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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安全感

张小影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上海市第一医院。

张小影欣喜若狂,自己终于可以当一名护士了,张小影很勤奋也很认真,她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张小影将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了家人,同时给刘裕民也写了一封信,她迫不及待地告诉裕民自己也要留在上海工作。

上海医院是一家国立的医院,医疗设备在上海也算是比较先进。

张小影办完手续之后,领到了和自己的身材相符的护士服和工作证,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张小雨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偷偷地记下了今天的日子,民国二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穿上了自己的工作服,雪白的衣服,雪白的护士帽,这种让病人安静并感觉到安全感的颜色在张小影身上显得很纯洁,散发着淳朴美丽的光芒。

这是一个好消息,所以刘裕民收到张小影来信的时候就决定来医院看她。

上海医院上海市较大的一家医院,进入这个医院之后共有三栋主建筑,最前面的是综合办公楼,后面的一栋比较小,里面是各种医疗设备和库房,最后面的一栋是住院部。

张小影是外科护士,所以刘裕民来到了住院部二楼的外科。

医院里面很安静,有一种淡淡的药水味道。

刘裕民看着干净的地面,轻轻迈着脚步朝外科室走去,刘裕民朝屋内打量了一眼,一个护士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你好,我找一下张小影。”刘裕民很有礼貌的问道。

“你是…”

“噢,我是他的朋友。”

“噢,是上午班,在前面的护士值班室。”

“好的,谢谢。”

走廊的两边全是病房,刘裕民看了一下,几乎每个病房都住满了病人。

你若平时对于“生老病死”没有什么概念的话,进了医院以后你就会体会得到了。

护士值班室里有两个护士,一个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东西,还有一个在隔间配药。

刘裕民站在门口没想着进去,因为值班室的桌子上放着很多药品,他不想冒冒失失的走进去。

那个配药和护士配好了药,转过了身。

是张小影,刘裕民惊喜地打量着她,不过她还是短发头,鬓角边的头发很自然的挽在而后,穿着雪白的护士服,他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甚至连她的上唇都微微撅了起来。

“小影。”刘裕民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张小影和另外一个护士都转过了头,刘裕民对另外一个护士点了点头,他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张小影看见刘裕民的第一眼眼睛里就发出了光。

“护士长,这是我的朋友。”另一个护士竟然是护士长。

护士长看了一下两个人,凭借女人敏锐的直觉,从张小影眼睛了看出了两个人的关系,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显然护士长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堵在门口的穿着军服的大男人是不买账的。

张小影赶紧走了过去,高兴地小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刘裕民也机警的发现了张小影上司的态度,于是很正经地说道:“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你。”

聪明的张小影也立刻明白了,这毕竟是工作时间,她点点头,“好的,你先等一会我。”张小影偷偷的塞给了刘裕民一个东西,刘裕民感觉硬邦邦的,张小影凑过去小声说道:“时间还早,你先去我房间等我,出了后面,一直向前走,房间号是302。”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张小影又熟练地拿起了输液瓶和医用胶带。

刘裕民走到了楼下,看着手中黄铜色的钥匙,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刘裕民心想,我应该看看这个傻丫头的房间。

宿舍楼并不大,一共才有三层,全部是由砖砌成的,似乎有点老旧,与医院的其他建筑物显得格格不入。

张小影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一个钢架床,上面铺着一张粉色的床单,一张很旧了的木桌,一个小凳子,刘裕民打量着四周,大胆地坐了下来。在桌子的右上角有一本矛盾先生的文集,刘裕民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他在看矛盾先生的《昙》,这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标题。

刘裕民饶有兴致的看起了正文,刘裕民就随着这些文字捡起了回忆里的零零碎碎。

书里面有一句话“韵儿,生你的时候,这棵树只有小指头那么粗,现在就要是这般高了,你看旁边的树都比它矮,它是一定要争强出头的,所有叫英雄树呀。”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那个年代,那是个充满阳光的年代,因为小小的一棵树就可以让我们觉得很温暖。

“英雄树。”刘裕民看的很入迷。

张小影下班了,他赶紧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宿舍走去。

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他,“你干嘛呢?这么认真。”

张小影的突然出现吓了刘裕民一跳,“你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就坐在这里看书?”刘裕民合上了书。

张小影微笑道:“是的,走吧,去吃饭吧。”

刘裕民立马站了起来,“不过这次先说好,我请你。”

张小影的眼睛明亮,满口答应道:“好好,你请我。”

刘裕民和张小影在一路上谈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刘裕民在军营里的生活,张小影是怎样从学校来到医院的,以及那个严厉的护士长对张小影严格的工作要求。

这是从对面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穿着布鞋,背着一个包袱,另一个人穿着一件很旧的灰西装,但是洗得很干净。

穿着西装的这个人说道:“阿阳,这份零工你干了这么久,你真的决定要去北平。”

阿阳说道:“母亲在北平,我的家在北平,虽然日本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我还是要回去。”

穿西装的人叹了口气,小声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阿阳露出一丝坚定之色,“小丁在信上说他已经二十九军征兵,他已经从军。”他打量一眼四周,“上海是一个好地方,什么时候将日本人赶出中国,我再来找你。”

穿西装的人眼神中露出一丝忧伤,“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在上海,我不能陪你和小丁去了。”

阿阳凝视着他,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有了家室,不像我和小丁,记着,不论发生是么事情,我们三个都是好朋友。”

穿西装的人眼中闪出泪花,他用力点了点头,“你和小丁一定要来找我。”

阿阳嘴角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好。”

这个时候阿阳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刘裕民,阿阳看着刘裕民笔挺的军装,眼神中露出一丝尊敬之色。

刘裕民和阿阳相视一眼,随即相向分开。

张小影看着自己移动的脚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刘裕民叹息了一声,“那个叫阿阳的年轻人是要回家从军。我也感觉很久没回家了。”

张小影看了一眼刘裕民,又垂下头,缓缓说道:“快一年多了。”张小影显得心事重重,张小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心事全部就会写在脸上。

张小影看着刘裕民的侧脸,终于开口道:“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刘裕民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说?”

“别人都说日本人快要打进北平,你是军人,我想你应该更清楚…”张小影声音变得很小,几乎快要听不见。

刘裕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从我来到部队之前我每天都在想,甚至在做梦的时候都在想,若真的开战的话,怎么才能守住北平。”他吸了一口气,“以前我也对你说过,等我们当上了军人,我们就来守护北平,绝不让日本人踏进北平半步,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好像得到了答案。”

张小影凝视这刘裕民,“答案?”

刘裕民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北平失守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北平守不住的。”

张小影愣住。

张小影追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刘裕民深深吸了一口气,“中国于日本差距悬殊,日军已经占尽先机,在朝鲜的20师团随时都可以支援平津,宋哲元脱离中央,二十九军举棋不定,北平守不住的,这是事实。”刘裕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他也承认了自己并不想承认的事实,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或许要比得出这样一个事实更困难。

张小影的眼神有些慌乱,她咬着唇,过了很久才说道:“如果日本人打进北平,爸爸妈妈怎么办?”

这句话无疑是一把刀子。

这件事情刘裕民当然也想过,当时他被分配到88师时候,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分配到二十九军,去保卫北平,后来他也想过这件事,他觉得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作为天子门生,他们所要去的作战单位毫无疑问是中央军。

刘裕民回答道:“这件事情我想过,我想把他们接到上海。”

张小影问道:“这里我们什么也没有,他们如果来这里的话,住在哪里?”

“我和胡翼想过这个问题,你放心,我会和胡翼商量这件事情的,胡翼会提供我们经济上的帮助,我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再把他们接过来。”

张小影睁大眼睛看着刘裕民,“你已经想好了?那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去北平吗?”

“我现在军务在身,去不了北平,我会尽快把这边安排好,还需要两周的时间,小影,你不必担心,到时我我会通知你的。”

张小影凝视着刘裕民,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变得很成熟,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个自己一直深深喜欢的人,此刻自己有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更确切的说,这是一种安全感。

张小影静静看着刘裕民,他每见到一次刘裕民,就感觉刘裕民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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