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票的声音响起,随着队伍向检票口移动,抬头不经意看到前面隔几个人的一个男生,背影看起来很舒服,在导游的后面。
我想我们应该是一个团的,后悔刚刚点名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下,可实在不好意思抬头一一辨认。直到上车,他都和导游的行动路线一致。我迫不及待的走进车厢,对着票找我的座位。而他就坐在我的旁边,侧脸很熟悉,很舒服。我借着放箱子的空隙,瞄了一眼他的正脸。
那时我开始相信,这世界真的有很多很多的不期而遇,就像现在坐在旁边的星星草。
很久的后来我才明了,其实每一个选择都有一些东西是注定的,只是有些我们并没有十分的在意,但是有一些后来会一直刻在心上,一直一直影响后来的很多选择。
我放好行李,坐下看着星星草的侧脸,听到导游开始重新的点名。我努力的盯着星星草,可他始终没有动过,导游念到我的名字了,所以,星星草不是我们团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冬眠的时候睁开眼睛,看了看世界,然后发现不过是梦见春天来了,于是继续冬眠。不是不想醒,只是时间不到,醒来的时机不对。导游又叫了几遍我的名字,拉回思绪,可是拉不回眼睛,我看着星星草说了句,在。然后星星草缓缓的转过头,安静的笑了,他问我,怎么了?
我努力的摇了摇头,想告诉他,没怎么,我只是很失落。
“你去哪?”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好听,就像午后的阳光一样,很舒服。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我看着他,我想我的嘴角是上扬的,“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说的很轻很轻,我怕他听到也怕他听不到,我用了我最大的努力说出这句话,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也没有再大声的力气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只是盯着我看,也不说话。
他是不是给我时间解释,我搞不清楚,可我好像不怎么想解释,我的左手使劲的抠着我的右手,我希望自己冷静一下,可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除了对着他傻笑。
过了许久,他终于说话了,他点了点头,说:“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问其他问题,他只是说了一句好。
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需要什么原因,只需要结果是想要的就好。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他转头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因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他了,而我的自卑和孤僻,在面对他的时候,远不及我飞蛾扑火的勇气。
有时候我总在想是不是那时候,如果我没有那么说,是不是后来很多事情都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是不是我一生都不会知道心痛是什么。可是,如果再重来一次呢,我问了自己很多很多次,答案从来不曾改变过,因为是他,我可能一生都学不会怎么拒绝一个叫做宁远的人。
我掏出纸巾擦了擦全是汗的皮肤,虽然空调的温度很低,但我却好像中暑一样。
闭上眼睛,努力想要清空脑袋,可哪哪都是星星草,耳边一直响起他刚刚说的好。我不敢深睡,我怕他只是说着玩的,怕我醒来他已经下车。
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十五岁的夏天,世界的颜色渐渐明丽。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翻了一下吃的,递给他一瓶酸奶,一盒饼干,一些鱼干。他看了看我,看了看表,帮我把东西都塞回包里,走吧,他说。
我看了看表,十二点零几,看了看窗外,不知道哪里的站台,好呀,我说。
那时的我还不知世间的险恶,那时的我眼里只有他,那时的我不知道以后的以后我会走得那么那么的远。那时,那个小镇,安静的简单的,好像只有我和他,很多年后,物是人非。
我们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放好行李,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脱团了,因为遇见了熟悉的人,然后扯了一堆旅行团的弊端。这么多年安静内敛的性格,让我老妈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她只是叮嘱我记得每天打电话,记得即使充电。几分钟后,我收到了银行卡入账的短信,我有时候真的很喜欢老妈简单粗暴的性格。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户人家自己的楼房改成的旅社,两层的格局,只能容纳十几个人。我和他住在二楼,是邻居。收拾了一下东西,听见隔壁敲墙的声音,想要仔细辨认一下,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我起身打开门,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就好像听到我最喜欢听的歌曲一样开心。我探头,扒着门框看他,笑的很傻,他慢慢走进,躬了躬身子。他的面容在我的眼前慢慢清晰,我看见他慢慢举高的手,不自觉的紧张,但他只是敲了敲门,然后说,“去吃饭吧。”
走出旅社,纵横的阡陌小径,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随意选了一条小路,慢慢的走着。午后的阳光很烈,走出小径,干净的水泥路两边有几家错落的小店。我跑去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了他一支,我并不擅长询问,还好他似乎并不怎么挑剔。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吃着冰淇淋,被太阳热烈的问候着。
终于在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意思,那是一家很小,但很温馨的汤店。他点了两份汤一些凉菜和饼,然后付了钱,没有给我任何考虑的时间。
那时,我恍惚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很久的熟悉的陌生人。我很庆幸我虽然挑食,但那家的汤没有什么我不吃的东西。
我记得那家小店的汤,很好喝,很好喝,饼也香香糯糯的,可惜他并没有给我看菜单,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那是我之前没有喝过,之后也没有再喝过的味道,它们后来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就好像一个不曾被任何人知晓的久远的故事。
大概是过了午饭时间,店里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碗和筷子碰撞的声音尤其的明显。我们好像只是店铺拥挤时,拼桌的陌生人,个怀心事。但又不仅仅于此,我们安静的缓慢的吃着。即使是沉默的,略有些尴尬的,我都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无限的被延长。这么多年独自生活的岁月,对于沉默和孤独我已经足够适应。可他应该不是的,他应该是被很多人环绕长大的,所以那时,我并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忍受如此沉默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行走。但我庆幸在那段不长的时间里,他身边的人是我。
在那里的日子,我看见过他笑的样子,看见过他出神的样子;我记得了他走路的样子,记得了他爱吃的一些口味。简单的,安静的,自然的。虽然我们没有很多的交流,但至少他只要出门都会敲敲墙,我们开门,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走着。我们几乎走过了那个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吃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经历了各种莫名的沉默。
那段时间,我每天会在睡前跟老妈报备一下,但我从来没有听见他的电话响起,我是好奇的,可我想我是没有资格询问的。
时间教会我们的东西,延迟的居多。我总是会回头看我们的故事,如果随意的一个转折点可以重来一次,是不是都会有些许的改善,哪怕就一点点,可能以后的路也会平坦很多很多。分叉的路口,也就不会迷路那么多次了。
八天之后我们离开了那里,因为隔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我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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