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离开家,坐上南下的火车奔向妹妹读书的城市。这样,在我想大醉一场的时候至少还有人把我扛回家。
M城是二线城市,发展机会比较少,准确地说连像样的招聘会都少之又少。去过一次之后,我就对这种现场海投简历的方式不抱希望了。当然,如果愿意的话也能分分钟找到工作的,像卖猪饲料啊,钳工啊,保安啊……
只能在网上找找看了。浏览了一上午,有几个还不错的,但招聘启事上只写着工作职责,没有标明薪资。即便信息这样不对称,我依旧期待着接到HR的面试邀请电话。一直等到第三天都杳无音信,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我记录下招聘启事中的地址,查询了通往公司的路线,穿戴整齐后,出门,乘坐公交车,然后下车,再等车、上车,折腾了好一番后,终于被开往更偏僻地方的公交车扔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时已将近11点,离出发时间已整整2个小时。头顶的太阳正热烈的炙烤着大地,路上的行人很少。我也顾不上撑起太阳伞,一边马不停蹄地走在热气腾腾的马路上,一边观察门牌号。然而,这条路都快被我踩出窟窿了,也没找到那家我打算去面试的公司。
会不会是虚假信息?或者是传销组织?
突然间,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搞得自己都有点毛骨悚然了。
女生不怀疑的时候单纯得像个傻瓜,而一旦怀疑起来,就复杂得像是得了人格分裂症。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女生。
要不直接回去吧?!若是这样主动往狼窝钻,我的人生可能还没开始就真的结束了。
往回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死心,顶着火炉一样的阳光,难道就这样无疾而终吗?
不,不行!
我快步走向招聘启事地址上指向的那家公司,很明显,这不是我正在找寻的那家公司,这是一家军工企业,办公楼高大宏伟而不失特色。
我问门口的保安,这里是不是有一家叫做GSR的公司,保安思索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我拿出笔记本说,我在人才招聘网上看到这家公司就是在这个地址的啊,保安又愣了一下,说这栋办公楼后面确实有一家小公司,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建议我进去问问。
得到允许后,我有些兴奋,看吧,幸好没放弃。
走了大概100米后,转弯,我看见矮矮的板房前面有两个略微肥胖的女人在洗手,我跑过去问她们这里是不是GSR公司,她们点点头说是啊,又问我是不是来应聘的。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我注意到门口有GSR公司的字样,但只有三号字大小。心想这TM谁能找到?
和前台说明来意之后,她拿着我的简历去找负责人。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戴一副眼镜,表情略微严肃。
我赶紧站起来,微笑着说:“H总您好,前两天我在人才网上往贵公司投了简历,恰好昨天上午手机坏了,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给我回过电话,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所以我就直接过来问问。不好意思,打扰了!”
H总听我说完这段话,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既然来了,那就直接面试吧。”
程序性的自我介绍完,H总看着我的简历,若有所思的说:“现在的本科生眼高手低,一毕业就想月薪5K,还想直接做管理层。”然后又是轻蔑地一笑,“这怎么可能?员工有怎样的能力企业才会给予怎样的待遇。”
我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心里却犯嘀咕:这才刚刚面试呢。
“我们这边的月薪大概是1500,中午有工作餐。”在找工作不断遭遇坎坷的过程中,我已经降低了对薪资的要求,1500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平时的工作就是协助生产组,安排后勤工作,还有就是人事招聘这块儿需要负责。既然你的手机坏了,那后面给你打电话你应该也接不到,这样吧,你这边要是没问题的话就明天来入职吧。”
我答应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用再幻想自己去上班时情绪高涨的场景了。
同时,我也意识到,求职的时候收不到电话,不代表就是被淘汰了,多试试,不要轻易放弃。
接下来要考虑租房子的事儿了。以前在校时,想象着以后毕业了,要租一套很漂亮的房子,房间里贴满喜欢的照片,要有一个别致的书架,上面陈满喜欢的书籍,同时还要有一个足够大的厨房,我会在里面把我从小学就积累的厨艺施展出来。而事实上,看完房租价格后,突然有种想睡桥洞的冲动。不是房租太贵,是兜里钱太少。
周末的时候,妹妹陪着我一路走一路问人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稍微便宜的。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一间空房子,里面连张床,连个凳子都没有,玻璃还是碎的。
就在我们累得走不动快要放弃的时候,旁边有个大姐提着很多东西,很吃力的样子,和我们一起在等绿灯。妹妹主动走过去帮忙,大姐连连道谢,过完马路,我们问她这附近是否有房子出租,大姐激动地说:“有啊有啊,我现在去我亲戚家,我亲戚家正好有房子出租。”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大概只有五六平方米,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床紧挨着窗户,桌子紧挨着床,卫生间紧挨着桌子。坦白讲,还没我家厨房一半大,但两者之间已不具有可比性。毕业了,该自食其力了,而且父母已年迈,我要尽快成长起来,接过父母肩上扛起的生活的重担。
晚上和妹妹在外面吃了饭,一起走回出租屋楼顶的天台,站在天台上,夜晚的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和衣衫,借着灯光,我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这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女生,突然百感交集,今晚本该和她去好好吃顿饭,我来这座城市本该照顾她,而她此刻却在默默地陪着我感受人间疾苦。
妹妹倒是依旧很乐观,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有钱人的。面对眼前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一周后的凌晨,一声巨雷将我从梦中惊醒,外面早已电闪雷鸣、风雨飘摇,窗户跟随着雷声发出刺耳的振动,我拉过夏凉被,盖住头。暴雨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过,这么大的雨,撑伞是不管用的,而且恰逢例假期间,要不要去上班呢?去的话会全身湿透,可能连大姨妈都会被吓跑;不去的话,万一其他人都去了,领导不正好拿我开刀,怎么办?我陷入了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