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功夫,对二人来说简单至极。自然由义出马,很快便将杂具摆放了起来。
这会儿间,二人间已立有一团篝火,木架上两柄宝剑,横穿着两只摆弄过的山鸡,此时已经开始飘香了。
偏儿由篝火处看向义,见其身形受气息的影响,飘忽不定,心中有感。便问道:
“人常言,义者,舎也。有难相助,可取善于人。此话当真讲吗?”
义见偏儿开口,亦不寻思间,便脱口而答:
“自然是。我便于此立行,如今为他人戏称为义。”
“呵呵,这可不是儿戏。我一路所行所见,你堪当高义之士。”
言毕,偏儿低头沉思一番,哀叹一声。
“哎!”
义因奇问道:
“姑娘为何叹气?”
“呵呵。无它尔,亦是为了义字。”
“哦?”
偏儿故去时亦是义士,故而性子的确洒脱。见义相问,便答了。
“嗯。故时,我为了义字,身间只留一甲一剑。奈何如此地步下,却仍得人所贪念。故尔设计加害与我,失了女儿之身......”
“-混-账-东-西-!”
义突然立身而起,大喝间怒目凝视着偏儿。
“是谁?姑娘快告诉我,待我将它枭首!”
偏儿见罢,侧目苦笑。
“是谁已是往事了。但自那后,我弃义而偏,你说我行的有理无理?”
义却似没听到此番话般,竟已气出命脉,浑身狂躁的目视偏儿。
“-到-底-是-谁-?”
偏儿心中似有脉动,却又急急被压了下去。她笑然以对,却不答话。
义见此,方明悟道:
“呃!莫不是已被除掉了?”
偏儿又笑,却不答话。
天机之事,谁能说的清楚。但偏儿的师傅是为了脱解天机而令她前来,故尔偏儿自知不能再受其所扰了。
于是偏儿不骗他,却又不答他,只是笑。
“哦。倒也是,姑娘理应饶不过此等恶徒才是。”
偏儿一番苦笑,又言道:
“倒是我方才所问,可有所答?”
义方才想及偏儿的一番后话,思虑一番下,却犹豫不答。
他缓身坐回松木之上,低头沉思。
偏儿趁义失神间,面色愁苦。却又立时肃然,间问道:
“我心向义而行,如今般世道下,还敢行么?”
义摇头,示意不知。
偏儿一笑,又言道:
“如若你有我这般个妻子,你家内人亦要向义而行,你应顺意便是吧。”
“呃......这......”
“怎么?”
义听此言,竟觉话里有话。而且,他初见偏儿,便觉自己有意。偏儿什么身子他倒是不在乎,但若要成了他的妻子,那往后要再是......
“倘若再有此难,我当如何自处呀。”
说罢,义又思虑一番,觉得自己牵挂的有些道理,于是又附言道:
“不错,我觉姑娘你蒙受世间冷落,若要再行义字,亦无道理了。”
偏儿听罢,美目瞅了瞅义,方才答道:
“哈哈哈,说的好。这世道下,岂敢轻言义字。”
义听罢心有不快,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偏儿继言道:
“人道五常乃是常道。既为常道,犯之却连轻枉法度都算不上。长此以往,五常缺失,人与植兽又有何异?”
义不喜此言,想到巨贾们,他顿来一感,辩驳道:
“五常乃是善行,善行自有善报。姑娘且看那些巨贾们,对我不薄,但我可未曾言语过什么要求的。”
偏儿听此言,笑然摇头,却应是道:
“的确如此。巨贾们取财有道,是有本事的商人。而这世上,没本事却又做商人买卖的人多如牛毛。
山贼们做无本的买卖,靠的是抢;
妄徒们以次充好,甚者以假乱真,靠的是骗;
奸臣们人情来往,言之还情,还的却是权柄;
就连那凡俗之人,都善于心计,竟不自知他等生遵五常之地,却行那以恶报善之举。敢问先生?这天下之事,莫有此伤更甚者吧!
这世道,就算是你义先生,又能奈几何?”
义听罢,心中平添几分堵塞。他想感慨一番,却又硬忍了下去,不愿哀叹出声来。
偏儿又言道:
“你义先生倒是开了一个好头。为巨贾行事,当互义而为。这些巨贾本事了得,尚且还能尊崇五常,那是身份使然尔。
但长此以往,我等愿尊义之人,皆只敢与此等巨贾行义,那这世道......
岂不是-富-则-人-,-穷-则-兽-了!!!”
义听过此言,惊得他站起身形,犹豫一声道:
“这......”
“哼!”
偏儿亦站起身形,与义对视一番。
“怎么?义先生不敢在这富则人,穷则兽的世道下过活吗?哼哼,那你还行什么义?”
“这......不!一定是有原因的!”
......
“不错。”
义现偏儿道出不错,飘忽的心思似寻到根基一般,有了向往。他急忙绕过篝火,赶走了两步,向偏儿深行一礼,打算请教。
却被偏儿拖住身形,拜不得去。义只得弃了礼节,脱口便问:
“敢问姑娘,是何缘由?”
偏儿冲义点了点头,放下了义。这才侧目深林,语重心长的言道:
“五常。尊之大善者气运加身,故而行之通便,无往不利。然则这气运源于界运,长此以往下,虚耗不补,它固然要衰败。
然则若要滋养界运,定要凤凰血脉以血饲之。故而,此番世道,乃是我人界万年无凰之果。”
“凤凰?传闻仙魔两界,是有的?”
“不错。凤凰源于人界,而我人界之众,却难有恒心护其周全。”
“那姑娘此番来寻我,可是我与这凤凰之间,有些瓜葛?”
偏儿笑然,言道:
“不错,还请先生先做决断。此事,你是帮与不帮?”
偏儿点到为止,义此人,一番伟业下来,牵连不断。倘若直言要他舍命相助,他因俗事难以割舍,指不定就犹豫不决了。然则此人若要先应下了,那便承了责,早晚他要相助的。
“我帮!但这凤凰......”
义虽被蒙在鼓里,却仍义无返顾的应了下了。但心中终有不解,某些话还是要问个明白的。
偏儿听罢,笑然间打断了义的话。她缓缓的坐了下来,慢慢对义说道:
“不急。既然义先生应下了,那你便有的是功夫问了。不如我等先坐下,慢慢谈?”
义听罢,依言坐下。
“姑娘,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
偏儿对义点头,与他对视间,脸上挂起一丝愁苦,她慢慢言道:
“这件事,要从我当年仗义时说起了......”
渐渐的,愁苦之色,染了二人一脸。
......
“衣冠禽兽!”
“呵呵。事后,他跪在一侧一夜,求娶于我。可我怎能答应?员外见我不允,愿纳出倾家财产,以求宽解。故尔家师寻到我时,见我那番见故,哀叹连连,连道是她牵连于我。想那员外勤恳一生,造福一方百姓,心性又是胆小甚微,却能出手害我,这的确有不同常理之处。”
“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的。家师也说,此乃天机作祟,令人心改色。杀之,反而败坏了我的根基。可那时我怎能想的通便?但如今想起此事来,也就罢了。”
“哎......”
偏儿见义愁苦,自己反倒豁达了。她趁机拐入正题,欲要道出来此之原委:
“从而,我方从我家师那里晓得,她是为了拯救苍生,成凰破劫方来寻我。欲借走我这一身义性,从而成凰之美。而这人界劫难,委源本就是造化穷尽,天地失色所致。”
“哦,你方说过,凤凰血脉可饲养界运,而这大善加身之气运,源自于界运。那即便是失了气运,人不也是照样得活?那这人界失了界运,难道就真的不存了?”
“呵呵。非也呐。”
偏儿言毕方才摇了摇头,似叹言道:
“人活的地方,自然叫人界,常年厚德所致,从而韵出界运。不过失了界运的人界,还是一界。只不过得改个名字罢了。”
“改成什么名字?”
“-禽-兽-界-!”
“......”
“......”
“姑娘,如欲成凰,你当要我作甚吧?”
“我要你为雏凰献义。从而成就妖纹,方可韵得界运。你可愿随我走一趟么?”
“呵呵。随你便是,这又不是难事。”
“呵呵,非也。我方才说得,那天机会阻碍行事之......”
“不好啦,不好啦!义先生,义先生!”
正在此时,有一山民从林中赶来,打断了二人的思绪。义见来人匆忙,似是急事,便站起身来,问道:
“怎么了?”
偏儿端坐一侧,顿觉不妙。却又不好插言。
“义先生,寨子今午时有几名山姑採来几枚鹅膏。旦闻其香,便不明所以的入了食料。不想方才用过晚饭,便有人中毒。”
“可曾食过盐水?”
“食过了,吐垢后有见缓之色。我等寻医来探疗一番,已无大碍。却有几名幼子身子虚弱,医嘱恐危矣。叫我前来寻你,快回去看看吧。”
“……难不成犬子也在其中?”
“……是!”
“该死!”
义一番言语下,心急难测。他急忙对偏儿一礼,告罪道:
“姑娘,犬子有难,我这里得罪了。”
偏儿一听心觉更甚,急忙立身而起。她抓住义的胳膊大呼道:
“你不能去!”
“为什么?”义不解,纵使心急如焚亦要再问一句。
“恐是你要受天机蒙蔽,踏上弃义之始。”
“你说什么?这是天机?”
义硬硬压住了火气,心智通明下思量一番。但纵使偏儿言之有理,却难解其扰呀。
“可犬子年方三岁......”
“若你回去,犬子必死无疑!甚恐是牵连着高义之人,然则冲冠杀之,你便从此弃义而行,到那时我再求你,又有何用?此番话,你信与不信吧!!!”
“......信!但信又如何,犬子如今方入学礼之时,神思嗷嗷待哺。你要我弃它命而不顾,我岂能绝的下这情?倘若人本如此,那这天下,还救它作甚?”
偏儿手下重了几分,义凝眉。
“你糊涂!救得天下,方有后来人。”
义甩了甩臂膀,未能甩脱。
“那是后来事,如今又于我何干?”
义要甩脱,偏儿不应,赶前一步,以身遮住了义的前路。
“义。你之精要在能舎,你舎不得了?”
“混账!这天下间,有血有肉者,谁又能舍得?”
义临身处道韵凸显。偏儿直觉一股奇力将它推了一把,便已脱手了义的身形。
“你大胆!既然如此,我便只好得罪了!”
偏儿大喝一声。虚拔一剑,便立身于义的身前。义见状,突然静了下来。
“怎么?你要强拦住我,我便可保住义名了?”
“哼!杀了你,夺回气运,人界尚且有救。”
“......”
“......”
山民见二人僵立当场,硬着头皮提醒了义一句,便急忙往深林中避祸而去。
“义先生!来事匆忙,还请快些回去吧。”
“啊!!!你好狗胆!你拦我一步且试试!”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