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有什么异状没?”我穿过迎安递过来的滚了皮毛的厚实棉衣。
迎福跟在身后,一边拾缀着我背后的衣裳,一边回答道:“寻画说小刘妃很平静,还和往常一样,看看书,练练字,要不乏了就靠上一会儿,没什么异常。”
“哦?”寄柔竟然没有将这个责罚放在心上,难道她的心里真的还有董熠?但她与鈭谦的****相对,她看向鈭谦的目光里是无尽的真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若是寄柔真的不伤心,那便好了,这宫中谁会付出真心呢?谁一旦付出真心就注定一生凄苦!
“你下去忙吧。”我拂过衣袖,走到院外,水池中的莲似乎有了一丝的生机,冬季就快过去了。
今日可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难得的没有灰蒙蒙的脸色,像新生的婴儿,透着纯净的笑容,漂浮着朵朵的白云。
深深地吸一口气,仰头看着空中的云朵,连带心情都随着天气好起来了。
锦华殿自成一体,有自己小小的花园,据说德睿皇后在世时很喜欢繁花似锦,被贬到这里仍将这里种满了各样的花朵。不过,在我搬进来之前,因为空得太久,这里几乎都荒废了。
又是那一间小屋,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的阴暗,深深地藏在黑暗中,只有飞檐上昂立的小兽彰显着它的曾经华贵。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我无法压抑住越来越波涛汹涌的好奇心,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回头对迎安笑着:“迎安,本宫还未进早膳,今日天气尚可,你去让顾嬷嬷把膳食都送到这里来吧。”
迎安迟疑着,抬头看着我。看来宫里还是有人不放心我,进出都必须要有人跟着。
“你赶紧去吧,本宫可是没挨过饿的人,再说这里是锦华殿,哪里都有人的,我若有需要会招人来的。”我不容置疑地要她离开,她最为老实,最容易被我打发走掉。
果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了我的意思,离开这里。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后,我才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朝小屋走去。笼罩在黑暗里的小屋,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我,我想知道在这个黑暗的尽头里究竟有着什么?一步一步的台阶,仿佛带着我的心跳,我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今日竟还没有人出现来拦我。
是个难得的大好机会,若此时不去探个究竟又更待何时呢?我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朝小屋赶了过去。
每个深院都有数不尽的传闻,比如说文府也曾有许多的传闻,其中一个便是关于正妻居室夜夜闹鬼,风吟的母亲曾换过好几个房间却还是如影随形,最后活活地被吓死。那是什么闹鬼,不过是小妾们不甘嫡妻再度怀孕争宠所闹出的把戏而已,却导致了风吟不足月出生,一身病痛缠绕。那么眼前的这个小屋呢?它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本来也只当它是一所闲置的屋子,可每次靠近都会或三或四的总有人会及时出现阻挡。
寂静的树荫深处传出一丝淡淡的丝竹之声,又仿若女子的吟唱声。声音很小,不仔细,不靠在近处根本听不见,我偱着声音而去,应该是屋子里传出来的。
若有似无的清吟声:“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这首是前朝诗仙李白的《长相思》,哀怨缠绵,叙述着两个相爱的人浓密的相思之意。
屋子里有人!有个女子?她是谁?锦华殿内的宫人都在院子的右侧屋子居住,没有人会住在花园内的黑屋啊。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究竟是谁?
我伸手推开房门,房门被锁住的,我透过门缝看过去,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任何景象。门上的锁不若寻常的锈迹斑斑,却是亮丽非常,看来是常有人进出的。
锁在我触碰门时发出声响,女子的吟唱声随之哑然而止,这间黑屋一定是隐藏了一个秘密……
“娘娘!”
身后传来含着警告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便对上顾嬷嬷隐藏着怒意的双眼。
她张罗着宫女为我摆下膳食,朝我几乎是冲的一般地过来,将我从小屋拉扯过来。
“那不是娘娘你该去的地方!”她苍老的脸上,皱的皮纹,眼神严厉而满含杀意。
我冷哼一声:“顾嬷嬷说的是什么话?这锦华殿是皇上赐给我,哪里有我这个主子不能看的?”顾嬷嬷自持是宫里的老人,本是内侍监安排来教导我礼仪的嬷嬷,我嫌她太过于唠叨,又处处以高人一等自居,便遣到院外守着宫人们做些粗话。
她也听出了我加重语气的“主子”,知道我是在不满她的阻挠,此刻也圆滑地堆了笑脸,扶着我说:“这不是担心主子的安危么?主子还是用早膳吧。”
我甩开她的手,她的老脸“藤”地就红了。“给本宫打开!”我指着小屋的门叫道,明明听到屋内有女子的清唱声,他们又是刻意地阻拦,我倒要看看这屋子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个……”顾嬷嬷为难地看向我,又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迎福。
“听不见本宫的话吗?那好,本宫再说一次,锦华殿是皇上赐给本宫的,有什么地方是本宫也去不了的?本宫现在要你们给我打开这个屋子!”
顾嬷嬷谄笑着退了下去,迎福缓缓地走到我身边,为我缓着气:“娘娘何必要看这么间黑屋子,怕撞了煞气,受累的可是娘娘的身子。”
转头看迎福笑意盈盈的脸,心中的怒火似乎也熄灭了不少。我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不喜顾嬷嬷的嘴脸,吃软不吃硬之辈。
“本宫是贵人,煞气遇见本宫都要绕道走,给本宫打开这屋子。”我今日非得要看看这屋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不可。
顾嬷嬷脸上着急,频频朝迎福使着眼色。迎福朝她微微点头,又朝我“噗嗤”笑了出来。“娘娘,你这副模样可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啊!”
“这是什么话?”我恼怒地看向众人,众人纷纷窃笑。这副模样倒真有几分小孩样,或者说是泼妇样。我正欲同她争论下去,誓要打开这间神秘诡异的屋子,迎平突然如急旋风一般刮了进来。
“娘娘,秦太妃遣了白嬷嬷来接你去佛堂。”
秦太妃?我还以为那****不过是客套话,据闻这位太妃在先帝过世后便移居佛堂,从此不闻世事,不见世人。脑子里又想起初见时她无意唤出的“太像了”,我究竟像谁?
“这就去吧。”我拢拢发鬓,才梳好的发丝,应该还没有乱,整理下衣裙便随迎平出去。
迎福在身后急急地跟了上来说:“娘娘,你用了早膳再过去吧。”
我挥挥手,催促迎平带我去见白嬷嬷。
白嬷嬷是比顾嬷嬷还老的宫人,是秦太妃的陪嫁丫鬟,跟着太妃进的宫,是她最为亲近的人。鈭谦一干后妃,安后虽温顺有礼,常常去佛堂请安,却被拒之门外,杜贵妃最初想巴结这位太妃,也吃了闭门羹,马嫔聪明,单送了几部经书却不亲自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