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能下得了口!”对面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好像是……永王的。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握紧手里的尖锐东西,小心翼翼地朝他说话的地方走去。
“你是永王殿下?”
对方听闻我的问话,立即笑出声来。
突然眼前一亮,地上坐着的人披散着发,垂落了几丝下来,一双桃花眼正对着我别有意味地笑着,这不是永王是谁?
“殿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真的是他,我看见他端在半空中的手,还滴着血珠。我真的把他咬得太狠,手中的东西惊慌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我……”我本无意伤人,更何况他是永王殿下,虽与他相见过短短两次,但在这宫中他算是一个熟人了。
他一手拿着火摺,滴着血的手抓过我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竟然是烛台,上面还有一截短短的蜡烛。
“殿下,你的手。”我垂着头蹲在他面前,他的手掌边缘还清晰地有我的牙齿印记,朝外泛着血珠。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咬的,见到此刻的情景,我却只剩下后悔,只因前面的场景触目惊心。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你还真是厉害!”
我脖子顿时红到了脸颊上,真不知他是夸我还是讽刺于我。我翻开外衣的衣袖,扯出袭衣,“哗”地便撕下一条为他细细地缠上。“永王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依旧带着那副蛊惑人的笑容,盯着我手上的动作,见我完成后便将另一手的烛台放到一边,尔后扶住受伤的手到自己眼前看着。
“殿下?”我见他久久不曾回话,心中略微开始不安:“殿下赶快回府召御医来看看吧。本宫先告退了。”
说罢便起身离开,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了一个怀抱。天旋地转之后,我面对的是一双柔情万千的眼睛,可以说永王是俊俏的春风,但他最得天独厚的便是这双桃花眼,只盯着你看,你便会觉得里面有无限的情谊。
“你伤了本王的手,就这么离开不妥吧?”他把玩着我鬓边垂落下来的发丝,明里询问,实则责问。
他这般温和的口气,除了风吟再也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过话,他们口中无非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或者是扫帚星而已,与刻薄的人说着刻薄的话。
“让本王想想,你要怎么补偿本王?”他状似天真的孩童,望向屋顶,偏着头认真地想起来。
我被他拥在怀中,头贴在他的胸膛之上,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感受他的温暖呵护。可这怀抱毕竟不是属于我的,我挣扎着要离开他,却被他更加紧紧地抱住。
“不如,就让你亲本王一下。”
“什么?”我惊恐地睁大双眼,瞪向一脸玩味的他,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了。
“算了,要不本王亲你一下吧。”见我不情愿的样子,他似乎更加有兴趣。仿佛预料到我会出现的激烈反抗,他钳制住了我的双手,并抬起我的头,然后我看见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在眼前放大……
“哪有你这样的女子?”在他的眼睫毛扇过的微风拂到我的脸颊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嘟起唇埋怨道。
我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明明要吃亏的是我吧,为何说什么我这样的女子!
“亲你的时候,你都不闭上眼睛,这样本王怎么亲得下去?”若不是有垂落发丝下一张成熟的脸,我会觉得此刻与我对话的就是一个孩童。
“为何要闭上眼睛?”我从他怀里起身,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裳。
“为何?”他惊讶地看着我:“你都没有被皇兄亲过吗?”说罢,又自己摇摇头:“也对,你不是冷宫娘娘吗?不过,皇兄没有宠幸过你,你嫁的那个文府老头也没染指过你么?”
听完他自言自语地一系列话语,我脸上顿时红一片,青一块的。一个堂堂王爷,竟然当着皇上的嫔妃说这样荒唐的话!又见他状似很认真地想着,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你笑了。”我“噗嗤”一声引来他的凝视:“我早就说过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像夏日里的嫩荷初绽放,又仿佛冬日傲立风寒中的红梅,淡淡地随风摇动着身姿。”
他又褪去了孩童的可爱,换上成熟的深情,只这般看着我,用那双桃花笑眼深情地凝视。他的话语透着温柔,带着柔情,如同我是他多年的情人般,小心呵护着。
我脸色一黯,我又怎么会是他多年的情人,他是宫里风流倜傥的永王,我是皇帝放置在冷宫的妃子。咫尺天涯,只得两两相望。
“王爷怎么会在锦华殿?”躲避开他的目光,我看向一旁的烛火。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起身在屋子里度着步,我站到他身后,随着他手上的烛火,慢慢看清楚屋子里的一切。
风中涌动着灰白色的细纱,周围一片空荡,唯有正中央的地方放置着一个案台,有些歪了,想必是我刚才撞上的那个硬物。案面上凌乱地放着一些梨之类的吃食,还有倒着的烛台,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永王没有出声,只是站到案台前,将上面的一件物事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从他身后凑过去看,竟然是一个灵位,而更让我震惊的是,这是德睿皇后的灵位。
“这……”我惊讶地忘记闭上嘴,更忘记对死者的尊重,手指着灵位说不出话来。
他却不为所动地继续擦拭着灵位,脸上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哀伤表情。他用衣袖为它反复擦拭着,终于等到他自己认可的时候才放回原位。
“是德睿皇后的灵位。”好半响他才开口,我跟着点点头,目光落在案台上,锦华殿内竟然还有私设的灵位,这才在宫里可是大不韪之罪。
“你不用感到害怕,这个灵堂是先帝为她设的,在她死了之后。不过,宫里没什么人知道,所以最好不要传出去,让她在这里好好安息吧。”
“那迎福她们知道吗?”我想起迎福和顾嬷嬷她们曾经极力阻止我进入这里,就是说她们有可能是知道真相的,锦华殿的人都知道吗?只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永王摇了摇头,一向耀眼的桃花眼此刻也黯然失色,空洞得像在我旁边的人也是一缕幽魂。
“先帝为什么要给德睿皇后设这个灵堂,皇后不是病逝后就安置在帝陵的么?”先帝在德睿皇后死后再也没有离后,而自己薨之后也是和皇后合葬的,在皇后死之前为何还专门设置一个灵堂呢?
“因为皇后不是病死的!”他突然像发狂的野兽,红了双眼,露出狠光,看向莫名的远方。这样的永王好可怕,我心里恐惧,便朝后悄悄退去。
“她不是病死的。”他又奇异地重复了这一句,我才注意到后面的这句才仿佛是对我说的,因为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昔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