楚在看他，他转过头来，吐出口气，说“楚兄弟……我有点……紧张啊……”
徐楚这时才发现陈国恽原来全身都在颤抖着，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徐楚感到血液的流速陡然加快许多，一点一点的扩大了血脉，似若要爆炸开来，他努力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对陈国恽点了点头，说“我也是……”
飞机混混恍若一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率先大跨步冲上前去，他像枝锋利的箭矢一般，刺进了人堆里，那些人纷纷磨牙掰拳，仿佛一头头凶猛的野兽正盯视闯入他们领地的异族，不知谁带起的，他们散开来，要包住飞机混混，飞机混混处境危险，这时身后喊声阵阵，他的一帮弟兄纷至沓来。
徐楚和陈国跑在最后面，本是可以不用进入战圈的，但此时此刻的徐楚好比一只饿红眼的老虎，鼻孔里粗喘着气，目光游动着，反而积极主动地寻觅起了猎物。
这时厮杀的人群里退出一个人来，徐楚定睛一看，那人高高壮壮的，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他先前进来时，已经把所有“同伴”的脸记下了，既然是没见过的……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一勾，脑海里响彻着一个字，“干！”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两眼里仿佛迸发着火，盯着那人，他的上身一俯，迈腿便风一样地跑了出去。似乎是受了他的感染，陈国恽也跟着行动起来，但他自知没有徐楚那样的实力，所以只是找了个又瘦又矮的作为自己的对手。
飞机混混被四个人团团包夹住，两拳紧握悬空，二脚前后开立，他的眼珠子狡猾地摆动着，忽然一笑，往前迅猛地踏一步，跟着一拳刺出，正中前头那人的面门，再一击左摆，不停，退回来，身体急向后转，跟着一腿扫出，呼噜噜的劲风拂过面庞，后面那人粗糙的脸庞被他的鞋底擦中，横着身子，稻草似的在半空中打着转儿，片刻后一声未吭，倒了地。
剩余的站在他左右两侧的那二人，被这发生在石火电光间的事情吓了一跳，有些胆怯，但他们很快又十分配合的一同打出一拳，飞机混混不以为然地笑，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擒住左手边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拉，将他拽向右侧，等他们二人傻愣愣地撞在一起后，飞机混混又猛地抬起右脚，往那人的屁股上踹，一声闷响，两人犹如绑在一起的两头死猪一样，重重地砸落到了地板上。
飞机混混站着扫视一圈，局势是压倒性的，这帮上门闹事的人，全都只是些虾兵蟹将而已，他很快看到那个畏缩在吧台边瑟瑟发抖的为首者，为首者贼头贼脑的，时不时往人群里看，忽然蹑手蹑脚地点着脚尖，看样子是想开溜了，飞机混混无声一笑，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徐楚跑过去的时候，那人很坦率的表现出了惊慌的神情，八成是被他之前的那脚给震慑住了，此刻这高壮汉子局促不安的感到进退不能，身上冷汗渐出，在心中告诫着自己绝不能小看这个瘦矮的年轻人。
徐楚双手虚握，平举在胸前，仰面盯着高壮汉子，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但说实话，这像极了一个要去摸马屁股的人，他在心里幻想着自己如只猛虎般跳扑上去，把高壮汉子按住，一同乱打，但想着想着，他忽然呆住了，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是个不会打架的人，究竟这打架要怎么起手呢？总不能像他刚才那样直接一脚踢过去吧。
左思右想，仍是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这时他才笨拙地想起旁边不就有着一群专业的混混吗？兴冲冲地扭过头去，忽然听到耳边呼呼地响，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在他后退之后的下一刹，一只粗大的白色运动鞋，紧跟着从他的眼前飞过。
这一脚，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一股股的怒火填胸，徐楚心中来气，迅速一转头，目光横切向高壮汉子，高壮汉子吃了一惊，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一下，徐楚当即攥紧拳头，身形急转，跟着一拳破风捅出，打在了高壮汉子的肚腹上，高壮汉子吃痛的同时徐楚脑袋里一道蓝色的电弧切过，他欢喜得快要尖叫出来，这不就是打架嘛？这不就是打架嘛？
他感到醍醐灌顶似的心中一片明悟，高壮汉子，右手按着一张单脚圆桌，支撑着站住，脸色骤变，似乎痛不可忍，徐楚以为他要放弃了，转身正准备走开，谁知他一抹厉色顺着心头攀上了面庞，大吼一声，径直的向徐楚奔来。
徐楚迷迷糊糊的，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强撑着跑来，但之后看着他那一副挨打了要打回来的理直气壮的神气，徐楚就莫名感到心中一股怒火升腾，站着不动，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高壮汉子怒目圆睁，咬牙磨齿着，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成拳，支起来，宛如巨石砸落般，直逼徐楚头颅，他的上身骤低，眼看着就要得逞，这时徐楚身形微动，一个侧身，闪到他的右侧，看见碗口大的拳头从眼前滑落，徐楚心中一狠，两手碰住他的后背，往下按，跟着右腿折叠弹起，膝盖在他的肚子上撞了一击。
徐楚听到他发出呕吐似的声响，刚要收回膝盖，没想到高壮汉子怪异奋起，两只手臂高举，连带徐楚的胳膊将徐楚拦腰抱住，那样子就像诀别多年的亲人再次相见一样。
徐楚木呆呆的，肩膀往后一撞，高壮汉子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这时他感到背上一阵潮湿，恍惚半刻，从骨子里钻出来的阵阵凉意，令他清醒而又毛骨悚然，犹如一只发了疯的狗，他呐喊道“放开！”
高壮汉子不放，他紧搂住徐楚，笨重的大脑袋，斜靠在徐楚的肩上，一串晶莹而亮闪闪的口水，银丝般从他的傻不楞登张着的大嘴里，流出来，徐楚发了怒，两条胳膊稍做弯曲，手掌按在他的腰上，两脚踩地，吼一声，把他往前推去。
“咔咔”的声音不断传来，高壮汉子撞开、撞倒了不少桌椅，徐楚一路“啊啊”地嚎叫着，直到把他撞到了墙壁上，也不停止，活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脑袋顶着高壮汉子的肚子，两手臂拉直，二脚轮番踩地，不罢休的把他往墙壁上顶啊、顶啊。
后来，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徐楚这才回过神来，快速松开了手，身体“嗖”的一下，弹指之间站立笔直。高壮汉子枯叶一样自然坠落，徐楚缓慢回过头，发现一群人对着他笑得前仰后合，他们脚边还昏躺着许多失去意识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还发现陈国恽那家伙竟然也捂着嘴在偷笑！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径，他的脸一下子就从额头红到了下巴，他的面上火辣辣的一阵滚烫，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他们，恨不得往地上打个洞，把脑袋放进去……
这时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朝他走来，说“我叫顾立行，这位小兄弟，怎么没见过你啊？”
徐楚抬头一看，发现这人将近一米八高，身材魁梧，穿着一套休闲装束，脚踩一双黄色的运动鞋，和飞机混混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时跟飞机混混小声说话的人，正要开口，飞机混混拍了拍蹲踞在他身旁的，那个为首者的脑袋，走过来，碰了一下顾立行的肩头，说“少套近乎，快去打电话。”
顾立行笑着说“都是自家弟兄，拉近感情是应该的。”
“快去。”飞机混混笑骂着要踢他一脚。
顾立行屁股往后一顶，退跳一步躲开，飞机混混“嘿”了一声，“敢躲？”
“飞机哥，正事要紧！”顾立行立得像根柱子，满脸正色，说。身后传来传来一阵笑声，他屁颠屁颠跑到领头那人的身旁，指着他的脑袋，训斥一句“小子，你刚才还说要报警对吧？我帮你打！”
顾立行得意洋洋地掏出手机，飞机混混说“这臭小子。”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徐楚，这时陈国恽从一旁走过来，还捂着嘴，徐楚觉出不对劲，刚要询问，飞机混混抢先了他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二人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跟着他走，出来后发现阳光耀眼，与里面仅靠几扇窗户，不开灯的阴暗有着不小的反差，徐楚打量四周，心想“十二点应该已经过了吧。”
上车后飞机混混转过头来，说“不错嘛，陆照平那小子竟然有你们这两个手下。”
他着重看向徐楚，徐楚心中郁闷不已，脸上僵硬地笑，知道他是还在误会着。身旁的陈国恽，一头雾水，捂着嘴的手移开，嘴边一块圆形乌青的伤口，先是一抽嘴角，之后说“什么陆照平啊？”
飞机混混愕然，“你们不是他叫来的？”
徐楚苦笑，陈国恽摇摇头道“不是啊。”
“那你们刚才去豹吧做什么？”他说。
“我们去找豹哥啊。”陈国恽坦白道。
“找豹哥？”他沉默片刻，正色道“你们是谁？”
“我叫陈国恽，我哥叫陈宏义，他以前是跟豹哥混的。”陈国恽指着徐楚，“而他是我的朋友，徐楚。”
“陈宏义？”飞机混混皱眉，问道“你们找豹哥做什么？”
陈国恽看向徐楚，二人相视一点头，转而望向他，异口同声说“我们想跟豹哥混！”
他默然不语，回过头去，金黄色的阳光斜铺在车座上，有些闷热，他发动了引擎，摇下窗户，踩下油门前，他说“你们住哪里，我载你们一程吧。”
“我们还没找到地方住。”陈国恽说。
徐楚心里震了一下。
飞机混混吃惊地转过头来，“你们没地方住？”
两人一齐点头，这时他看到他们带着的那些行李，心中顿时了如明镜，看向前方，他踩下油门，车子乌龟爬动似的慢慢前行，他问“要租房子么？”
“我刚好知道一处地方。”他说。
陈国恽点头道“好啊，谢谢。”
徐楚望向窗外，见到黄澄澄的阳光洒落，地面犹如铺上一层金色的锡箔纸，他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所谓的报仇计划是多么的可笑……他可从未考虑过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要去住在哪里，只是单纯的认为来了就行，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一点一点的远去，有些触景生情，他越发变得心事重重。
到底……报的了仇吗……
车子停在一栋二层楼高的房屋前，飞机混混看着门外斜立着的一块木牌子，牌子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两行粗大的黑子，“有房出租，找王先生：1XXXXXXXXXX”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弄一通后贴到耳边，问“喂，我们要租房。”
“哦……门……没锁……进……进来。”徐楚听出那是个喝得烂醉的人，忽然觉得有点儿不靠谱。
飞机混混皱了下眉，嘴唇一动，好像要说什么，但下一刻他就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放回裤兜里，他对二人说“走吧，门没锁。”
进门后入眼的是正前方的楼梯，右手边是一条昏暗狭长的走道，灯管没有打开，全靠墙壁上由两面紧闭着的窗户里照落的阳光，充当着照明。走道里共三个房间，后面两间房的房门紧闭着，而第一间的房间半开着，灯光从屋内抛洒出来，飞机混混走了过去，把门往里一推，看到房里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子，坐在一张木制的卧椅上，手里抓着一个棕黄色的葫芦，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正一脸享受地看着前面一台小小的肥胖的老式电视机。
三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他们受不了弥漫在房间里的，浓郁的酒气，老头子转脸看向三人，扬起一手，一团黑影从他手中飞出，与阳光打个正着时，在半空中银闪闪的亮着光，飞机混混一怔，伸手去接，接住了，是一串钥匙，老头回眼继续看电视，说“二楼……外头两间……”
“我们没说租几间呢。”飞机混混眉毛皱得很厉害。
老头“呃”一声，打了个酒嗝，把葫芦口伸到嘴里，一倒，好像喝下了什么东西，喝完后他说“只……只有两间……间房，不要……再……把……钥匙……还我……”
飞机混混回身，拔腿就往房外走，到了二楼后，发现二楼的结构与楼下一般无二，同样是黯淡的走廊里三间房间。他们径直来到第一扇门前，飞机混混摸着钥匙，“咕隆”一声，将其中一把插到锁孔里，一转，门开了，他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往房里张望，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木桌子、一个衣柜，以及两张低矮的木凳子，角落还有一间小间，估计是厕所。
他们陆陆续续进到房内，房间打扫得相当干净，挑不出一点儿毛病，那扇留了条小缝的窗户里，一股微风徐徐吹来，被眼光染黄的窗帘，随风舞动着，徐楚吸了吸鼻子，感到空气清新，有些淡淡的花草的香气。
“怎么样？”飞机混混问。
“不错……”二人说。
“看看另一间吧。”他说着走到过道里去，打开门后，发现两间房间一模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他问。
二人点了点头，一起回答“嗯。”
“一间五百一个月。”老头子眼睛对着电视屏幕，比划出一只手掌，直截了当地说。
“五百？”陈国恽大声重述一遍，连忙摸了摸口袋，拿出三张皱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外加一些散钱。
徐楚心中咯噔一下，只觉伸入裤兜里抓着钱的那手不禁有些发湿，他还以为自己带的钱够多了，没想到连房子都住不起。
“两间，一个月。”飞机混混说。
二人愣呆呆地看他，他却视若无睹，老头儿喝了口葫芦，说“一千。”
“你等会，我去拿。”他转身走了出去，与徐楚二人擦肩而过时，二人望着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钞票，递给老头，说“你数数。”
老头儿一手仍旧抓着葫芦，另一手两指捏着那叠钞票，在耳边晃了晃，眯缝着眼，神似一只狡猾的狐狸，之后他把钱硬挤到裤兜里，看着电视，不说话了。
三人懵懵懂懂地看他，搞不清他究竟做了什么，飞机混混转过头，拆下一把钥匙，有钥匙圈的随手丢给了徐楚，没钥匙圈的则给了陈国恽，他指着二人手里的钥匙，说“徐楚你是第一间，陈国恽你是第二间。”
看着钥匙，徐楚说“钱……”
“别在意，当作今天你们帮我忙的报酬吧。”飞机混混满不在乎的说。
他后来带着二人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忙活了一下午，等到将近五点时，他们才再次回到住处前，汽车停下来后，飞机混混回过脸来，摆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说“你们，跟我混吧，我不知道豹哥会不会要你们，但你们跟着我也是差不多的，毕竟我也是跟他混的。”
两人一听犹豫不决，徐楚不懂跟谁混有什么区别，想看看陈国恽的意思，转过头去时陈国恽在看着他。
“怎么样？”飞机混混问道。
徐楚有点儿心烦意乱，对他来说，只要能赚到钱就好了，跟谁混都没差别，但钱的多少是至关重要的，飞机混混明显只是那个豹哥的手下……这时他看到陈国恽冲他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平静，已经有了决定。
“好。”徐楚说。
“我们跟你混！”二人一齐说。
“好！”飞机混混兴高采烈地笑，“以后你们就跟我了，我叫林清，你们跟其他人一样叫我飞机哥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