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臧,你等等我……”只见一个小红影翻上了窗台,头上戴着大人的帽子,帽子上还插着几根羽毛,一张红苹果似的小脸,被帽子遮去了大半。她试图从窗台跳下去,进入里面的房间,因为她的弟弟已经先一步进入。这里曾是他们外祖父的书房,也是躲猫猫的好地方。刚想跳下去,却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抱了起来。
她转过头,露出甜甜的微笑,仔细观察了男人半晌,甚至大胆地摸摸他的胡渣,然后稚气的问道:“你是爸爸吗?”
廖栩宸心中砰的一跳,他紧紧搂住女儿,在她的面颊上亲了又亲,“是,我是爸爸,你认识我?!”
廖婉兮捏了捏自己的帽子,不置可否,似乎大人们总爱小题大做。“当然啊,妈妈经常给我和弟弟看你在报纸上的照片,她说你在打仗,很忙。”
激动,意外,欣喜,感动……都不能贴切形容廖栩宸此刻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弟弟呢?”
“偕臧,快出来!看谁来了?”廖婉兮喊得颇为平常,似乎他们这几年在美国只是与爸爸短暂的分开罢了。
清扬一边拽着脸上涂得灰一道白一道的偕臧,一边假装怒道:“廖偕臧,你要是再敢翻窗台,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一抹高大地身影出现在眼前,如记忆里一样鲜活,虽然隔了那么多年,隔了那么多前尘往事、爱恨纠葛。瞿清扬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急。仿佛半生之久,才有勇气开口:“你也来了。”
廖栩宸一时无语,只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她回来了,他过来正是为了找她。可如今,那熟悉的味道顺着无限温软的微风迎面扑来,依旧恍惚如梦。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美梦,生怕自己动一下梦就会醒。
清扬整理好儿子的衣服,又拿出手绢擦拭他额上的汗珠,“瞧你这脸上都是什么呀?”
廖栩宸终于反应过来,“清扬,我来看看你们。”
清扬抬起头,一双眸子沉澈如秋水,缓缓说着:“孩子们都很好,你放心。”
廖栩宸想说自己何止是放心;想说清扬教得真好,孩子们竟然认识他这个没尽到责任的父亲;他还想说自己早已望穿秋水,盼着今日的相聚.....然而口才一贯极佳的他,胸中的千言万语难以表达,只道了句:“谢谢你。“
清扬也极为客气,“不用谢。”须臾,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郑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而后又补充,“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会信吗?“
当清扬得知他公诸于天下的决定时,也曾猜测过这个答案,但只是一瞬间就被自己推翻。不可能的,廖氏几十年戎马倥偬,袍泽转战,声明人望怎会轻易拱手相让?不可能的,廖栩宸一贯目标明确,为了权力甚至不吝一切代价,就这么放弃,不可惜吗?
“我不信。”
“夫人此刻不信廖某也没办法,只需随我移步‘榕园’,自然就信了。”
清扬顿觉羞赧,“少油嘴滑舌!谁是你夫人?”
廖栩宸立即从里衣掏出“地契”、“房契”、“债券”等财产证明,上面赫然写着“瞿清扬”三个大字。还拿出他们当年的婚书,上面有二人的生辰、亲笔签名、证婚人的名字、介绍人的名字、主婚人的名字,及誓词:“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夫人自己看着办吧,廖某的一切都是夫人的,要是夫人再不要我,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说罢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瞿清扬想说你不是还有经纬,有凌州的一大家子呢,哪至于说得这么惨?终究没说出口。她甚至不忍心看廖栩宸那幅比霜打茄子好不了几分的模样。只得待宴席散去后,跟随着来到“榕园”。
刚进园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棵大树,有数不清的丫枝,枝上又生根,许多根一直垂到地上,伸进泥土里。碧绿的叶子旁开出火红的针状花朵,显得很娇嫩,还有点像蒲公英。
站立于开满绚丽花朵的参天古榕中间,清扬忍不住赞叹:“好美!”
廖栩宸执起她的手,认真说:“夫人喜欢大榕树,可惜凌州的冬天太冷了,养不活......“
“你买了这里?“清扬的脸上毫无笑意。
“是啊。“廖栩宸又把地契重新拿给她看。
“你花多少钱买这几棵树的?你会种树还是我会养树?还有,你说辞职就辞职,跟谁商量了?你除了带兵打仗,会做什么?以后我们靠什么生活?“
廖栩宸先是一头雾水地点头如倒蒜,突然明白过来,促狭一笑,“夫人,你是说......你......愿意和我……“
瞿清扬秋波一横,“你什么你!买树到底花了多少钱?就算你把廖家的产业都变成我的名字,难道我能卖了不成?虽然我在瑞士那边有些存款,但咱们不能只出不入吧!还有,你的那些个债券,还是先换成黄金为好。哦,对了,这里风景秀丽,又有大榕树的主题,可以开个客栈,名字嘛,起的大气些,叫'悦榕庄'吧!“
“宝贝你这么聪明能干,那我做点什么为你效劳呢?”
清扬苦思冥想,打枪的功夫恐怕不能随便显露了,但廖栩宸国文好,以后可以教自家孩子,说不定也能像冉旭明那样做个教书先生。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吻早已落在她的发上,从额头一直绵延到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