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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结局

北疆,辽阔的天地间,李安宁向朝廷的方向张望着。

金珠走来,道,侯爷,是在等公主吗?

李安宁笑笑,道,一走数月,音信全无,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接着轻叹一声,道,京城繁华地。不回来也好,回来也是受苦。

金珠用确定无疑地语气说道,公主回不来了。

李安宁问道,为什么?

金珠道,新帝懦弱无能,定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扣押了公主。

李安宁想了想,说道,太后深明大义,疼爱公主,总不会为难她吧?

金珠道,如果在嫡亲儿子和养女之间选择,我恐怕太后会偏颇袒护血亲。

李安宁道,公主已经嫁人,他们留她在宫中是为何?

金珠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路途遥远,宫内发生的事,怎能传到这里?不过,我想旨意应该很快会到,公主不回来,朝廷定会有一番安抚之词。毕竟,他们还需要侯爷守住这个国家的大门,他们才能长久尊享荣华富贵。

李安宁叹口气,道,没想到,先帝刚去,竟会发生这样的哗变。不如我给三王爷写信问问情况。

金珠道,侯爷前后写给公主的信都没有回音,我猜测,那些信根本就没有送到公主手里,而且,公主写给您的信也已被扣押。现在只有这样,我们亲自派人去京城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探子伪装为商贩、农民、逃荒的,想尽一切办法混进了京城,各处打听,探得事情真相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将来龙去脉讲给李安宁和金珠翠儿。

翠儿听完腾地起身,差点把台案掀翻,她气愤地说道,侯爷带领众将士在这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朝不保夕,他们倒好,连自己的亲人都残害,简直就是畜生。侯爷,我们带着军队杀回去救回公主吧?

金珠道,侯爷,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能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翠儿道,侯爷,姐姐,公主都剃发被软禁起来了,你们还沉得住气。我不管,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

金珠道,翠儿,冷静听我说。依公主的刚烈性子,没有自尽,定是缓兵之计,等待时机逃脱。

翠儿道,缓兵之计,逃脱,也要里应外合。京城没有人帮她,我们再不去,她如何能逃出来?

两人正在争执,外面来报,京城特使持诏书到此。

翠儿道,来得正好,我让他有来无回。

金珠一把拦住她,低声训斥道,你不要意气用事,坏了侯爷的大计。

翠儿和金珠一同看着李安宁,李安宁缓缓起身,道,先接待京城来使。

诏书中写道:帝曰:镇北大将军安宁侯驻守北疆,劳苦功高,特赐金五千,银万两,丝绸五百匹,以彰其功绩,钦此。

李安宁双手接过诏书,对特使道,大人远途劳顿,请到舍下休息。北疆苦寒,招待不周,请大人海涵。

特使道,侯爷客气。皇上都表彰您劳苦功高了。哦,对了。三公主说久离京城,要留下来多陪陪太后,因此没有同行。不过公主嘱托侯爷,保重身体,等她回来。

李安宁客气说道,多谢大人带话。三公主曾多次提到思念太后,如今得偿所愿,定是要多住些时日了。大人,这边请。

特使一离开,金珠和翠儿从屏风后转出来,翠儿道,驸马应该揭穿他,公主对您一往情深,怎么可能留在京城不回来。还有,就算想多住些日子,总会给您写封信吧。

金珠安慰道,公主虽然被困,却比在这里安全。

李安宁脑海中闪现出宝玥临别前的画面,突然问道,大师在宝玥临走之前已经预见到今日的结局了吧?

翠儿替金珠辩解道,怎么可能,姐姐若知道公主会被扣留,怎会让她亲自护送灵柩回京?

金珠直言不讳道,我确实知道公主有去无回。

翠儿吃惊地问道,那你为何不劝阻?难道姐姐有难言之隐。

金珠道,公主去,她和侯爷才会安然无恙。卦象如此,我不敢违背。

此言一出,三人都静默了。

近日外族多次派兵袭扰边境村落,抢夺百姓财产。李安宁探听得呼亥尔派了新的将军叫做真善的带兵,哈塔塔被降为副职,仍随军效力。李安宁和哈塔塔是旧识,她想邀请哈塔塔赴会,恐真善生疑,便在信封上写了真善大将军亲启。依据她对外族的了解,真善应该不会亲自赴会,而会派更熟悉环境的哈塔塔前来。

赴会是李安宁提出,为表诚意,地点由真善来定。

临行前,金珠道,我已在昨夜为侯爷占卜,卦上说此行有惊无险,侯爷还会遇到贵人相助。所以侯爷不必担心,见机行事即可。

李安宁笑道,大师的卦一向灵验,此行无忧矣。

金珠又嘱咐随行的人,一定要保护好侯爷的安全,切不可掉以轻心。

到达相会地点,哈塔塔已在帐中等候。

哈塔塔一脸傲慢,问安宁侯,我军刚打了胜仗,侯爷是来道贺的吗?

安宁侯说道,将军虽然获胜,却也损兵折马,这些孤魂也许会在夜里向将军讨个公道,问将军为何发动战争,让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受难,他们有的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哈塔塔腾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各为其主!公道?哪里有公道,我的孩子早就战死沙场了。我就是要为他报仇的。

哈塔塔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场面剑拔弩张。

安宁侯道,逝者逝矣。我们要为活下来的人打算。两国平和相处,互通有无,不是很好嘛?我之前给过将军的十二条,希望将军重新考虑。

哈塔塔低头沉默起来,道,呼亥尔认为这是缓兵之计。

安宁侯道,我李安宁待人以诚。将军看我今日所来只带了两名官兵,而将军帐内帐外皆有重兵,我若是缓兵之计,将军便让我有来无返。大丈夫行于天地间,不贪富贵,不惧生死,只是我尚没有完成家父遗愿,实乃遗憾之至。

哈塔塔突然问道,可否告知尊翁姓名?

李矛。

哈塔塔再问,可是二十几年前镇守这里的李大将军李矛?

安宁侯道,正是家父。将军认得我父亲?

哈塔塔面上浮起一层悲戚之色,沉思片刻,他命令帐内之人全部退出,李安宁也挥挥手,让同来的两人也退了出去。

哈塔塔面带愧疚之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李将军救过我的命。

在两军对抗的某次战役中,哈塔塔被活捉了,带到了李矛的上级也就是当时领兵的大将军面前。大将军和多数人都想用哈塔塔逼外族人退兵,也有的主张处决他。李矛主张放走哈塔塔,双方签订盟约,互不侵犯,可是无人赞同。

哈塔塔说道,李将军当夜偷偷将我放走,我回到营地之后,向呼亥尔建议撤兵,呼亥尔怀疑我叛变,将我关了起来。后来,呼亥尔派人突袭了梁军大营,李将军受了伤,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片刻后哈塔塔又说道,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有交情,我看你也是个英雄少年,所以这次我不会为难你。至于你所说的停战通商之策,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

李安宁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将军和我都不能放弃努力。

哈塔塔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李安宁安全返回营地,却见金珠面色苍白,粗喘不断,大病未愈的模样。翠儿在一旁细心照顾,脸上有埋怨之色,似是对金珠,也似乎是对李安宁。

李安宁上前询问,翠儿欲言又止,金珠摆摆手,让翠儿出去。

李安宁道,我这次有惊无险,心中甚觉奇怪。最后竟然是我父亲救过哈塔塔的命,这是怎么回事?

金珠道,侯爷无需多虑,眼下我们还需做备战准备,即使哈塔塔有和平相处的愿望,呼亥尔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安宁赞同地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了,我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这半日身子像被掏空了似的。

金珠道,我没事,侯爷早些回帐中休息吧。

李安宁一走,翠儿不平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呢?值得吗?

金珠道,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既然做了,就值得!不然不成傻瓜了吗?翠儿,用我的命换侯爷的命,并不是我的命不如侯爷的命值钱,相反我觉得自己可以和侯爷相提并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当初我们选择追随李安宁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就已经将全部都交给了她,性命也是一样。如果哪天侯爷用我去换一个士兵的命,我也奋不顾身。爷爷十五年前就告诉过我,我的命就是李安宁的,她想要随时可以取走,她想给别人,我也绝不皱眉头。

那我怎么办?翠儿几乎要哭出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我的命!金珠一副看透红尘的超然表情,说道,每个人一生都在用牺牲交换,李安宁连同家人冒着生命危险换取边疆百姓几代的安宁,爷爷为了我牺牲自己,你不也是牺牲了舒适安逸,跟着我到了这苦寒之地,还有宝玥,我们都选择了一条崎岖的人生之路,却看到了不一般的风景。

翠儿泪流满面,紧紧咬着嘴唇,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金珠发现卦象凶险无比,唯一破解的方法便是以血偿血。金珠用利刃缓缓划过手臂的时候,想到了爷爷的音容笑貌,他老人家笑着对她说,金珠,爷爷为你感到骄傲,我们祖孙二人虽不会名垂青史,却也不枉此生……若不是翠儿及时发现,金珠也许就真的去了。

真善高高在上,对着哈塔塔颐指气使地说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你竟然能让梁国的那个什么侯跑了!一群废物。你难道真的叛变了?

哈塔塔怒目圆睁,忽地起身走到真善面前。

真善吓得身子一缩,颤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哈塔塔呼啦一下子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前胸后背,厉声问道,我这身上的伤是战场厮杀得来的,我的小儿子也为国捐躯,尸骨无存,大将军说我叛变?我倒要问问大将军又有何可表忠心?

真善无言以对,瞪着哈塔塔,说道,老将军累了,回帐中休息吧。

这日,皇上带着张太英去长寿宫给太后请安,被问起三太王爷的近况。

张太英回禀道,回太后和皇上的话,三太王爷终日以书为伴,近日坊间盛传太王爷在王府里盖了一座静修阁,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见任何人,连太妃都不能靠近。

太后叹气说道,还是那样的做派!像个小孩子似的。太妃如今也不进宫请安,丈夫这样,世子也要她操心,定是自顾不暇。亲戚少走动,都生分了。

她低下头去抚弄着手上一柄小巧的玉如意,继而又说道,女人这一辈子总免不了遭受几回罪,哀家手捧这玉如意,也不能事事如意。也罢,人生苦短,紧着怎么高兴怎么活吧。

皇上愧疚地说道,儿臣不孝,让母后费心,颐养天年不得。

太后自顾自地说道,对于皇权,哀家避之不及,恣意弄权的后宫女人却甘之如饴,不觉辛苦,真是可笑。皇上快些长大吧,这天下的担子还是要你担起来才行。

皇上道,儿臣谨遵母后旨意。只是,三妹妹她……

太后身子向后一仰,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数年后,李安宁在北疆广袤的大地上信马由缰,偶尔停下和路上遇到的牧民打个招呼,聊聊近况。

这些年间发生了很多的事。外族兵变,呼亥尔在兵变中负伤离世,哈塔塔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外族王。那些年,他忍辱负重,一直在等待时机。他有多年的带兵经验,深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的道理,也知世事无常。相较于呼亥尔的穷兵黩武,哈塔塔更主张休养生息的政策。所以当初李安宁将十二条交给他时,哈塔塔如遇知音般内心一阵汹涌澎湃。但位居人臣,身不由己。如今他则可以毫无顾忌地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管理外族的事务。李安宁前去道贺,哈塔塔起身相迎,口称,贤侄……

如今,外族和梁国百姓互通贸易,也允许通婚,边关呈现出一片祥和安宁之景。

李安宁在马背上仰望着高远湛蓝的天际,自语道,父亲,这就是您平生所愿吧。

迎面一匹枣红色长鬃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戴着一方外族头巾,遮住了脸面,看身形是名男子。相隔数米,马儿被勒住了缰绳,踢踏着前蹄,打着响鼻。男子翻身下马,步步靠近。

安宁,男子低低地呼唤,我来了。一抬手扯掉了头巾。

她如坠云中梦中,那声呼唤将她封藏心底多年的情感之水搅动得波涛汹涌。

三王爷……

刚一开口,已被三王爷从马背上迎入怀里,她深深地陷进去,再也不想逃出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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