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基本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进入到高三后,都纷纷退出各社团。《春雨快报》上也再看不到林逸娟的投稿。李晓寻拿着一份快报,快报上尽是一些初中或者高一高二学生的作品。相对来说这些作品文笔上都略显幼稚,虽然李晓寻也写不出,但看过了林逸娟的作品之后在与之对比,还是林逸娟的好。
知道陈达明病情的陆文聪一连几个周末都过来三中找陈达明。周末,才刚放学不久,陆文聪便过来了,想必是早退了。想法似乎和李晓寻一样,面对着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很想为他做点事情。
陆文聪和陈达明不一样,他没有像陈达明那样沉默寡言,经常还会面带微笑,一张任何时候都看不出悲伤的脸。即使面对的是陈达明的绝症。
“达明,go!”
“好!”
所有人都不明白陆文聪的意思。
“你们要去哪里啊”邓强好奇地问道。
“如完成一些生前想做但没做好的事,你们要不要一起。”生前没能做好,说得非常自然,完全不是一个要死了的人说出来的语气。李晓寻还是适应不了陈达明在死亡面前表现出的慷慨。李晓寻认为,一个即将要死去的人,他应该是充满着悲哀的,尤其是这种英年早逝的。而陈达明并没有,也许正是这样才显得他是生命中一个特殊的人。
一听陈达明说是他死前想要做的事,邓强、李晓寻和陈可都跟着去了。
陈达明那句没有做好,李晓寻理解成了没有做,结果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乎有些可笑,因为他曾经因为做这样的事被张继他们取笑过。
没有做好,指的跑步。
军人家属的他们也会染上军人的习性,开始是在同一起跑线,而后被渐渐拉开了距离,陈达明和陆文聪已经是遥遥领先,任凭三人如何追都追不上。邓强虽拿过校里四百米冠军,但是只是在短跑领域。陆文聪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跑短跑,从来都是以公里算的。李晓寻早已跑不动了,已经不知道被超了多少圈。陆文聪始终和陈达明并排而跑,谁也没落后谁。应该说这不是比赛,陆文聪没有抛下陈达明冲到前面去,两人一路上更是有说有笑的。平时都不会笑的陈达明把笑藏得太深了。笑的次数很少,远远低于一个成人每天平均的15次。一个月能看见一两次也算是幸运了。也就是这个时候陈达明的笑才肆意的表现出来。
“达明,跑了多少圈了?”。早已跑不动的邓强在一边大声问道。
“18”
到了19圈,陈达明开始减速,越跑越慢,突然间便停了下来。陆文聪也意识到不妥,也停了下来。
陈达明捂住肚子,非常痛苦的样子,头上大汗淋漓,比陆文聪多很多,由于刚刚跑完步,无法分辨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病发。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李晓寻问道。
“不用了,去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我坐一会就行了”。
陆文聪扶陈达明到一边坐下:“达明,你坐会,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邓强、陈可,你们看着达明,我也去给你们倒水。”说完李晓寻便和陆文聪去了茶水间。
李晓寻对陆文聪叫陈达明出来做这种剧烈运动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陆文聪!你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还叫他出来跑步!你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李晓寻的责怪陆文聪满不在乎的样子:“哦?陈达明还有个这么关心他的同桌啊,那是他的福气啊”
“他都得了绝症了,你这个挚友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
陆文聪把帮陈达明接的水放到了一边,而后自己接了一杯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说道:“一个的了绝症的人都没伤心,我们这些没有得绝症的人就整天为他而伤心,他若看到了也就真的该伤心了;你还不够了解陈达明,他的心态和想法不同于一般人,他却更希望此刻你们当他是一般人看待,就当他从未得绝症。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安慰,他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也不喜欢别人对他阿谀奉承,更不想别人看不起他或者是可怜他……”
那是上初三的时候,陆文聪和陈达明去爬山。菊州的山都不算很高,所以爬山这种运动对陈达明和陆文聪来说根本算不上挑战,更应该说他们是出来散心的。
“啊,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上了山顶后的陆文聪感慨着。
“感慨良多啊你”
“是啊,你没感慨”
“有,也挺多的,只是我不说出来,我要把它写出来,把这些收集到的感慨都写出来,等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本书了”
“哦?可以嘛,作家”
“你信不信我能写出来”
“你是认真的吗”
“算是吧”
陆文聪并不相信陈达明能写出来,但身为朋友,也并不想打击他:“既然真的要写,那就不要轻易放弃喔,我也要耐心期待着才行”
陆文聪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样说得恰到好处。
“听到你这么说也真的很高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你可以的!’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所谓的鼓励一点也不是我想听到的,当然打击我,看不起我的话也不是我想听到的。”
陆文聪为他当时的想法感到羞愧,事实是陈达明做到了。
……
“所以阿寻,你不要试图用一些‘放心吧,你一定会好起来’、‘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之类的话去安慰他。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骗人的幼稚话,像他这种思想早熟的人是不爱听这些话的;安慰他和鼓励他可以,不要以安慰一般人的方式去安慰他,鲜明的态度夹带玩世不恭的语气就行了”
鲜明的态度夹带玩世不恭的语气,实在让人费解,也很难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对世界抱怀疑态度的心态吗?事实是有很多人口是心非。不相信真,也不相信假,保持在半真假的状态,不至于会错意,表错情,进可攻退可守,是这样子吗?
晚上的时候,陆文聪约了大家去市政府广场唱K,露天的K歌跟KTV包厢比起来相对便宜,计费不一样,按两块钱一首来收费,唱十首送一首。陈达明叫上了姚瑶和林夕。
有了上次了林夕逛文化节会展的经验,本想打扮一番再出门的姚瑶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素颜出去。
自然美的人就算不化妆,她还是那么美。陆文聪一看到姚瑶就直夸姚瑶漂亮。被人夸漂亮的话姚瑶已经听了不少了,陆文聪的夸奖也并没能带来什么喜悦。姚瑶听陈达明提起过陆文聪,只是素未谋面而已。
如果不是失恋,唱K,就是要唱蓝蓝天空高挂我的梦,而不是吻下来豁出去。李晓寻是这么认为的。而通常会有一些人唱的很认真,其中一个原因是想把自己未能说出来的话用歌声表达出来。另一个原因就是想把歌唱好。
令李晓寻意外的是,每个人都是麦霸,除了自己。果然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场合。没有出众的胆量,没有美妙的声线,脸皮还没有厚到似邓强那样即使五音不全都敢大声唱,只能在一边听着。李晓寻是那种会认真理解歌词的人,他总认为曲并不能说明太多,真正能表达意思的是词。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林夕唱得很好听,不知情的她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唱这首歌。
林夕唱完,便到了陈可。陈可唱的是《富士山下》。唱到“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李晓寻不禁想起作者林夕说过的著名的富士山爱情论——其实,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
林夕,你就像是富士山,我并不能把你搬走,我想得到你也只能走过去,甚至有算过菊州到富士山的距离,得到的是令人伤心的结果,即使我渴望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