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一个优雅的身影在漫天的桃花中向紫薇走来。
紫薇心跳得很快,无法抑制。她知道,她是在心慌了。其实她是很会扮猪吃老虎的,说谎的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可是今天,她像是一个第一次说谎的孩子,胆战心惊。
“星君脸色不对,莫非是有所不适?”
不能退缩!事情已经发生,况且无法挽回,瞒住他,对他对我都好。紫薇握紧拳头,又松开,最后抬头做出一副略带失望的表情:“没什么,之前听你说起你是为了族人才会对我界妥协,所以趁着天帝到我界恭贺,特地向他打探了你那些族人的消息。”
青霖面色一凛,正色道:“那他怎么说?”
紫薇点头道:“天帝说,你的族人已不在仙界。”
见青霖面色有些阴沉,紫薇连忙说:“请你仔细听我说。天帝对你十分忌惮,不敢将你的族人留在仙界,便想着要如何处理他们......”
“然后呢?”声音不似以往那么温和,带上了一丝寒意。
“你的族人虽不在仙界也不再是仙人,但并无性命之忧。”口有些干,紫薇顿了顿,才开口,“天帝懦弱,唯恐那些仙人出事后被你察觉,又不愿身边留有隐患,便将那些仙人褫夺仙位,悉数流放凡间。至今已在凡间生活了数百年之久。”
这谎言,几乎可以说的滴水不漏。就算青霖对她的话有所怀疑,他也查不出什么,因为天帝的确来到魔界恭贺紫薇晋升帝尊之事,并且天帝的性格胆小多疑,将青霖的族人流放再合适不过。再加上魔界的至宝能让魂灯不灭,青霖自然感应不出他的族人已死,否则恐怕早就杀出了魔界。
现在得了她禁口的命令,寒青和摇光更不可能说出真相,所以青霖是不会知道的。
“原来如此,流放凡间......却也比待在仙界要好。”声音缓和下来,却透着无法掩饰的失望。
紫薇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没能帮到你。”
其实她想说的是:“对不起,我不能不骗你。”
青霖看着紫薇,微微一笑道:“这关星君何事?星君为了我的事,特意去找天帝询问我族人的下落,我真是铭感五内。流放凡间,至少有一条生路,不用参与仙魔两界的是是非非,倒也落得清闲。”
紫薇扯开脸部肌肉,笑容有几分苦涩:“你不怪我么?当初要挟你,便是我的命令。”
青霖摇摇头:“在下并非迂腐之人,仙魔两界,本就积怨极深,要追溯源头,恐怕还是几万年以前的事,期间大小战役不断,所谓兵不厌诈,星君所做,也不过是处于上位者的考虑。两界之争,不影响我和星君交好。”
紫薇松了口气,是啊,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是她做的,再纠结也没用,干脆就让真相埋进土里好了。
“不说这些事了!”青霖拉起紫薇的手道,“距离上早朝还有些时辰,星君可愿与我一醉方休?”
想起那辛辣却香甜的猴儿酒的滋味,紫薇不由放松了心神,笑道:“好!我对你那酒,可是馋得很。不过可惜就是没有下酒菜,唉!崔隽的青牛要是能做成风干牛肉干,却是一道好菜,而且方便携带,还可以长期保留。”
青霖一愣,随即朗笑道:“星君,你可真是三句话不离那烟火食!”
紫薇撇了撇嘴,那青牛可不光她一个人惦记,原来的紫薇魔尊也没少琢磨它。
知道这个是因为有一次紫薇瞧那青牛瞧得实在是入神,寒青实在看不过去,说了一句:“尊上,那牛儿已经被你瞧得骨瘦如柴了。您可千万不要想上次一样,趁着崔隽魔君不在,差点把牛扒皮了。崔隽魔君自然不好说什么,但是看牛那童儿,可是一定要被罚的,您就当可怜可怜他吧。”
听他这么说,紫薇才想起刚来到这里时,就发现紫薇魔尊和自己的兴趣爱好十分相似,原来紫薇魔尊也是此道中人,当时她还对那紫薇魔尊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只不过现在……
甩甩头,还是不要想得好,越想就越容易成负担。
青霖拿起两坛酒,一跃跳上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同时对紫薇朗声道:“星君,我在仙界可都是这么喝酒的。这几日总是在屋内坐在桌子前规规矩矩的喝,可是要憋坏我了。”
紫薇微微一笑,这才是青霖帝君!他在她面前,终于不再“在下”“在下”的了,也终于不再一直彬彬有礼地点头哈腰了。
看在他这么有雅兴的份上,咱也上树!我飞!我飞!我飞飞!
……紫薇在树下尴尬地看着他——又忘了这里是没办法飞的了。紫薇对法术还不怎么熟悉,没办法像他那样一蹦三丈高,只能在树下像只跳瘙一样,蹦来蹦去。
“哈哈哈哈哈!”他开朗地笑了起来,同时向紫薇伸出一只有力的手。
紫薇将手放上去,任由青霖将她拉上树。
猴儿酒入口,一股热流带着一丝辛辣滑过喉咙,而口中那香醇的味道,却又那么甘甜可口。这酒,简直就是青霖的翻版。分明是如风一般洒脱,却带着那么一丝温润。只是最初的他,把这样的自己,深深掩埋在瓦砾之中,不让自己那如玉的光辉被人察觉。只有现在,才可一窥他那三界第一强者的风范。
三界第一强者啊……紫薇悄悄斜眼看他,那举坛的姿势,那动作,都是数不尽的风流。真是够美啊……
眼见着有一些不安分的酒从他唇角滑下,滑过他□的下巴,优美的脖颈,直没入胸前的衣襟里。紫薇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口渴,忙喝口酒,却越喝越渴。抬头望望天,依旧是阳光明媚,没有月亮。可是就算没有月亮也不是满月,紫薇觉得她也要化身为浪人了。话说那道酒真的很色啊,直接摸进人家衣服里……
拼命甩头,把自己满脑子是桃色思想甩去。不行,得说点话分散注意力,于是紫薇问道:“仙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样山明水秀的人……完了,她语无伦次了。
青霖听了紫薇这话,不由露齿一笑,展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笑容。即像怀念,又似爱恋。想思乡的游子突然见到了久违的家乡,又像长久独居在家的母亲,看见儿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紫薇恍然明白了,青霖对于仙界,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都放在上面了,亲情友情以及……爱情。
他轻轻说道:“那里……很美。美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我走过好多地方,也看到过太多名胜古迹,可是总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得上仙界,哪怕它并不像外表那样无害纯净,也仍掩不住它的美丽。”说罢他又是一笑,脸上居然还带上一丝红润。
紫薇不知道仙界有多美,但紫薇知道他有多美。
那抹笑容,就像万物初开时春风吹来的第一缕叹息,又像炎炎烈日下老树下那清凉的树荫,更像秋高气爽时稻田里那金黄的麦穗,更似冰天雪地里茅屋里的一团温暖的火光。
紫薇心跳声突然很大很大,大到她害怕他其实已经听到了她那如鼓的心跳声。紫薇轻抚胸口,想要抚平这异常的心跳。可是心这东西,如果控制得了它,那它就不是她的心了。无法控制,无法平息。紫薇胸口像揣了一直青蛙,不停地蹦啊蹦啊。
“星君,你怎地如此脸红?”那人居然将脸微微贴近,又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吧?还是星君你如此不胜酒力?”
在这春风树荫庄稼地火苗的笑容里,紫薇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她早就应该明白的事——
她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